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很安靜。
高燃卻不在意眾人的目光,回到了自已的座位處。
說實話,高燃這份言論,非常熱血,慷慨激昂。
很多人甚至忍不住想鼓掌了,但卻忍住了。
因為主要的幾個領(lǐng)導都選擇了沉默。
很顯然,高燃發(fā)言的內(nèi)容除了熱血之外,還有些——憤青!
這樣的發(fā)言出現(xiàn)在高燃這種后備干部上,并不是好事。
很多人知道,高燃基本上沒戲了。
“高燃,你是個人物?!?/p>
陳秋實非常佩服高燃的勇氣。
“但你出局了。”
陳秋實篤定高燃百分之百出局。
看領(lǐng)導們的表情就知道了。
官場不需要熱血青年。
會議繼續(xù)進行。
很快,24個青年干部的專題匯報便結(jié)束了。
高燃等人去休息區(qū)休息,領(lǐng)導要開會討論。
會議室。
王文化和宋朝陽等人手里面都有各自的推薦名單。
但很可惜,高燃確實落選。
不支持高燃的領(lǐng)導意見也很一致——高燃還得鍛煉,尤其是需要到基層鍛煉。
“改革不能全憑一腔熱血,他的匯報很振奮人心,但過于激進,也過于夸大了問題?!?/p>
“確實,足球領(lǐng)域的問題其實并沒有高燃說的那么嚴重,這次的賭球案已經(jīng)把問題解決了?!?/p>
“他夸大了部分事實,這對于改革是不負責任的?!?/p>
很多領(lǐng)導都不喜歡高燃的那篇——以“不信邪”精神重鑄綠茵脊梁。
高燃這話說的好像足球領(lǐng)域已經(jīng)腐朽不堪一樣,這是在打領(lǐng)導的臉啊。
宋朝陽蹙眉:“高燃同志的發(fā)言是否過于夸大,我覺得我們沒有發(fā)言權(quán)。只有深入了解過這個行業(yè)的人,才有發(fā)言權(quán)?!?/p>
體總局長看著宋朝陽:“足球領(lǐng)域的腐敗問題確實有,但我個人認為并未到高燃說的那種地步?!?/p>
宋朝陽還想說話,王文化突然開口:“扯遠了,我們是來研究哪八個干部能通過考核的。”
眾人不再爭執(zhí),各自拿出了自已的推薦名單。
高燃,依然沒有入選。
王文化心中暗嘆,他想幫高燃都無濟于事:“既然如此,那我們出去宣布結(jié)果吧?!?/p>
就在眾人打算起身出去的時候,王文化的電話響起來了,他微微一怔,接通了電話:“首.長?!?/p>
眾人臉色微變。
……
與此同時。
休息區(qū)。
大家看高燃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說實話,他們挺佩服高燃的勇氣的。
但是——
高燃的勇氣用錯地方了。
顏經(jīng)天說:“高燃,你對足球改革的看法很新穎。”
高燃看著此人:“謝謝。”
顏經(jīng)天說:“如果真按你說的去做,也許不用25年,我國還真能在世界足壇上有一席之地。但很可惜,你的很多舉措停留在紙面上,很難落地。”
眾青年干部的表情變得精彩起來。
高燃以一已之力,把顏凱旋和齊俊林,甚至是齊滿江都送到了監(jiān)獄里,被傳成了“反腐斗士”。
顏經(jīng)天可是顏家的人,他跟高燃這位“反腐斗士”會擦出點什么火花?
“我并不覺得我的改革措施停留在紙面上。”
高燃淡淡道:“除非有人覺得他不能落地?!?/p>
顏經(jīng)天輕笑:“任何一項改革都要突破重重阻礙,你覺得你能突破這層紙面的障礙嗎?”
高燃微微一笑:“我不信邪!”
其他青年干部忍不住笑了。
顏經(jīng)天也笑了,不過是譏笑:“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能不能讓這份改革方案落地見效?!?/p>
就算高燃是體總的局長,也不可能讓這份改革方案落地,更何況高燃只是個小小的處級干部,手上沒有任何實權(quán)。
陳秋實突然問:“高燃,你讀過明史嗎?”
眾人齊齊看著陳秋實,他問高燃明史干什么?
高燃看著陳秋實笑道:“沒讀過明史,但也看過電視劇嘛?!?/p>
陳秋實微微一笑:“你怎么評價張居正這個人?”
眾人瞬間明白了陳秋實想說什么。
張居正當年也是個改革者,但他的下場可不怎么好,改革被全盤否定,家族被抄家,甚至墳墓被掘。
陳秋實并不等高燃回答:“改革者和專權(quán)者,有時只是一線之差。他年輕的時候,也曾憤世嫉俗,也想改變國家。他當權(quán)的時候,盡管也推動了改革,但他專權(quán)擅政也是不爭的事實?!?/p>
眾人知道,陳秋實這是在諷刺高燃,你現(xiàn)在也許憤世嫉俗,但真正大權(quán)在握的時候,是否也能做到現(xiàn)在手中沒有權(quán)力這樣輕松?
當你批評當權(quán)者的施政措施的時候,你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當你成為施政者的時候,你是局中人,情況完全是不同的。
高燃笑著問:“你讀過莊子嗎?”
眾人一怔,這兩人還論起道了。
高燃同樣不等陳秋實回答。
“《莊子·秋水》篇里面有一個故事?!?/p>
“莊子說,你看這些鰷魚悠然自得地游來游去,這是魚的快樂??!”
“惠子反駁,你又不是魚,怎么知道魚是快樂的?”
“莊子立刻反問:你也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了解魚的快樂?”
“惠子邏輯嚴謹?shù)鼗貞何也皇悄?,當然不可能完全理解你;但你也不是魚,所以你不可能知道魚的快樂——這個道理再清楚不過了!”
“哪知莊子話鋒一轉(zhuǎn):讓我們回到問題起點吧?!?/p>
“你剛才問我‘你怎么知道魚是快樂的’,這句話本身已經(jīng)默認了‘我了解魚的快樂’才來質(zhì)問我?!?/p>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我站在這濠水的橋上,看著它們游弋時就體悟到了。”
高燃說到這里,看著陳秋實微微一笑:“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陳秋實微微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可惜,你的足球改革措施,注定沒辦法落地?!?/p>
顏經(jīng)天微笑道:“高燃,你口才了得,辯才無雙,其實你就應該留在廣電,宣傳司就挺適合你的。”
他這分明是在挖苦高燃,口才再好,那也只能搞搞宣傳,上不了大雅之堂,只能在廣電待著。
“小顏,高燃如果愿意去宣傳司,宋局長當然歡迎?!?/p>
“但很可惜,他去不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