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中常常出現(xiàn)一種現(xiàn)象,那就是犯人往往有“嘗試”心理,尤其是沒有經(jīng)受過刑訊的犯人,他們往往試圖嘗試一下刑罰的份量,再評估自己能否承受得住,進(jìn)而決定是否招供。
顯然,程勇軍也是其中之一。
可惜他并非什么硬骨頭,讓憲兵抽了幾鞭子就開始顫抖哀嚎,林澤恐嚇道:“這才哪到哪,程勇軍,你不說實話,苦頭還在后面!”
“我招,我招!”
北原蘭介點點頭,示意憲兵出去,林澤開始記錄。
程勇軍喘著粗氣,“表少爺是拿住了我的把柄,我替司令打理家務(wù),經(jīng)常處理一些別人送的東西,因為數(shù)量太多,所以我偷出幾件來,司令也發(fā)現(xiàn)不了,可表少爺有個同學(xué)家里是開古董鋪子的,有一次我去賣兩個梅瓶,好巧不巧,表少爺也在那里,后來表少爺就要求我,一旦司令回了北平,就要第一時間告訴他,我發(fā)誓,我真不知道表少爺竟然要殺司令啊!”
說到這里,程勇軍一臉懊悔,“昨天我的確在屋里陪表少爺說話,不過我是在勸他,我以為他又要去跟司令爭吵,想勸他不要對司令這么忤逆,可誰知道話不投機,表少爺越來越激動,后來更是直接起身往書房去了,我想攔又不敢攔,只能等他跟司令見了面,再過去打圓場,沒想到后來就傳出槍響,我出去看的時候,表少爺已經(jīng)拿著槍站在門口,他殺紅了眼,朝我舉槍,我這才開槍還擊的!”
林澤跟北原蘭介對視一眼。
“程勇軍,按你所說,這個張瑞林跟齊司令本是舅甥,齊司令對他也多有照顧,為什么張瑞林會干出這等事來?”
“我真不知道?。 ?
程勇軍都快哭了,這他媽的,外甥把舅舅殺了,我哪知道為什么?
眼見問不出來什么,北原蘭介叫來憲兵吩咐道:“你們在這繼續(xù)用刑,繼續(xù)審,林桑,跟我出來一下?!?
程勇軍懵逼了,我都招了,怎么還要審???
到了外面,北原掏出煙盒,不忘遞給林澤一支。
林澤掏出火機先給北原點上,北原蘭介沉聲道:“這個副官應(yīng)該沒說假話,那么現(xiàn)在有三個問題,第一,那個舊宅子的老管家既然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為什么又憑空不見了,齊英脖子上的勒痕到底是不是他做的,第二,這個張瑞林又為什么要槍擊齊英,這也是最大的疑點,從道理上講,這完全說不通,第三,從正門襲擊的那群人,跟張瑞林或者這個老管家,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林桑,你去搜張瑞林的家,看看能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我去讓人抓那個老管家?!?
林澤心說,北原蘭介這家伙倒是有兩把刷子,三兩下就把事情安排明白了。
回屋向程勇軍問出了張瑞林的住址,林澤帶了幾個憲兵前去。
忙活了這么半天,天已經(jīng)大亮了,在路上林澤還順手買了幾個包子,簡單填了填肚子。
張宅在內(nèi)三區(qū)一處胡同,兩進(jìn)的院子,這周圍住的以文化人居多,屬于比較好的地段。
除了張瑞林的母親在家,剩下的就是兩個婆子,看來張家雖然背靠著齊英這棵大樹,倒不算什么豪富,不過是中上之家的光景。
張瑞林這小子挺有個性啊,別人攤上這么個舅舅,早就琢磨著升官發(fā)財了,至不濟(jì)也要講點排場,怎會如此低調(diào)?
張母年近五十,看上去樸素典雅,不過終歸是婦道人家,應(yīng)該讀書不多,一來是兒子徹夜未歸,二來一大早就有鬼子的憲兵上門,不由得心里慌亂,偏偏又是纏了足的,扶著門框,小步快速走出來。
“幾位軍爺,來敝府所為何事?我娘家哥哥是齊英,要是有什么事,也得請各位多多擔(dān)待?!?
林澤犯不著跟她較勁,溫言道:“這位夫人,我們是奉命來查看情況的,令公子牽涉進(jìn)一些事情,我們來查一查,不過您放心,有齊司令的朋友多方協(xié)調(diào),不會有什么事?!?
張母一聽,愛子心切,當(dāng)即抹起了眼淚。
“我的瑞兒啊!我說他多少次,他不聽,讓他念書他不好好念,整日里到處亂跑,軍爺,是不是我家瑞兒跟他的那些朋友,學(xué)會了什么走雞斗狗,招惹了是非,與人打架了?軍爺放心,敝宅雖不是豪富,但也有些家資,我們賠償就是了!”
林澤心道,你兒子可沒走雞斗狗,人家大義滅親去了。
“老夫人,你剛剛說張瑞林那些朋友,最近張瑞林可曾與誰來往比較密切的?”
張母想了想,“這位軍爺,不瞞您說,先夫去得早,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懂得許多道理,平時這家里,倒都是瑞兒做主,他雖有一幫要好的同學(xué),但平日里只是談天說地,倒不曾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倒是前段時間.......”
林澤問道:“前段時間怎么了?”
張母猶豫一會兒,見林澤濃眉大眼的不像是來害她們一家的,終究是嘆道:“倒是前段時間,我兒終日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愁眉苦臉,茶飯不思,問他怎么了,他也不說,不過這兩日我兒又出去走動,我才放下心來?!?
林澤一聽,知道里面有事兒,嚴(yán)肅道:“老夫人,我得搜一下你家的書房?!?
聽了這話,張母大驚,這是要抄家?
“老夫人,只是在書房里找找一應(yīng)證據(jù),看能否幫到令公子。”
其實話到這里,張母已經(jīng)覺得不對勁了。
她雖沒念過什么書,但也是見過世面的,來的這些人看穿的衣裳,不像是她哥哥那邊的人,這個帶頭的雖然挺客氣,但不像旁人那樣因為齊英的緣故對張家又敬又畏。
她隱隱約約知道是出了事,可卻無計可施。
這個剛剛還在抹眼淚的婦人竟然強自鎮(zhèn)定起來,吩咐一個婆子,“領(lǐng)幾位軍爺去少爺?shù)臅??!?
隨后又對林澤說:“這位軍爺,我家瑞兒一向不準(zhǔn)我們到他書房去,不過軍爺此來既然是要幫我家瑞兒,倒也無妨了,只是還請軍爺不要弄亂了東西,我家瑞兒回來后還要使用的?!?
說著,低下頭,“要是弄亂了,他回來是要生氣的,是要生氣的。”
林澤心里嘆息一聲,跟著那婆子去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