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nèi)。

鐘警官正坐在桌前，眉頭深深地擰著，面前的煙灰缸幾乎都快滿了。

他沒有多余的寒暄，直入正題：

“我查過局里的系統(tǒng)，叫梁小寶的人很多，但應(yīng)該都不是你們要找的人?！?/p>

說著，他將一張打印紙推給田清禾：

“戶籍在大浦區(qū)，又是四十歲上下的梁小寶，只有兩個?！?/p>

“一個十年前就回大陸了，一個去了外國生活?！?/p>

田清禾搖了搖頭，時間對不上。

他們找的梁小寶，今年年初還在大浦區(qū)活動。

鐘sir又點起一根煙，很坦誠地說道：

“我認(rèn)為你們沒必要去再找這個人了。”

“這很有可能是梁明的化名，他家境貧寒，或許是不想歸還衣服才這樣的?！?/p>

說著，他從抽屜里掏出一份文件：“你們可以看看梁明的資料?！?/p>

田清禾接過文件，緩緩地念道：

“梁明，1959年于大浦區(qū)家內(nèi)出生。未由醫(yī)院接生?！?/p>

“父親早逝，母親將其養(yǎng)大?！?/p>

“中學(xué)成績優(yōu)異，獲得過數(shù)次征文比賽冠軍，但后因家窮，中途輟學(xué)?！?/p>

“1980年至1990年，在雜志社當(dāng)臨時工，后被解雇。”

“此后一直為無業(yè)游民，直到一個多月前人口普查，被劃定為失蹤人口?！?/p>

這就是梁明的經(jīng)歷，一個普通人的一生。

“他或許已經(jīng)死了。”

陳極說道，將在甲乙街44號遇見梁明母子鬼魂的事復(fù)述了一遍，又問：

“你有張昭娣的資料么？”

鐘sir點了點頭：“有份病例?！?/p>

“張昭娣一年多前被確診為肺癌，沒有去醫(yī)院治療，后來就去世了。”

他嘆息了一聲：

“我想，或許是梁明的怨氣太大，才會化為鬼魂來索命?！?/p>

“但，這和阿香與肥佬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李波忽然插嘴道：“肥佬華罵過梁明，說他的鬼故事沒人看?！?/p>

“確實是，但.....這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p>

鐘sir皺眉道。

陳極站在人群后面，若有所思。

大家之前的推測，是認(rèn)為，誰看過鬼故事，誰就會被詛咒。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過三個版本的《每天一個鬼故事》。

且張昭娣遺照前的初稿，上面并沒有刷新出新的鬼故事。

況且，阿香家里的那本，又是哪來的？

梁明詛咒的對象，難道是隨機(jī)的？

杜聽風(fēng)在他耳邊低語道：

“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域的不同類型么？”

“像這種有背景故事的域，前置的事件，不大可能是隨機(jī)發(fā)生的??？”

杜聽風(fēng)的意思很明白。

他認(rèn)為阿香，肥佬華，和梁明之間必然有更深的聯(lián)系。

陳極微微點頭，【看過】鬼故事這一點，應(yīng)該只是最淺層的詛咒原因。

而除了幾名入域者之外，其他人的死，如果能串聯(lián)起來，或許就能完整地構(gòu)建出【梁明的故事】。

鐘警官又和幾人商量了一下，但暫時沒有討論出什么結(jié)果。

他又建議，大家可以在警局，或者廟里過夜，避免再次撞鬼。

不過，田清禾婉拒了。

根據(jù)以前的經(jīng)驗，入域者們都知道，域里的鬼幾乎沒有什么忌憚。

慧慈也直言：

“這里的寺廟擋不住鬼。”

