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戰(zhàn)司航夫妻夸贊的豐春雨掛斷電話后,心滿意足的從保姆手中接過女兒多樂,親親她的小臉,“明天多多姐姐就來啦,多樂開心嗎?有多多姐姐在,我們多樂和弟弟就能健康長大啦?!?/p>
保姆笑著恭維道:“多多小姐是小福星,定能保佑咱們小姐和少爺健康平安?!?/p>
豐春雨一聽,更加高興了。
保姆是豐家請來的,極會看人眼色。
在豐春雨身邊干了不到兩個月,就摸準(zhǔn)了豐春雨的脈,看出她對小多魚的重視,每每逢迎就喜歡用小多魚當(dāng)話題,毫不意外每次都能把她哄得開開心心。
豐春雨哄著多樂玩了一會兒,多樂困得打起了哈欠,這才把她交給保姆,喂奶哄睡。
而多安全程都在睡覺,雙胞胎一般一個醒另一個馬上就會醒,但最近多安睡的明顯比多樂久也沉。
豐春雨還擔(dān)心他有問題,讓劉兆成來看過。
劉兆成說他出生比姐姐體弱,現(xiàn)在久睡是在長身體,不需要擔(dān)心。
豐春雨就覺得是小多魚的衣服給多安帶來的影響,現(xiàn)在天天鋪著,讓保姆小心盡量不要弄臟。
等孩子被抱下去,豐春雨好心情還在持續(xù),一邊喝茶一邊笑著問傭人:“刀雪今天又去四奶奶那里了?”
“是?!眰蛉私o她倒茶,低聲回稟,“今天一早,大夫人就和四奶奶一起去了寶蓮寺,下午回來后也一直陪著四奶奶?!?/p>
豐春雨嗤笑一聲,“丑人多作怪,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要搞事。”
傭人低聲詢問:“夫人,您既然知道她要搞事,為什么不阻止?”
“我為什么要阻止?”豐春雨反問她,“天欲使其滅亡,必先縱其瘋狂。刀雪還以為現(xiàn)在是戰(zhàn)司衍活著的時候呢?”
傭人沒太懂,但豐春雨也沒有給她解釋。
只是笑著吹了吹茶盞中沉浮的葉片,笑著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冷意。
……
“四奶奶,今天沒能見到一鳴大師,過兩天,天氣好了,我再陪您去一趟寶蓮寺?!?/p>
刀雪一身素色旗袍,坐在呂鳳華對面,舉止從容,態(tài)度安然,一派端莊模樣。
呂鳳華看了喜歡,覺得自已以前被外界傳言誤導(dǎo)了,刀雪明明是個這樣通情達(dá)理的好孩子,哪是那些人口中說的刁蠻任性。
“好好好,小雪,謝謝你肯花時間陪我這個老婆子。自從小曼離世,我這顆心就像是泡在了冰冷的苦水里,無法解脫?!?/p>
此時的呂鳳華看起來比霍景棠老了十幾歲,頭發(fā)花白,臉上皺紋遍布,眼眸渾濁,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一般頹敗。
刀雪笑著握住她干枯的手,“四奶奶,我陪您,您也在陪我,說什么感謝。我孤家寡人一般,在這世上連個親人都沒有,想說話都找不到人?!?/p>
刀雪說的誠摯,唇角帶起一絲哀婉的自嘲,聽得呂鳳華心酸。
“你別擔(dān)心,等你宴會那天,我引薦幾個人給你認(rèn)識,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有他們幫忙,以后你在港城社交圈也能吃得開,等大家了解了你,以前的傳言自然不攻自破?!?/p>
按理這些事都該是霍景棠這個婆婆來做,可刀雪卻找到了她頭上,這讓呂鳳華心中產(chǎn)生了隱秘的壓倒霍景棠一頭的快感。
這股快感讓她忽略了心中無法解釋的恍恍然,欣然接納了刀雪。
“四奶奶,謝謝您疼我。”刀雪滿臉感動,眼圈都紅了。
車子開出呂鳳華的住處范圍,刀雪拿出一根煙點燃叼進(jìn)嘴里,深吸一口,神情放縱,煙霧繚繞間,一雙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的眸子若隱若現(xiàn)。
她把戰(zhàn)家人拜訪了一遍,本以為輕易就能找到珠子的下落,結(jié)果一圈走下來,不僅沒有在老一輩的人身上感知到,就連年輕人甚至小孩子她都一一排除了。
要么影子給她的消息是錯的,珠子壓根不在戰(zhàn)家。
要么……有什么屏蔽了她對珠子的感知。
以她對影子能力的了解,前者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她找到了呂鳳華,一個剛失去親如女兒的侄女的脆弱女人,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她的信任。
先借著她在戰(zhàn)家站穩(wěn)腳跟,再圖后續(xù)。
“夫人,下午的時候姜小姐來過電話,想要約您在皇后飯店見面?!彼緳C(jī)透過后視鏡看了一眼刀雪的表情。
刀雪神情懶散,一口煙順著紅唇吹出,半晌才撒嬌一般喃喃道:“吸血大班,真是一點時間都不給人留呢?!?/p>
……
唐家
砰——
戰(zhàn)十八拎著一個麻袋將之扔在地上的另外兩個麻袋上,發(fā)出冷的一聲。
麻袋里傳來三個男人痛苦的哀嚎聲,緊接著是威脅和哀求。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唐家家主唐清揚的大兒子,你們敢抓我,不怕唐家找你們麻煩嗎?!”郝世嘉色厲內(nèi)荏的大呼小叫。
旁邊的郝世仁聽到哥哥的聲音,更加恐懼,這是要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啊。
“大哥,大姐,大佬,你們要是找我媽有事可以直接跟我和我哥說,我們一定帶到,絕不推辭!”
