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這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重歸仙班?
那......那是何人?
闡教陣中,眾仙皆是心中一動,好似想到了什么,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神情都變得古怪起來。
果然,只聽燃燈古佛繼續(xù)說道:“他如今,便是在那終南山玉柱洞清修,被尊為福德真君的,云中子道友?!?/p>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頓時(shí)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
云中子!
這個名字,于在場眾人而言,可是再熟悉不過了。
闡教門下,元始天尊的記名弟子,福緣深厚,道行高深。
尤其是在當(dāng)年的封神大劫之中,十二金仙都犯了殺劫,被削去頂上三花,滅了胸中五氣,修為大損,不得不為天庭效力。
唯獨(dú)他云中子,自始至終,未曾沾染半分劫氣,是闡教二代弟子之中,唯一一個全身而退,得以逍遙世外的存在。
這份運(yùn)氣,這份福緣,說是三界獨(dú)一份,也不為過。
眾人怎么也想不到,這位向來以福德深厚著稱的仙人,其前世,竟是那位因一件至寶而身死道消的倒霉蛋,紅云老祖!
這前后的反差,當(dāng)真是叫人唏噓不已。
闡教三代弟子之中,雷震子更是聽得呆了。
云中子,那是他的授業(yè)恩師啊!
他竟是從不知曉,自家?guī)煾高€有這般驚天動地的來歷。
燃燈古佛將眾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也懶得再多做解釋。
他今日點(diǎn)破此事,不過是不想讓這些人再胡亂猜測,將水?dāng)嚨酶鼫啞?/p>
他要的,是讓眾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到這樁公案本身上來。
他沉聲道:“貧僧言盡于此。紅云之事,已是過往。與這陸凡,并無半分干系。諸位,還是繼續(xù)看下去吧?!?/p>
說罷,他便閉上了雙眼,垂手立于一旁,再不言語,一副入定的模樣。
眾人見狀,雖是滿腹疑云,卻也不敢再多問。
畢竟,連當(dāng)事人雷震子都是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他們這些外人,又能問出些什么來?
也罷,也罷。
既然燃燈古佛都這般說了,想來是不會有錯了。
只是如此一來,這陸凡的身份,便又成了一樁懸案,愈發(fā)地叫人捉摸不透了。
眾人只得強(qiáng)壓下心中的八卦之火,無可奈何地,又將目光投向了那面三生鏡。
那人參果樹之下,正有兩位道人相對而坐,石桌之上,擺著清茶兩盞,仙果數(shù)盤。
一位,正是這五莊觀的主人,地仙之祖鎮(zhèn)元子。
另一位,身著大紅道袍,面帶慈和之色,卻不正是那紅云老祖?
只是此刻,鎮(zhèn)元子那素來平和沖淡的面容上,卻是鎖著深深的愁緒,他看著對面一派樂天模樣的老友,不住地?fù)u頭嘆息。
“賢弟啊賢弟,你怎的還是這般不知輕重?”
鎮(zhèn)元子的聲音之中,滿是憂慮與無奈,“如今這情勢,早已不是當(dāng)年紫霄宮聽講之時(shí)了!你怎還敢這般大搖大擺地,在我這五莊觀中盤桓?”
紅云老祖聞言,卻是哈哈一笑,端起茶盞飲了一口,不以為意地說道:“道兄此言差矣。正因情勢不同,我才更要來你這五莊觀中,叨擾幾日?!?/p>
“自老師合道,已有無數(shù)歲月。”
“三清道兄立下人闡截三教,女媧娘娘造化人族,便是那西方二位道友,也發(fā)下四十八道大宏愿,相繼證道成圣?!?/p>
“如今六圣歸位,天道秩序已然穩(wěn)固,三界之內(nèi),朗朗乾坤,豈不比當(dāng)年那龍漢初劫之時(shí),安穩(wěn)了百倍?”
“此時(shí)不走動,更待何時(shí)?”
“莫非要我尋個陰暗角落,躲藏起來,終日惶惶不可終日么?”
這話一出,南天門外的眾仙皆是一愣。
六圣歸位?
老師合道至今,已有無數(shù)歲月?
這......這是怎么一回事?
眾人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瞧見了與自已一般無二的迷惘。
方才鏡中所照,分明還是紫霄宮前,道祖剛剛合道的景象,怎么這一轉(zhuǎn)眼,便好似過去了千百萬年?
這三生鏡,莫非是隨心所欲,想照哪里便照哪里,全無個章法不成?
還是那太白金星,輕咳了一聲,為眾人解了這心頭的疑惑。
“諸位仙家,不必驚疑。”
“這鏡中所照,雖是跳過了無數(shù)元會,可細(xì)算起來,卻也正在情理之中。”
太白金星頓了一頓,見周遭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自已身上,這才緩緩續(xù)道:“三生鏡所照,乃是那陸凡的過往因果。想來,這中間發(fā)生的諸多大事,雖是驚天動地,卻與他的本源真靈,并無直接的牽扯,故而便一概略過了?!?/p>
“依老朽看,此刻鏡中這光景,應(yīng)是在那第二次巫妖大戰(zhàn)之前不久。”
“此時(shí),六位圣人皆已歸位,可那后土娘娘,尚未身化輪回,補(bǔ)全天道?!?/p>
“妖族那十位太子,也還未曾惹出那十日同天,涂炭生靈的滔天大禍?!?/p>
“這洪荒天地,看似平靜,實(shí)則,正是那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前夕啊?!?/p>
眾仙聞言,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只是,這心中雖是明了了,可那份惋惜之情,卻愈發(fā)濃重了。
這中間,該是發(fā)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
女媧造人,三清立教,后土化輪回,巫妖二次大戰(zhàn)......
哪一件拎出來,不是能讓三界抖上三抖的因果?
眾人心中正自嘀咕,只覺得像是看一出好戲,正看到要緊關(guān)頭,卻被人硬生生抽去了中間最精彩的幾折,這心里頭,實(shí)在是憋悶得緊。
先前那幾個老神仙,本是闔目垂眉,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干的模樣。
可此刻聽了這話,亦是忍不住睜開了眼,眼神之中,透出幾分惋惜來。
是啊,可惜了。
道祖合道之后,那樁樁件件的太古秘聞,他們也多是自典籍之中,或是從師門長輩口中,聽得些只言片語。
今日好容易有了這等機(jī)會,能親眼見一見那開天辟地以來的真實(shí)光景,誰曾想,這鏡子竟這般不解風(fēng)情,一下子便跳到了這許久之后。
這便好比凡人看戲,只看了個開場,便直接跳到了結(jié)尾,中間那英雄美人,愛恨情仇,一概不知,豈不叫人掃興?
再看鏡中那紅云老祖,一副渾然不覺的樂天模樣,眾人心中那滋味,便更是復(fù)雜了。
這哪里是朗朗乾坤,分明是殺機(jī)四伏啊,我的大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