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nèi)的華夏官員們,看到那兩匹神駿的戰(zhàn)馬,已是嘖嘖稱奇。
當(dāng)聽到那份航海圖與古代典籍時,更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江澈的眼中,也終于露出興趣。
戰(zhàn)馬,他有潘帕斯草原,可以培育出無窮無盡的騎兵。
但這份直通歐羅巴的航海圖。
以及代表著西方文明源頭的知識,卻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很聰明的禮物?!?/p>
江澈看著賽義德,“那么,你的要求呢?想壟斷我新大陸的貿(mào)易嗎?”
“不,蘇丹,壟斷是弱者才有的想法?!?/p>
賽義德?lián)u了搖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我只祈求一樣?xùn)|西——公平?!?/p>
“公平?”
“是的,我祈求您能頒布法令,允許我們阿拉伯商人的船隊,在您的疆域內(nèi),與您的子民一樣,享受同等的貿(mào)易權(quán)利,受到您律法的同等保護?!?/p>
“我們不需要特權(quán),我們只需要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p>
他深深一躬:“作為回報,我們愿意為您打開通往舊世界所有市場的大門?!?/p>
“無論是奧斯曼帝國的地毯,波斯的彎刀,還是印度的香料,歐洲的火槍。”
“只要是您想要的,我們都能為您運來。”
“同樣,您的朗姆酒,蔗糖,棉花,甚至是您那無堅不摧的龍息步槍,我們也能為您賣出一個讓您滿意的價格?!?/p>
“哈哈哈……”
江澈忍不住放聲大笑。
“賽義德,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商人!”
“你想要的不是公平,你想要的是用‘公平’這個名義,將你們無孔不入的商業(yè)網(wǎng)絡(luò),嫁接到我這棵正在茁壯成長的大樹之上!”
被一語道破心思,賽義德的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反而露出了欽佩的神色。
“在偉大的蘇丹面前,任何計謀都如同掌上觀紋?!?/p>
“好!我答應(yīng)你!”
江澈猛地一揮手,“我們有市舶司,專門管理對外貿(mào)易?!?/p>
“凡是前來我華夏貿(mào)易的商船,一律登記在冊,一體納稅?!?/p>
“我將授予你們阿拉伯聯(lián)合商會第一號貿(mào)易許可證。憑此證,你們可以在我指定的港口,自由貿(mào)易?!?/p>
“但是,我同樣需要你們?yōu)槲規(guī)砦倚枰臇|西。不僅僅是貨物,還有舊世界的一切消息?!?/p>
“哪個國家在打仗,哪個國王快死了,哪里的學(xué)者有了新的發(fā)明,這些,我要第一時間知道。”
“你能做到嗎?”
“為您效勞,我的蘇丹!消息,本就是我們商人最寶貴的商品之一!”
賽義德大喜過望,再次撫胸鞠躬。
開玩笑,他來的目標(biāo)就是為了得到一個公平。
現(xiàn)在公平有了,還多給了他一份證明。
這位東方君主,有著遠超尋常帝王的格局與野心。
而他,將成為這位君主連接舊世界的眼睛和耳朵!
送走了心滿意足的阿拉伯商人。
最后覲見的是來自印度次大陸西海岸,一個名為科欽的小邦國的使者。
這位使者是一位皮膚呈棕褐色,身穿華麗長袍的婆羅門。
他帶來的禮物是幾箱珍貴的胡椒,肉桂。
以及一頭被關(guān)在巨大鐵籠里,顯得有些萎靡不振的孟加拉虎。
他的態(tài)度,介于島民的畏懼與阿拉伯人的精明之間,顯得有些矜持和猶豫。
“尊敬的東方君主,我奉科欽大君之命,前來瞻仰您的榮光,并希望與您偉大的國度,建立友好的關(guān)系?!?/p>
“友好?”
江澈淡淡地問道,“據(jù)我所知,你們的土地上,此刻正有另一群紅毛的客人,來自葡萄牙,對嗎?”
婆羅門使者臉色微微一變。
他沒想到這位遠在新大陸的君主,對他們的處境竟也了如指掌。
“是的,陛下。那些葡萄牙人,是強盜,他們用火炮強占了我們的港口,壟斷我們的香料貿(mào)易!”
“所以,你們大君派你來,是想借我的刀,去殺那些葡萄牙人?”
江澈一針見血地指出。
使者的額頭滲出了冷汗,連忙辯解道。
“不,不!我們只是希望能夠引入新的力量,平衡地區(qū)的局勢?!?/p>
“不必掩飾。”
江澈擺了擺手:“國與國之間,唯有利益?!?/p>
“我可以賣給你們武器,比葡萄牙人的火炮更先進的武器?!?/p>
“我也可以派我的艦隊,幫你們趕走那些強盜。”
“但是?!苯旱穆曇衾淞讼聛?,“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們,拿什么來換?”
使者被問得一窒,他們能拿得出手的,無非就是香料和寶石。
可這些東西,對眼前這個擁有整個新大陸的君主來說。
恐怕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江澈看著他窘迫的樣子,緩緩開口,說出了一句讓整個大殿都為之震動的話。
“我要你們的婆羅門教義,以及所有古老吠陀的經(jīng)文抄本。”
“什么?!”
使者驚得抬起了頭。
他無法理解,這位手握雷霆的君主。
為何會對這些虛無縹緲的宗教典籍感興趣。
江澈靠在王座上,“武力征服土地,財富收買人心,但唯有思想,才能真正征服一個文明?!?/p>
“將你們最古老的智慧帶來,我將回報給你們自強的力量。”
“如何選擇,回去告訴你們的大君吧。”
萬邦來朝的盛典落下帷幕.
新華城內(nèi)喧囂的慶賀氣氛,卻在王府的書房內(nèi)沉淀為一種冷靜的審視。
炭火在壁爐中噼啪作響,驅(qū)散了夜的涼意。
江澈、莫青、鄭海三人圍坐在一張小圓桌旁.
桌上沒有慶功的美酒,只有三杯熱氣騰騰的清茶。
“王爺,今日之盛況,屬下至今仍心潮澎湃!”
鄭海粗豪的臉上滿是興奮的紅光。
“那些紅毛,白頭巾的使者,一個個在您面前恭敬得跟鵪鶉似的!”
莫青也點頭附和,眼中帶著欽佩.
“是啊,王爺。今日之后,我南華夏洲之名,必將傳遍七海?!?/p>
“以‘朝貢’撬動舊世界格局,此等手筆,匪夷所思?!?/p>
江澈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神色平靜無波。
“你們真以為,靠一場海戰(zhàn)的勝利,和幾句關(guān)于金礦的傳說,就能讓那些浸淫在陰謀與戰(zhàn)火中幾百年的舊世界勢力,對我們俯首帖耳嗎?”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那些島國酋長,是畏威,阿拉伯商人,是趨利,至于那個印度小邦的使者,不過是想借刀殺人的試探?!?/p>
“他們的敬畏,和忠誠沒有半點關(guān)系?!?/p>
“一旦我們露出絲毫的虛弱,今天跪得最虔誠的,明天就會是撲上來咬得最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