砸在他們身上的麻袋哎呦哎呦了半天,突然喊道:“世嘉,世仁,是你們嗎?”
郝世嘉,“爸?!”
郝世仁,“爸,你怎么會在港城?!”
戰(zhàn)十八嫌棄他們聒噪,上去給了三人一人一腳,示意手下打開麻袋,然后給他們嘴巴里塞上堵嘴布。
世界安靜了。
三人發(fā)出無意義的嗚嗚聲,這才看清彼此,以及自已身處何處。
郝俊義人如其名,年輕時俊俏干凈,年老了也有一身儒雅的書卷氣,這也是當(dāng)初唐家會在眾多人選中選中他的原因。
郝世嘉和郝世仁眉眼像他,卻沒有他那一身儒雅氣質(zhì),一個太過愚鈍肥胖,一個精明過了頭,顯得賊眉鼠眼。
戰(zhàn)十八自然認(rèn)識郝俊義,但郝俊義出國多年早就不記得戰(zhàn)十八了,倒是郝世嘉兄弟,對總是跟在戰(zhàn)老爺子身邊的貼身保鏢記憶深刻。
當(dāng)初戰(zhàn)老爺子追到國外打斷他們兄弟的腿時,就是戰(zhàn)十八動的手。
“嗚嗚嗚嗚嗚……”
昔日的恐懼浮上心頭,郝世嘉兄弟倆痛苦的嗚嗚哀求起來。
郝俊義見兩個兒子滿臉驚懼,隱隱猜到對方的身份。
戰(zhàn)十八冷漠地站在一旁,看著三人如困獸一般的掙扎。
沒一會兒,有人進(jìn)來在戰(zhàn)十八耳邊說了些什么,戰(zhàn)十八點頭,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
郝俊義和郝世嘉兄弟面面相覷,正焦躁地思考怎么逃跑的時候,大門轟然打開,外面近午的陽光灑進(jìn)黑暗的房子里,刺的郝俊義父子三人眼淚直流,一時看不清來人的樣貌。
打頭進(jìn)來的是唐清揚,她坐在輪椅上,被保鏢推著進(jìn)來。身后緊跟著管豐騰,手輕輕的搭在唐清揚的輪椅背上。
最后面進(jìn)來的是戰(zhàn)云生和霍景棠,四人進(jìn)來后,大門再次被關(guān)上,將給人帶來安全感的光線盡數(shù)攔在了外面。
郝俊義擠掉被眼光刺出來的眼淚,看清來人的當(dāng)下心中咯噔一下。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唐清揚,你這個毒婦要做什么!
戰(zhàn)云生微微抬手,戰(zhàn)十八立刻上前拔出了郝俊義嘴里的堵嘴布。
“唐清揚,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什么沖我來!世嘉兄弟也是你的親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快把他們放了!”
“虎毒不食子……”唐清揚低低的笑了一聲。
她的臉色看起來比剛住院的時候才還要灰敗,穿著干凈利落,發(fā)絲梳的一絲不亂,卻給人一種頹敗之感,偏偏一雙眼睛亮的嚇人,仿佛拼盡全力要將生命的余暉在最后時刻燃燒殆盡。
“郝俊義,我的兩個孩子在哪里?”唐清揚不想和他浪費時間。
她要找到自已的孩子,哪怕知道她們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但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郝俊義驚恐地瞳孔緊縮,卻還是硬著頭皮道:“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你的孩子不是就在這里,被你捆著嗎?難道他們改了跟我姓,就不是你的兒子了?!唐清揚,你不免太過狠心了!”
