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公會總部頂層。

一間裝修奢華的私人會客廳內(nèi)。

昂貴的魔獸皮毛地毯厚實而柔軟，吸收了所有的雜音。

墻壁上掛著幾幅看不懂但感覺很值錢的抽象畫。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雪茄和紅酒的混合香氣。

侯澤靠坐在一張真皮沙發(fā)上，雙腳堆疊，目光銳利。

他警惕地打量著坐在他對面的那個男人。

一個看起來四十余歲，身材不胖不瘦，穿著一身看不出牌子但剪裁極為考究的手工西裝的男人。

他戴著一副精致的金絲眼鏡，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男人并不在意侯澤那略顯無禮的姿態(tài)，他只是從一個精致的木盒中，取出兩根色澤深沉的雪茄。

他用一把小巧的銀質(zhì)雪茄剪，熟練地剪掉其中一根的茄帽，然后點燃。

“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團濃郁而又醇厚的煙霧，煙霧模糊了他那張看不出喜怒的臉。

“來一根？”

他將另一根未經(jīng)點燃的雪茄，連同那把銀質(zhì)剪刀，輕輕推到侯澤面前的茶幾上。

“不會。”

侯澤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只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目光依然直視著對方。

“呵呵，那真是可惜了?！?/p>

男人輕笑一聲，將那根雪茄收了回來，放回木盒中。

“這可是產(chǎn)自雨林深處的‘火蜥蜴之息’，普通人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能幫助職業(yè)者凝神靜氣，對于你們這種狂戰(zhàn)士職業(yè)來說，好處更大。”

他將手中的雪茄在水晶煙灰缸里彈了彈，自我介紹道：

“認識一下，我叫江城，黑水公會的會長?！?/p>

江城？

侯澤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沒有再說話。

自幼在邊城長大，讓他養(yǎng)成了一個生活習慣。

在摸清對方的底細之前，說的越少，破綻就越少。

江城也不急。

他優(yōu)雅地吸了一口雪茄，任由那醇厚的煙霧在喉嚨里打了個轉(zhuǎn)，才緩緩吐出。

“我聽說了，你一個人，就把屠狗給端了？”

江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聲音平緩，聽不出喜怒。

“是又如何？”

侯澤淡淡回應道。

“哈哈哈哈——”

江城發(fā)出爽朗的笑聲。

他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欣賞。

“不瞞你說，侯澤兄弟，屠狗那群廢物，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

侯澤靜靜地看著他。

江城輕笑一聲，繼續(xù)說道：

“他們不過是一群仗著我們黑水名頭，在外面作威作福的蛀蟲罷了！欺負平民，敲詐勒索，什么臟活爛活都干，簡直把我們黑水公會的臉都丟盡了！”

“就算這次你沒出手，我也打算出手，為民除害?！?/p>

這番話說得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侯澤心中冷笑。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江城是什么心懷正義、憂心社區(qū)環(huán)境的良心會長。

這演技，不去拿個影帝真是屈才了。

可惜的是，從小在更加混亂的邊城長大的他，一眼就識破了這種虛偽的把戲。

在邊城，這種先跟你稱兄道弟、再把你生吞活剝的“笑面虎”，他見得多了。

侯澤依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江城。

江城見侯澤依舊不為所動，臉上重新恢復了那副溫和的模樣。

他端起桌上的紅酒，輕輕搖晃著。

“兄弟，我聽說你在職業(yè)者協(xié)會那邊，想要注冊公會，好像不太順利？”

話落。

侯澤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冷光。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歪著頭打趣道：

“呵，那個叫劉宇的，不就是你的人？”

這句直白的反問，讓江城搖晃酒杯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抬起頭，迎上侯澤的目光，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哈！侯澤兄弟，你可真會開玩笑！”

江城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

“劉宇？我怎么會認識那種見錢眼開的小角色？他要是我們黑水的人，我第一個把他沉到黃浦江里去！”

他將酒杯放下，嘆了口氣。

“唉，魔都就是這樣，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像劉宇這種人，多的是！故意卡著你不放?！?/p>

“我猜啊，他八成是跟屠狗那群廢物有什么利益往來，收了好處，所以才故意卡著你?！?/p>

侯澤在心中冷笑。

裝，你接著裝。

先用官方內(nèi)鬼來惡心你，讓你寸步難行，感受到在魔都的無助與絕望。

然后再由屠狗出面，給你指出一條看似光明的出路。

可是就屠狗那群廢物，要是沒有你黑水公會在背后撐腰，能一直這么順利？

早特么被掀了。

江城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語重心長。

“兄弟，你現(xiàn)在的情況，很危險?！?/p>

“一個外地人，身懷數(shù)億巨款，卻沒有任何根基。這在魔都，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盞明燈，太扎眼了。”

“你今天端了屠狗，明天可能就會冒出餓狼、猛虎?！?/p>

“無數(shù)雙眼睛都在暗處盯著你，等著你露出破綻，然后一擁而上，把你連皮帶骨，啃得干干凈凈?！?/p>

侯澤擺了擺手，打斷了江城的話語。

他甚至懶得再去看江城那張?zhí)搨蔚哪?，只是?cè)過頭，伸出小拇指，漫不經(jīng)心地掏了掏耳朵，姿態(tài)輕佻而不耐煩。

“江會長，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別在這兒跟我繞圈子?！?/p>

“我很忙，沒時間聽你在這兒講故事?！?/p>

這番話，連同那個極具侮辱性的掏耳朵動作，讓江城那張溫和的臉瞬間僵硬。

他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閃過一絲真正的陰鷙。

多少年了。

在灰鴿子街，還沒有人敢用這種態(tài)度跟他說話。

站在一旁的蛇眼，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手上青筋暴起，幾乎就要當場發(fā)作。

但江城只是抬了一下手，便制止了他。

“呵呵……呵呵呵……”

江城笑了。

他重新靠回沙發(fā)。

那副溫和的偽裝被徹底撕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上位者的傲慢與冰冷。

“好，很好。”

“既然侯澤兄弟是個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廢話了?！?/p>

他的目光，在侯澤身上掃過。

“你的錢，你的公會，從今天起，歸我黑水?！?/p>

“你，以后就跟著我做事?！?/p>

“我讓你往東，你不能往西。我讓你咬狗，你不能攆雞?！?/p>

“做得好了，我保你和你妹妹在魔都一輩子吃香喝辣?！?/p>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只不過……”

江城的語氣陡然一轉(zhuǎn)，變得森然可怖。

他指了指窗外那片在黑夜中掙扎的城中村。

“那下面，有很多無主的爛地，你覺得，誰會去關心地里又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