他之前一直存在感不高，總是在想自己的事，此時插話的很突然。

陳極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小和尚，見到對方眼里有些莫名的迷茫。

似乎從阿香家出來之后，小和尚就一直是這樣的狀態(tài)。

像是有什么他不能確認(rèn)的事情一樣。

陳極心里微動，決定等離開警局之后再問問。

從鐘警官的辦公室出來后，陳慧琳將阿香的復(fù)印件交給了陳極。

她并沒有被徐元霜之前的話打擊到，態(tài)度依舊認(rèn)真：

“我還是覺得鄭忠山是一個重點調(diào)查目標(biāo)?！?/p>

“如果你們之后有搜集到任何線索，直接聯(lián)系我?！?/p>

……

酒店門口。

八人商量了一下，暫時分成兩隊。

陳極三人想去阿香的村屋里，再找找她和梁明的聯(lián)系。

小和尚慧慈，也加入了他們。

而田清禾，李波，還有徐元霜，則是準(zhǔn)備去發(fā)票上的租衣店，確認(rèn)一下梁小寶的身份。

六子本想和陳極等人一起，但看見李波陰沉的面色后，最終還是選擇去租衣店。

他性格多疑，知道自己和李波經(jīng)過幾次的言語交鋒后，已經(jīng)結(jié)下梁子了。

陳極那邊，和任務(wù)主線關(guān)聯(lián)不大，且陳極救過自己，多半不會刻意隱瞞線索。

但李波，還有和他一起的徐元霜.....就不一定了。

六子又對著陳極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說:“小心點兒”，但聲音含糊不清。

接著，他手插著兜，臉色很臭，跟著田清禾等人走了。

陳極三人，以及小和尚慧慈，則轉(zhuǎn)身往旁邊的街道走去。

如今正是7月，天氣炎熱，幾乎所有入域者都將隨身的外套脫掉。

只有慧慈一人，還穿著一身悶熱的灰色僧服。

“慧慈師傅，你不熱么？”

陳極想了想，才斟酌地開口。

他想借此理由讓慧慈將袖子擼上去，看看他手腕上，到底有沒有紅線。

“還好。”

慧慈搖了搖頭，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陳極被他的話堵到一時無言。

過了幾秒鐘，慧慈忽然開口，聲音聽上去很猶疑：

“我有件事需要和你們說一下?！?/p>

“關(guān)于昨天，阿香尸體旁被莫名其妙推倒的椅子?！?/p>

“那不是鬼——嗯？”

他話剛說到一半，忽然訝然地看向一旁的菲兒。

菲兒正拉著慧慈的胳膊，在將他的袖子卷到肩膀上。

“沒有?！?/p>

她平靜地說道，把慧慈的胳膊放下。

她沒在慧慈手腕上看見紅線。

慧慈有些困惑：“沒有什么？”

陳極動了動喉嚨，有些尷尬地說道：“菲兒剛才好像，在你衣服上看見個蟲子......”

“可能是看錯了?！?/p>

他很快速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慧慈師傅，你剛剛的意思是，把椅子推倒的不是鬼？”

“對?！?/p>

慧慈沒太在意之前發(fā)生的事，點了點頭。

“可那里根本沒有一個人影?！?/p>

杜聽風(fēng)有些不認(rèn)同，昨天是他負(fù)責(zé)搜尋臥室，根本什么也沒看見。

“只是因為我們看不見，不代表他不存在?！?/p>

慧慈停下了腳步，面色很坦然。

“我很確信那不是鬼?！?/p>

“因為，如果是鬼，我立刻就會知道?！?/p>

陳極三人眼神一凝，一時摸不準(zhǔn)慧慈的意思。

是詭物的能力？

“不是詭物。”

慧慈看出了他們的想法，補(bǔ)充道：

“我八字全陰，癸未日出生又逢上鬼節(jié)；命里陰氣無制?！?/p>

“小時候就有人給我算過命，說我活不過20歲，除非拜入佛門?！?/p>

他笑了笑，才道：

“好處是，我對鬼的存在，非常敏感?！?/p>

“也因此，我一進(jìn)到阿香的屋子里，就知道那里并沒有鬼。”

菲兒沒有聽懂慧慈前面說的意思，不過最后一句倒是聽懂了。

她眉頭一皺，懷疑地看向慧慈：

“沒有鬼，你當(dāng)時還求什么心安？”

小和尚慧慈咧開嘴，很認(rèn)真地說道：

“當(dāng)時沒鬼，不代表阿香之后不會變成鬼呀。”

陳極也聽得迷迷糊糊的，卻并沒多問。

他一直在思考慧慈剛剛說過的一句話！

“......只是因為我們看不見，不代表他不存在?！?/p>

如果阿香身旁真的有人.....

那會是誰？

他抬起頭，看見杜聽風(fēng)正翻動著手上的資料。

是陳慧琳給他們的，阿香的報案記錄。

那里顯示，鄭忠山在失蹤的一小時之前，還在阿香身旁睡覺。

等阿香再睜開眼...

他就不見了！

同時，那兩張船票并沒有被使用過。

兩張船票。

鄭忠山無論出于任何原因，要回大陸，當(dāng)時肯定是想帶著阿香一起回去的。

因此，他不太可能，會在沒有通知阿香的情況下.....

忽然離開。

“是鄭忠山。”

陳極忽然開口道。

他的大腦里像劃過一道閃電般忽然明悟，立刻將包里的初稿打開。

“阿香并不是第一個受到詛咒的人。”

陳極翻到第二頁，指著其中一個鬼故事標(biāo)題道：

“鄭忠山才是。”

所有人都臉色一變，順著陳極的手指看去。

紙上，四個大字，后面跟著一個奇怪的星號。

【異度空間】

“之所以這個鬼故事一直沒出現(xiàn).....”

陳極喃喃道。

“是因為，鄭忠山還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