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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泣血叩奏陛下

就在帳內(nèi)氣氛熱烈到頂點時,江澈抬手,輕輕一壓。

喧嘩聲戛然而止。

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片冰冷的肅殺。

“當(dāng)然,有忠臣,也必然有蛀蟲?!?/p>

話音剛落,中軍帳的簾子被猛然掀開。

一隊隊身著黑色勁裝、面覆鐵質(zhì)面具的暗衛(wèi)司緹騎涌入。

他們手持出鞘的繡春刀,殺氣凜然,瞬間將帳內(nèi)的溫度拉到了冰點。

將領(lǐng)們臉上的喜悅凝固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們認(rèn)得,這是江澈真正的爪牙,暗衛(wèi)司!

“張校尉,請吧?!?/p>

一名副千戶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

“你……你們干什么?我……”

話未說完,兩名緹騎已經(jīng)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讓他瞬間痛呼出聲。

“劉都尉,別讓我們動手?!?/p>

“王參軍,你的家眷,我們會好生照料?!?/p>

一聲聲冰冷的宣告。

一個個面如死灰的軍官被從隊列中拖拽出來,押到江澈面前,跪成一排。

一名緹騎上前,呈上一疊厚厚的卷宗。

江澈接過,隨手翻開一頁,念道:

“張前,正七品校尉,三日前,私會陳蕪心腹,許諾獻(xiàn)上北平城防圖,換取京中肥缺?!?/p>

他又翻一頁。

“劉莽,從五品都尉,昨日宴請東廠番役,席間大放厥詞,詆毀軍中同僚,意圖賣友求榮。”

……

每一份罪證,都記錄得清清楚楚。

時間、地點、人證、物證,俱全!

被點到名的軍官們,從一開始的狡辯,到后來的驚恐,面無人色。

他們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那點小心思,早已被暗衛(wèi)司監(jiān)控得一清二楚。

“很好。”

江澈合上卷宗,扔在地上。

“我江澈的兵,可以戰(zhàn)死,但絕不能背叛?!?/p>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幾人,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看死人般的平靜。

“你們以為,投靠一個太監(jiān),就能飛黃騰達(dá)?”

“你們背叛的不是我江澈,是北平數(shù)十萬將士用命換來的安寧,是陛下對我們的信任!”

“拖出去?!?/p>

他揮了揮手,如同驅(qū)趕幾只蒼蠅。

“就在帳外,斬了?!?/p>

“讓全軍都看著,這就是當(dāng)叛徒的下場!”

“不!都督饒命!都督!”

凄厲的慘叫聲響起,但很快就被拖拽的悶響和帳外將士們山呼海嘯般的斬字所淹沒。

幾聲利刃入肉的悶響傳來,慘叫聲戛然而止。

濃重的血腥味,順著風(fēng),飄入帳內(nèi)。

站著的將領(lǐng)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冷汗浸透了背甲。

雷霆手段,殺雞儆猴。

至此,再無人敢對江澈的權(quán)威,有半分質(zhì)疑。

夜深人靜。

書房內(nèi),燭火搖曳。

江澈獨自一人,坐在案前。白日里那股震懾全軍的殺伐之氣已然散去。

他親手研墨,鋪開一張上好的宣紙。

筆尖飽蘸墨汁,懸于紙上,久久未落。

他在思考。

如何給遠(yuǎn)在京城的那位一個交代。

打狗還要看主人。

他今天打的不是陳蕪的臉,是朱棣的臉。

新皇登基,最重顏面,最忌諱的就是手下大將驕橫跋扈。

他今日之舉,稍有不慎,就會被定性為擁兵自重。

屆時,再大的功勞也抵不過帝王的猜忌。

所以這封密折,比今日斬殺幾名叛將,要重要百倍。

不能是請罪。

請罪,就等于承認(rèn)自己做錯了。

也不能是表功。

表功,會顯得自己狂妄,更會坐實跋扈的印象。

必須是委屈。

一個忠心耿耿,為國守邊,卻被奸宦欺凌,不得不奮起反擊的忠臣的委屈。

思緒已定,筆鋒落下。

“臣,北平總督江澈,泣血叩奏陛下……”

開頭姿態(tài)放得極低。

奏折中,江澈完全不提自己如何威風(fēng),如何處置陳蕪。

“……臣惶恐,臣不解。陳提督手持圣意而來,卻行分裂之實。其言鑿鑿,仿佛北平易主,只在旦夕。軍心浮動,士氣渙散,北疆之防,危如累卵……”

“臣斗膽,將陳提督請入詔獄‘冷靜’。非為折辱朝臣,實乃若不以雷霆之勢止其行,則北平軍心必亂。軍心一亂,瓦剌聞風(fēng)而動,則京畿危矣!”

“臣今日所為,皆為陛下守國門。若有半分私心,甘受天譴!”

最后,他筆鋒一轉(zhuǎn),提到了那幾個被斬的軍官。

“……此數(shù)人,利欲熏心,受閹人蠱惑,賣主求榮。臣已按軍法處置,以儆效尤。北平軍,永遠(yuǎn)是陛下最忠誠的利劍,不容宵小玷污分毫!”

整篇奏折,字字泣血,句句忠心。

他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維護(hù)皇帝的軍隊。

不得不出手清理門戶的孤臣。

他把所有的矛盾,都引向了陳蕪的濫用職權(quán)和狐假虎威上。

寫完,江澈吹干墨跡,仔仔細(xì)細(xì)地將奏折疊好。

裝入特制的銅管,用火漆封緘。

“來人?!?/p>

一名暗衛(wèi)如影子般出現(xiàn)在他身后。

“八百里加急。”

江澈將銅管遞過去,聲音平靜。

“送入京城,親手交到通政司使手上,不得有誤。”

“遵命!”

暗衛(wèi)接過銅管,身形一閃,便消失在夜色中。

江澈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京城的方向。

陳蕪應(yīng)該也快到京城了吧。

一個被禮送出境的東廠提督,一個哭訴自己被奸宦欺凌的邊關(guān)大將。

兩份截然不同的說辭,擺在朱棣的案頭。

江澈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已經(jīng)布好了局,剩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那位多疑的帝王,做出他的選擇。

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京城如同一座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水面靜得可怕。

朱棣的圣旨沒有來,斥責(zé)沒有來,安撫也沒有來。

什么都沒有。

這種死寂,比雷霆震怒更讓人心慌。

北平都督府內(nèi),氣氛一日比一日壓抑。

將領(lǐng)們看見江澈,都想問,又不敢問,只能用眼神交換著彼此的憂慮。

皇帝的沉默,意味著猜忌。

猜忌,是功臣名將最好的墓志銘。

“督帥,都半個月了,京城那邊……”

副將李虎終究是沒忍住,趁著匯報軍務(wù)的間隙,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他是個粗人,不懂朝堂上那些彎彎繞繞,只知道督帥受了天大的委屈。

現(xiàn)在皇帝不聞不問,這算什么事?

“慌什么?!?/p>

“天塌不下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