管豐騰冷笑一聲,“不見棺材不掉淚啊?!?/p>
他上前兩步,抬腳,咔嚓——
“唔?。?!”郝世嘉左腿被踩斷,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聲,疼得躺在地上打起了滾。
郝世仁嚇得往后縮了縮,雙腿也跟著產(chǎn)生了幻痛,當(dāng)年戰(zhàn)云生找到他們,也是二話沒說直接動手,連給他們求饒的機(jī)會都沒有。
顯然,管豐騰和戰(zhàn)云生是一類人。
和他們比起來,唐清揚就溫柔多了。
這樣想著郝世仁哀求的朝唐清揚看去,“唔,唔唔唔唔唔唔……”
媽,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可唐清揚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養(yǎng)育他們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感情,早在這些年的消磨中消耗殆盡了。
得知真相時,她對他們沒有絲毫的不舍,只有恨,恨他們占了原本屬于她的親生子的一切。
他們都該死。
“郝俊義,你再裝傻,我就把你們的兒子都?xì)⒘??!碧魄鍝P語氣平靜,仿佛不是要殺人,只是碾死一只螞蟻,“我再問一遍,我的孩子們呢?”
郝俊義目光閃躲,惱羞成怒般大喊道:“唐清揚,你到底被人灌了迷魂湯??!你的孩子就在這里,他剛被人打斷了一條腿,你怎么能視而不見!你是不是瘋了!”
管豐騰二話不說又是一腳,踩斷了郝世仁的一條腿,這下兄弟倆一起躺在地上打滾了。
“郝俊義,我知道你在國外還有兩個私生子和一個私生女,你猜現(xiàn)在他們在哪里?”唐清揚唇角含笑,從保鏢手里接過槍,上膛,對準(zhǔn)郝世仁就是一槍。
砰——
剛才還打滾悶哼的郝世仁瞬間僵直,眉心一個血窟窿,汩汩鮮血滾落,染紅了整張臉。
郝俊義目眥欲裂,難以置信地看著唐清揚,聲音顫抖,“你、你殺了兒子……”
“是的,我殺了你的兒子?!碧魄鍝P表情平靜到近乎詭異。
沒有人知道她得知真相后有多么痛苦,她曾在無數(shù)個夜晚為郝世嘉兄弟的背叛流淚,甚至無數(shù)次懷疑自已,是不是她真的太過固執(zhí)。如果她同意他們改姓,他們是不是還是溫暖和樂的一家。
是父親去世前抓著她的手死死不放,讓她發(fā)誓絕不允許讓孩子改回郝姓的殷殷叮囑,她一次次堅定起來,在漫長的自我懷疑,漫長的痛苦中,她重新找回了自我。
也認(rèn)命了。
可她在半只腳踩進(jìn)棺材的年紀(jì),知道這一切都是郝俊義的陰謀,背叛她、折磨她的兩個孩子與她毫無關(guān)系,她過往一切的痛苦都源于一個巨大的謊言……
唐清揚努力維持的平靜下是一個已然瘋狂崩潰的靈魂。
“我的孩子在哪里?”唐清揚舉起槍對準(zhǔn)郝世嘉,扣住扳機(jī)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郝世嘉已經(jīng)被嚇得面無人色,整個人哆嗦著,一陣陣尿騷味飄蕩在密閉的房間內(nèi)。
唐清揚對他們兄弟一直是恩威并施的母親,幼時她對他們寵愛有加,有求必應(yīng),長大一些,她親自教導(dǎo)他們?yōu)槿颂幨溃瑤麄円娙舜汀?/p>
在知道自已的身世之前,他們也曾將她當(dāng)做自已的最敬愛的人,想要成為她的驕傲與依靠。
而這一切都在他十八歲的那一天戛然而止,他們不是唐清揚的親生子,而是鳩占鵲巢的私生子,是父親謀奪唐家一切的工具。
他們姓郝,為郝家而努力理所當(dāng)然不是嗎?
人最擅長的便是原諒自已,郝世嘉已經(jīng)忘了自已剛剛得知真相時的掙扎,只記得改回郝姓的激動,見到親生母親的悲喜交加,知道父親一切計劃的躊躇滿志。
而這一切,在這一刻,對上唐清揚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時戛然而止。
“唔唔……”
媽媽……
唐清揚視線在他身上輕輕掃過,看向郝俊義,“不要再讓我問第三遍……”
她的手指微微用力,精密的空間中,手槍發(fā)出嘎吱聲,槍膛中,子彈蓄勢待發(fā)。
“不!??!”郝俊義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哭著大喊道,“你生的是兩個女兒!”
唐清揚手輕輕顫了一下。
戰(zhàn)云生和霍景棠對視一眼。
和小多魚說的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