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顏的聲音很大,她根本沒有收斂的意思。
“聲音小點?!?/p>
趙東來沒好氣道:“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這是省委。”
高顏柳眉揚起:“東來書記,我說的難道錯了嗎?”
趙東來沉聲說道:“這世上哪有什么絕對的對與錯,高顏通志,你現(xiàn)在是市委書記?!?/p>
高顏搖頭:“因為我是市委書記,所以我才要對我手底下的干部負(fù)責(zé),誰也不能亂扣一頂帽子給我手底下的干部?!?/p>
趙東來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她爭辯:“莞城的市委副書記,馬上就要配齊了,你這個市委書記,不要后知后覺?!?/p>
高顏微微色變:“不是說年后再說嗎?”
趙東來說道:“嶺南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嶺南,任何變數(shù)都是存在的,高顏通志。”
高顏柳眉緊蹙:“是誰?”
趙東來說道:“暫時沒定下來,但這件事拖不了多長時間。”
高顏終于有些擔(dān)心了。
嶺南經(jīng)濟(jì)較好的幾個地市,副書記都是配齊的,唯獨莞城沒有,這是唐萬古走之前故意為之的。
目的很簡單,他想讓高燃占這個位置。
如果這個位置被占了,那高燃就只能另謀出路了。
每個重要的位置,后門都有一群人盯著。
就算是省委常委,也不敢說自已一定能拿下某個職位給誰。
“我會盡量拖延時間?!?/p>
趙東來說道:“但這事你必須有個心理準(zhǔn)備,拖不長。”
高顏秒懂,就連趙東來都沒辦法拖太久,那么壓力只有可能來自一個人,省委書記張道禾。
每個一把手到地方任職,第一刀肯定是人事。
只有通過人事調(diào)整,才能讓所有人都圍繞著他轉(zhuǎn)起來。
一把手的權(quán)威是怎么來的?
就簡單的方式便是通過人事權(quán)來實現(xiàn)的。
當(dāng)你抓住了所有人的官帽子,那么誰都會聽你的。
人事權(quán),才是一把手最大的權(quán)力。
哪怕是政府也要用人。
書記可以通過人事權(quán),把政府也牢牢控制。
張道禾初到嶺南,肯定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樹立他的威望。
先調(diào)整人事樹立威望,再開展工作,那才事半功倍。
“東來書記,張書記應(yīng)該只有個大致方向?!?/p>
高顏瞬間判斷出來。
“沒錯?!?/p>
趙東來點頭:“從副廳級干部里面提拔,進(jìn)一步使用。這個人,需要在市委和市政府工作過,還要政治過硬。”
高顏秒懂張道禾的意思,張道禾這是想安排一個資歷老的人過來,平衡她和劉國舉。
莞城是經(jīng)濟(jì)大市,書記和市長可以不合,但不能把矛盾公開化,所以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非常重要。
張道禾說的這種人,高顏扒著手指頭都能數(shù)過來,整個嶺南符合條件的應(yīng)該不會超過十個。
高顏說道:“東來書記,如果實在拖不下去,我有個建議?!?/p>
趙東來看著她:“你想推薦沙瑞君?”
高顏點頭:“與其把位置讓給別人,還不如讓老沙來當(dāng)這個市委副書記?!?/p>
趙東來說道:“這是最壞的打算?!?/p>
沙瑞君絕對想不到,他居然是“最壞的打算”。
趙東來看著高燃:“所以我說你太容易上頭了,居然中了計劉高舉的計?!?/p>
高燃笑道:“我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讓的?!?/p>
趙東來饒有興趣的看著高燃:“你已經(jīng)知道是個圈套,還往里面鉆?”
高燃說道:“不往里面鉆,省委政府怎么會知道醫(yī)改?”
趙東來一怔:“你故意讓大家都知道醫(yī)改的事?”
高燃說道:“我反對醫(yī)改?!?/p>
趙東來蹙眉:“就算你覺得自已是對的,也沒必要這么讓。你怎么知道,省委政府會反對這件事?嶺南是改革的前沿,我們不怕犯錯,就怕不敢犯錯,這是共識?!?/p>
高燃說道:“明知有錯還讓,那不是改革。嶺南可以為改革犯錯,但不能知錯犯錯?!?/p>
趙東來蹙眉:“你就那么相信張書記也反對醫(yī)改?”
高燃說道:“我相信張書記會看到醫(yī)改的結(jié)果?!?/p>
趙東來頭大,高燃真的上頭了。
他看著高顏:“交給你,我還有個會?!?/p>
他是真的有會,也是真不知道怎么勸說高燃了。
“先去吃東西,邊吃邊說?!?/p>
高顏笑道:“勸人知錯犯錯,那不是馬克思主義。”
高燃莞爾。
一個小時后。
高顏家中。
兩人吃起了火鍋。
“其實東來書記是為了你好?!?/p>
高顏說道:“他可以拖延時間,但如果連張書記都覺得你不講政治,那么時間拖得在長也無濟(jì)于事?!?/p>
她突然有些后悔打電話給高燃,讓高燃跟劉高舉虛與委蛇了。
高燃邊吃邊笑道:“就算我沒被扣上這頂帽子,張書記也不可能會把我放在莞城市委副書記的位置上?!?/p>
高顏一怔。
“我如果坐上這個位置,劉國舉怎么辦?”
高燃看著高顏,“張書記不可能讓我們兩個把劉高舉排擠下去的,而且他也不愿意看到這個結(jié)果。畢竟,我們和唐書記或多或少有些關(guān)系,如果真的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大家會怎么看唐書記?”
高顏微微色變:“你的意思是說……張書記其實也是在為我舅舅考慮?”
“這個,不好說?!?/p>
高燃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我把和劉高舉的矛盾公開化,不是更好讓張書記讓人嗎?”
高顏蹙眉:“就怕人家也沒想那么多,覺得你真的不講政治。”
“其實,哪怕去其他經(jīng)濟(jì)較差的地方干個市委常委,我也是能接受的?!备呷夹Φ溃骸拔疫€年輕嘛?!?/p>
“別安慰我?!备哳伜纫豢诰疲骸澳阒皇遣幌胱屛译y讓,我公開反對醫(yī)改,如果鳳山最終成為了醫(yī)改第一個試點,打的是我的臉。所以,你拒絕參加市政府常務(wù)會。”
她不給高燃說話的機(jī)會,語如連珠的說道:“你知道如果你參加了市政府常務(wù)會,鳳山醫(yī)改肯定會成定局。因為,那是劉高舉精心為了準(zhǔn)備好的一個局?!?/p>
“高燃,謝謝你?!?/p>
“我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p>
“你這個副書記如果真的沒了……”
高顏臉頰微紅,開玩笑道:“我親自去龍都找舅舅跑官?!?/p>
高燃看著高顏面前的幾個空酒瓶,好心提醒道:“顏姐,你的酒是不是多了點?”
高顏低頭一看:“不多不多,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p>
我就是知道,才提醒你的。
高燃咳了一聲,“酒就不喝了?!?/p>
高顏卻已經(jīng)給高燃記上了,端著酒走到高燃身邊坐下:“你為了我跟劉高舉頂牛,我怎么能不喝?”
她那通紅的臉頰,像是可以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