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澤在兩姐妹服侍下吃過早飯，就叫了輛洋車前往駐巡所。
趕到的時候，那輛福特車已經(jīng)等在那里。
遞給司機一盒大重九，“吃了嗎？”
司機像是干這行沒多久的樣子，昨天晚上林澤就給了錢，今天又給煙，弄得他有點不好意思。
靦腆說道：“勞您惦記，我在家吃過了?！?
林澤不著急上車，讓司機也下來，“甭著急，抽根煙再走，估計兩位長官起不了那么早。”
說完，還神秘一笑。
司機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昨天那兩人又是喝酒又是打麻將又是叫姑娘，又都不年輕了，能起來才怪。
于是笑著下車，給林澤遞煙點火，又給自已也點上一支。
林澤跟他閑聊道：“兄弟家離得遠(yuǎn)不遠(yuǎn)？”
司機回答的謹(jǐn)慎：“不算遠(yuǎn)，但回去的不多，平日里就住在憲兵司令部?！?
林澤又道：“你們這個行當(dāng)好啊，坐著打打方向盤，一個月幾百塊入賬，現(xiàn)如今給日本人做事，又有實惠又有面子?！?
司機有點驕傲，言語間透露著點矜持的意思，“您過獎了，我是在津門學(xué)的開汽車，的確是趕上了好時候，只不過也沒有您說的那么輕松，上面要用車，不管多早多晚，我們都得準(zhǔn)時伺候著，有時候在車上一坐坐一天，下來之后都不會走路了！”
聊到這時候抽完了煙，兩人上了車，往韓家胡同去了。
到了清音班，周思敬跟高升平果然還沒起床，司機恪守本分，在車?yán)锏?，林澤就坐在外邊的會客廳嗑著瓜子抽水煙。
看來兩個老東西昨天晚上沒少花錢，連帶著老鴇兒對林澤都很客氣，甚至端上來煙盤煙槍煙燈，旁邊簽子上是兩個打好的煙泡。
“客爺，您松快松快？”
林澤笑笑，“我不好這口?！?
左右無事，老鴇兒看林澤長得英俊，就要調(diào)笑一番，可林澤若無其事的嗑瓜子，同時把雞腿擼子抽出來拍在桌子上。
隨后瞪了老鴇兒一眼，那意思，老子也是你能調(diào)笑的？
老鴇兒訕訕一笑，連忙吩咐道：“給這位爺上好茶水、好卷煙！妥當(dāng)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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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這個好！
林澤趕緊扭頭去找老鴇兒，想著是不是再嚇唬嚇唬她。
就在這時候，高升平一臉疲倦的出來了，眼圈又黑又腫，還一個勁兒的捶腰。
另一間廂房里走出來周思敬，狀態(tài)稍微好一點，但一看也是腰膝酸軟的樣子，看來昨天沒少使勁。
這種高檔堂子，自然有精致的早點，人家自已養(yǎng)著大師傅，不關(guān)你是想吃肉沫燒餅還是想來個漢堡包，都能給你做，而且味兒還挺正宗。
聽說旁邊還有一家堂子，主打海派風(fēng)格，里面的姑娘個個都是中學(xué)畢業(yè)，甚至還有個圣約翰的大學(xué)生呢！
人家提供的吃食，不是俄餐就是法餐，最近還新增了日式料理，聽說太君吃了都說好！
看來不論干哪行，都講究一個與時俱進(jìn)，精益求精吶。
高升平要了一碗餛飩，兩個肉包，周思敬則要了一碗面片，要求多放辣加多放醋。
呼嚕呼嚕吃完了飯，這倆人才算是清醒過來。
言談舉止明顯親近了不少，高升平叫周思敬老弟，周思敬叫高升平大哥，畢竟經(jīng)歷了人生四大鐵之一，總算不再喊官稱了。
林澤問道：“署長，車在外邊等著了，今天什么安排？”
高升平看向周思敬，“老弟，我尋思著，咱們就去置辦些禮物，你也該拜訪拜訪北平要人了，既然你在治委會任職，不如就從跟你平級的同事開始，如何？”
周思敬本有此意，以前怕別人不待見他這個外來戶，現(xiàn)在有了地頭蛇高升平給他壯膽，自然是斗志昂揚，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
一行人先開車去了周思敬的駐所拿錢拿東西。
在樓底下等周思敬的功夫，林澤低聲對高升平道：“署長，有個事兒，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高升平瞅了一眼前面的司機，“生民啊，陪我下去遛遛彎，透透氣?！?
兩人下了車，溜達(dá)出幾十米遠(yuǎn)。
“生民，咱們兩個，不必顧忌什么，有什么事情但說無妨?！备呱降馈?
“署長，我也是聽您說讓他拜訪同僚才想起來，您正是仕途關(guān)鍵的時候，有一個人，或許能借著這個周思敬搭上線?！?
高升平一下來了興趣，“誰？”
林澤壓低聲音，“江市長??！”
高升平一聽，頓時覺得有道理。
江世堯是以前步軍統(tǒng)領(lǐng)衙門的老人了，投靠鬼子以后，又當(dāng)了特別市長，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
要說自已一個小署長單獨去拜訪人家，人家不一定能看得上，可要是搭上一個周思敬，說不定還真能搭上線。
高升平拍拍林澤的肩膀，“生民，你真是我的福將！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沒想到這一茬，等有機會，我就給周思敬提這個事兒，他是治委會的人，拜訪自已的頂頭上司，也是名正言順嘛！”
說著話，周思敬揣著錢拎著東西下來了，幾人就上了車。
按照計劃又去采買了一些禮物，然后去平級的幾個重要官員家拜訪。
什么民政處，軍需處，親善宣傳處，都沒落下。
因為是平級，倒也不需要提前投拜帖，往往是讓管事通傳一聲，人家也就給了面子。
就這樣跑了兩天，林澤一一把跟這些人見面時雙方的言行記錄下來，匯報給北原蘭介。
到了第三天，高升平忍不住了。
跟周思敬商量，“老弟，還有一個重要人物，你沒拜訪。”
周思敬此時很信任自已這個大哥，“哦？這些個衙門咱們都跑遍了，還落了誰？”
高升平笑道：“老弟啊，你是只拜了和尚沒拜真佛，這些同僚們確是走動過了，可你的頂頭上司呢？”
周思敬恍然大悟，“您是說江市長？可是，他老人家能見我嗎？”
高升平循循善誘，“兄弟，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你是他的屬下，現(xiàn)如今又是日本人跟前的大紅人，你去拜訪他，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