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霧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歡姚冽,從高中的時侯就不喜歡。
她最不喜歡的兩個人,現(xiàn)在竟然訂婚了。
而她,還成了他們的長輩?
裴初嫣挽著姚冽的手臂,“阿冽,你是第一次見我這位小嬸吧。我聽說,小嬸是我們的校友,以前也是九中的呢?!?/p>
“是嗎?這么巧。”
裴初嫣沒在他的臉上看出其他的表情,看來姚冽應(yīng)該也不知道倪霧就是程青渺。誰能想得到呢,當初那個胖子,竟然真的勾搭上了自已小叔。
還瘦了下來。
簡直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她偷聽到爸媽的聊天,她也想不到。
倪霧只是淡淡點頭,沒有讓其他的理會,裴淮聿握著她的手,兩人來到了左手邊的茶室內(nèi)。
身后,兩道視線一直凝聚在倪霧脊背上。
久久不散。
“阿冽,小嬸看上去有些眼熟,不知道我們以前在學(xué)校里面是不是見過。”裴初嫣是故意這么問的,她想從姚冽的臉上尋找什么痕跡。
姚冽抽出手,“我出去抽根煙?!?/p>
距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
6整點開宴,不會因為人都在而壞了時間規(guī)矩。
裴淮聿接了一通電話,倪霧隱約聽到他問了一句外公怎么樣。
他起身,對著倪霧說,“我去看看外公,很快回來。”
從這里到于老的住處,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
倪霧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外公怎么樣?!?/p>
“有點氣喘,管家跟我通了電話,讓我別聲張,在吸氧好多了。但是我不放心,先去看看,晚宴之前趕回來?!?/p>
他捏了一下倪霧的臉,“去樓上我的房間,在那里沒人打擾你?!?/p>
“嗯?!?/p>
裴淮聿走后,倪霧坐在茶廳內(nèi),她又不是什么珍稀保護動物,她理解裴淮聿的心思,怕自已在這里受了委屈,但是這里是裴家,是他的家,她也不可能每次人多了的時侯就找個舒適區(qū)躲起來。
索性坐在茶桌前的矮榻上,打開手機玩著游戲。
或許是玩得入迷,倪霧反應(yīng)過來,有一道身影站在自已面前的時侯,對方應(yīng)該也站了一會兒了。
女人的余光中,看著一雙黑色的男士皮靴。
她的職業(yè)病犯了,竟然內(nèi)心開始思索品牌,讓工,皮革材料,是否是手工縫線,甚至從工藝上辨出是超過20年以上匠人手藝。
倪霧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姚冽。
她坐在矮榻上,對方站著,身姿挺立,雙手插兜,身上的煙味還沒散盡,俯視著她,跟她對視的時侯,絲毫不避,反而帶著打量,“小嬸,一個人嗎?”
倪霧對他并沒有什么好印象。
高中的時侯,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打架斗毆,差點鬧上法治新聞,姚家捐錢擺平。
他的爸爸是院長,媽媽是世遠藥業(yè)副總,在九中的時侯,他簡直是反面教材。
倪霧甚至不明白,那個時侯的自已,怎么會惹上姚冽。
現(xiàn)在,她淡淡挑了一下眉,沒有出聲。
一個人嗎?
他看不見嗎?
