u如果再給曾主事一次機會,他肯定選擇追究到家丁白孔為止,不再繼續(xù)深挖。
但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選擇錯了就是錯了。
到了這個時候,魏御史終于能松口氣了,今天看來運氣不錯,自己并沒有踩坑。
后面走勢如何,主要看皇帝是否認可白榆的凱歌,反正自己沒責任了!
如果皇帝認可,白榆就沒事;如果皇帝不認可,白榆就是尋釁滋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位白百戶確實有點門道,被陸炳打壓到掃大街了,還能想辦法造勢逆襲,就算不成功也稱得上雖敗猶榮。
又聽到白榆對曾主事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那就是投降輸一半,所以我建議你不妨現(xiàn)在就辭官?!?/p>
“不可能!”曾主事想也不想的吼道。
自己經(jīng)歷了十幾年寒窗苦讀,以及千辛萬苦的一路考試過關,才成為萬中取一的幸運兒,怎能說放棄就放棄,怎么舍得就此放棄?
再說你白榆只是搞了個凱歌噱頭而已,后面還不一定怎樣。
想到這里,曾主事咬牙道:“你不要太早得意,難道你敢保證,帝君一定會欣賞你的凱歌?
只要帝君不采用你的凱歌,你仍然什么都不是!”
白榆指著曾主事,對魏御史笑道:“他認知這么低,難怪才只是個六品主事?!?/p>
魏御史很想說,他的看法和曾主事一樣,但還是藏拙了。
就在魏御史審案子的同時,嘉靖皇帝在永壽宮前殿召見了入直西苑的大臣們,商議獻俘典禮的事情。
最近這些年,嘉靖皇帝與大臣之間的溝通大部分都是通過傳紙條來實現(xiàn)的。
嘉靖皇帝有什么問題,就手書札子給大臣,然后大臣回奏。
而今天嘉靖皇帝將入直西苑大臣全部召集面見,由此可見嘉靖皇帝對這次獻俘的重視。
其實現(xiàn)在國庫艱難,大操大辦典禮花銷很大,但沒人敢反對皇帝的興致。
在對外戰(zhàn)事方面,嘉靖皇帝憋屈了十多年,好不容易能爽一次,誰攔誰死。
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的嘉靖皇帝坐在高臺的蒲團上,十多個大臣按照文左武右的班位站成兩列。
文官的班首是老首輔嚴嵩,武官的班首是緹帥陸炳。
首先發(fā)言是禮部尚書吳山,這是典禮的牽頭組織者,此時不急不徐的奏報著典禮籌備工作。
“其他如刑部、太常寺各衙門基本已經(jīng)妥當,唯有錦衣衛(wèi)進度滯后。”
嗯?聽到這句,事不關己的人紛紛看向陸炳。
又聽到禮部吳尚書繼續(xù)說:“臣親自視察過,錦衣衛(wèi)存在問題有二。
一是儀仗禮器保管不善,缺損甚多,不知到典禮之日能否補全。
二是錦衣衛(wèi)官校多年懈怠,如今訓練不精,對典制禮法生疏,到了典禮執(zhí)勤時,極有可能出錯。”
嘉靖皇帝不滿意的說:“太懈怠了。”
陸炳對此有苦說不出,皇帝二十多年不朝不郊不祀,儀仗禮制都荒廢不用太久了,猛然間要重新啟用,哪能盡善盡美?
但又不能辯解,陸炳只好回應說:“臣竭力督促,必保大典萬全!”
嘉靖皇帝冷哼一聲,放過了陸炳,對群臣道:“繼續(xù)說?!?/p>
而后是兵部尚書楊博發(fā)言,詳細奏報了胡宗憲進京的情況。
“共計解送匪首汪直在內(nèi)的倭寇六十七人,并有祥瑞白鹿一頭.....”
其他大臣聽到這里,不得不感慨一聲,這胡宗憲真會辦事。
嘉靖皇帝到了老年后,最癡迷的東西就是祥瑞和靈藥。
這胡宗憲向皇帝獻俘的同時,還不忘獻一個祥瑞,真是把情緒價值給到了十足十。
這時候,有人冷不丁對陸炳問道:“早先依稀聽過傳言,說寇首汪直早就死了,錦衣衛(wèi)可有確切消息?”
這回陸炳真的有點猝不及防,因為這個問題是個大坑,怎么回答都不對。
汪直乃是最有名的倭寇首領,是一個非常有標志性的人物。
稍加思索后,陸炳選擇了說實話,“去年十二月,確實有名為汪直的匪首被斬于杭州。”
言外之意,這次胡宗憲聲稱押解到京的“汪直”可能是個假貨替身。
陸炳明知道,這樣回答肯定要讓喜歡自欺欺人的嘉靖皇帝感到掃興,皇帝當然希望在大典被獻上的是汪直真身。
可是如果不如實回答信息,又可能會被說成欺君之罪。
說不知道也不行,因為錦衣衛(wèi)也有搜集情報的職責。
在嘉靖皇帝明確表態(tài)之前,兩難的陸炳只能選擇如實回答,讓皇帝掃興總比觸犯欺君之罪好。
嘉靖皇帝仿佛沒有聽到陸炳的回答,閉上了眼睛,仿佛開始打坐參悟黃庭。
殿內(nèi)寂靜了片刻后,老首輔嚴嵩顫顫巍巍的站出來,發(fā)言說:
“胡宗憲密奏,去年俘虜汪直后,為了盡早震懾倭寇,所以先找了個替身問斬,而今次解送到京的才是汪直真身?!?/p>
嘉靖皇帝睜開了眼睛,對嚴嵩問道:“果真如此?不是欺君?”
皇帝喜歡自欺欺人,嚴嵩就順著奏答:“確實是實情。”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沒那么重要,一切以皇帝喜好為準。
陸炳眉頭皺了起來,自己這是又丟了一分?
他終于意識到,今天自己被針對性的阻擊了!
先是典禮籌備,后是汪直問題,兩次讓皇帝感到不高興,這就是很不好的兆頭。
依照嘉靖皇帝的秉性,大概率會找個由頭“敲打”自己,以展示帝王的手段。
關鍵是,會議才剛開了個頭,后面還不知道有什么鬼謀。
比如對家可能會提議,因為錦衣衛(wèi)準備不力,所以需要派人巡視督導。
而皇帝又想敲打自己,同意了對家的提議,那自己不就虧大了?
很明顯今天對家有精心準備,并且把握住了主動權,而自己沒有防范意識,此時有點猝不及防。
現(xiàn)在必須要盡快想辦法,不能讓局面繼續(xù)惡化下去。
此刻陸炳忽然想起了錢指揮轉述的話:“白榆說了兩條原理,一是皇帝需要的不是勝利,而是頌歌;二是主角是皇帝,不是胡宗憲。
只要把握這兩條原理,就能立于不敗之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