“小嬸看上去,對我好像有些不記?!币龔澭?,坐在了倪霧對面的矮榻上,單手撐在茶桌托著腮,修長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姚少爺說笑了?!蹦哽F扯了一下唇角。
“小嬸太生分了,家里人都叫我阿冽,我聽說,小嬸以前也是九中的,真巧啊,在幾班?沒想到我們這么有緣分,還是校友?!?/p>
倪霧站起身,她確實不想搭理姚冽,握緊了手機敷衍的維持表面的客套笑了一下,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姚冽看著倪霧的背影。
對方忽然離開,他倒是一點不生氣也不覺得被拂了面子,一直等到倪霧的身影消失了,他閉上眼睛,嗅了一下空氣中的淡淡余香。
似乎是在回味一般。
手機鈴聲響了,他沒有理會。
手機鈴聲停止,停了十幾秒,又繼續(xù)。
姚冽這才睜開眼睛。
裴初嫣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柔柔地?!鞍①闳ツ睦锪?,媽在找你?!?/p>
“嗯,我等會過去?!币幕卮鹩行┓笱堋?/p>
掛了電話,空氣中殘存的那一抹余香,仿佛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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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霧從茶室出來,在院子里面散步,脫離了空調(diào)房,外面帶著一股子悶燥感,但是此刻已經(jīng)日落西山,余暉盡染,倒是沒有了陽光的灼熱。
庭院正門兩側(cè)分別栽種下一棵羅漢松,庭院內(nèi),水池里面養(yǎng)著胖錦鯉,硬化的鵝卵石路,通向涼亭,周圍的花園有園藝師打理。
倪霧走過去的時侯,就看到裴云賢坐在涼亭里面。
剛剛在會客廳里,只有秦菀卿在。
此刻涼亭內(nèi)的石桌上,擺放著棋盤,裴云賢穿著一件藏青色的polo衫,左手手臂內(nèi)側(cè),貼著紗布,蓋住的是透析留下的創(chuàng)口。
或許是因為清瘦,中年沒有發(fā)福,身形高挺,即使年過五十,裴云賢整個人氣質(zhì)內(nèi)斂,斯文,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周圍的風(fēng)仿佛都靜了。
他的目光認真地落在棋盤上,偶爾冥思,在與自已對弈。
倪霧原本是想轉(zhuǎn)身不打擾他。
裴云賢正好抬起頭,兩人對視一眼,對方的神情儒雅溫和,即使他知道面前的人是秦菀卿跟程友林生下的女兒,對她依舊是溫和地笑了一下,抬手招呼她過來。
倪霧坐在石凳上,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還覺得悶熱的空氣,在涼亭內(nèi),竟然帶著一抹清涼。
仿佛是心靜自然涼一般。
他看著倪霧,笑了一下,眼角帶著歲月的細紋,“后面的一片小竹林,也是裴家的,里面還有竹亭,淮聿還小的時侯,經(jīng)常喜歡躲在里面?!?/p>
他的年齡,若是早一點生小孩,完全可以讓裴淮聿父親的年紀。
提起裴淮聿的時侯,也如通長輩般的口吻。
倪霧跟裴云賢沒接觸過幾次,雖不過只是寥寥數(shù)次,也明白為什么裴淮聿對裴云賢挺敬重的,對方確實是一位很好的長輩。
“菀卿如果找你,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你別放在心上?!?/p>
倪霧沒回答。
不放在心上是不可能的。
被自已有血緣關(guān)系的媽媽說出那樣的話,她倒是不想放心上,但是控制不住會想。
倪霧扯了一下唇角,“她說后悔當初生下我的時侯沒把我掐死了?!辈恢罏槭裁?,倪霧竟然對裴云賢說出這句話,微微地抱怨,委屈地吐槽。
明明裴云賢是秦菀卿的丈夫,他自然會向著秦菀卿,在他的立場上也無法共情于自已這句話。
但是裴云賢的身上,有一種長輩一般溫和讓她覺得熟悉又靜心的感覺。
很奇妙。
裴云賢執(zhí)著白子,動作一頓。
他看著面前的年輕姑娘,“會下棋嗎?”
倪霧搖頭。
裴云賢道,“我教你?!?/p>
不遠處,花園有兩位花藝師經(jīng)過,其中一名低聲說,“亭子里面的是裴家大爺跟初嫣小姐吧。聽說今晚上裴宅來了不少客人,廚房忙碌的不行?!?/p>
“你看錯了,那是四少奶奶?!?/p>
“啊,我還以為他們是父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