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兵部、戶部、工部三大衙門內(nèi)部的雞飛狗跳,人心惶惶不同。
安國公府內(nèi),卻是一片風平浪靜。
當傳旨太監(jiān)尖著嗓子念完那份氣勢磅礴的圣旨時。
江源只是平靜地叩首謝恩,雙手接過了那卷明黃的絲綢。
“臣,江源,領(lǐng)旨謝恩。”
那傳旨太監(jiān)見狀,心中也是暗暗稱奇。
都說這位小安國公有其父之風,今日一見,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面對如此潑天圣眷,竟能寵辱不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令人畏懼。
送走了傳旨太監(jiān),江源將圣旨遞給身旁的于青。
“于叔,周叔,你們都看到了?!?/p>
“看到了!小王爺,這下,看兵部那幫老家伙,還怎么給咱們使絆子!”
周悍興奮地一拍大腿,甕聲甕氣地說道。
于青則顯得更為沉穩(wěn),他提醒道:“小王爺,陛下此舉,雖是支持,亦是考驗。我等切不可掉以輕心。”
“張英那些人,明面上不敢抗旨,暗地里的小動作,恐怕會層出不窮?!?/p>
“我明白?!?/p>
江源點了點頭,他走到書案前,提起筆,沒有絲毫猶豫,迅速寫下了幾道命令。
“傳我將令!”
他清朗的聲音,在書房內(nèi)回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即刻以安國公府及兵部之名,行文至戶部、工部。命其即刻抽調(diào)倉儲、度支、營造、虞衡四司中,所有與北境軍需相關(guān)的官吏、書辦,連同近五年全部案卷輿圖,于三日內(nèi),到兵部衙門報道!”
“第二,將新成立的‘北境軍需聯(lián)合調(diào)度司’,衙門公房,就設(shè)在兵部武庫司的隔壁!”
“什么?!”
此言一出,連于青都吃了一驚,“這等于是把指揮部,直接設(shè)在了張英的眼皮子底下??!會不會太過……鋒芒畢露了?”
“要的就是鋒芒畢露!”
江源放下筆,眼中閃爍著與他父親如出一轍的自信與霸道。
“我就是要告訴他們,我江源來了,就在這里盯著他們!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將在我的注視之下!他們想玩陽奉陰違的把戲,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膽子!”
“我父親常說,對付這些盤根錯節(jié)的老油條,最好的辦法,不是跟他們繞圈子,而是直接一腳,踹開他們的大門,坐在他們的議事堂里,告訴他們,從今天起,這里,我說了算!”
這番話,說得周悍熱血沸騰。
恨不得現(xiàn)在就帶兵沖進兵部,把那些敢跟小王爺作對的家伙,一個個都揪出來!
于青則是心神劇震,他從江源的身上,看到了鎮(zhèn)國武王那睥睨天下,無所畏懼的影子。
將帥,虎父無犬子!
“是!屬下這就去辦!”
于青不再勸阻,躬身領(lǐng)命。
“去吧?!?/p>
江源揮了揮手,“告訴三部的人,三日之后,本公將親自在調(diào)度司衙門,召開第一次三部聯(lián)席會議。所有相關(guān)人等,不得無故缺席!”
“另外,從王府護衛(wèi)中,抽調(diào)一百名精銳,即日起,負責調(diào)度司衙門的守衛(wèi)工作?!?/p>
“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江家的地盤上,動什么歪心思!”
隨著江源的一道道命令發(fā)出,整個安國公府,高速運轉(zhuǎn)起來。
一道道措辭嚴厲的公文,被迅速送往三大衙門。
一隊隊身披甲胄,氣勢懾人的王府親衛(wèi),開赴兵部。
直接接管了武庫司旁那座原本用作堆放雜物的院落。
整個京城官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兵部衙門。
京城,一處毫不起眼的雜貨鋪后院。
夜色如墨,燈火如豆。
一名身穿尋常布衣,氣息卻如幽影般沉寂的男子,正單膝跪在地上,向坐在太師椅上的一位中年人低聲匯報著什么。
這中年人,正是暗衛(wèi)指揮使陳默留在京城,負責總攬全局的副指揮使。
“事情的經(jīng)過,便是如此?!?/p>
跪地的暗衛(wèi),代號影七,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diào)。
將這幾日發(fā)生在兵部衙門內(nèi)外,乃至皇宮御書房中的所有細節(jié),都復(fù)述了一遍。
從張英等人如何串聯(lián)戶部、工部,意圖給江源一個下馬威,到江源如何一夜寫就《革新法》,震驚御前。
再到宣德帝與于謙的君臣對弈,以及最后那道將江源推上風口浪尖,卻也給了他無上權(quán)柄的圣旨。
最后,便是江源雷厲風行,反客為主,直接將聯(lián)合調(diào)度司的牌子掛進兵部大院的驚人之舉。
事無巨細,言無遺漏。
聽完匯報,玄武許久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
昏黃的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一個‘釜底抽薪’,再來一個‘反客為主’!”
良久,玄武才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贊嘆。
“我只道小王爺是初入京城,行事或許會求穩(wěn)?!?/p>
“卻沒想到,他這一出手,便如驚雷掣電,竟是得了王爺當年七分的風采!”
影七低著頭,沉聲道:“屬下也以為,小王爺此舉,雖顯鋒芒,卻也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張英那幫人,擺明了是要用官場的老規(guī)矩,用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人情世故,將小王爺困死在文山會海之中。小王爺若是以常規(guī)手段應(yīng)對,必然處處受制?!?/p>
“不錯?!?/p>
玄武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對付這些混跡朝堂數(shù)十年的老油條,你跟他們講道理,談規(guī)矩,他們能給你繞出一百個彎子來。唯有像小王爺這般,直接掀了桌子,用絕對的權(quán)力和快刀斬亂麻的手段,才能讓他們那套東西,徹底失了效!”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空中那一輪殘月,負手而立。
“陛下和于謙,想讓小王爺做那條攪動一池春水的鯰魚,卻不知,他們放進池子里的,根本不是鯰魚,而是一頭幼龍。”
“如今,龍已入海,雖還稚嫩,卻已初露崢嶸?!?/p>
“張英這些人,想做那塊磨刀石,就要有被利刃崩碎的覺悟。”
“大人,那我們……”影七請示道。
“什么都不用做。”
玄武轉(zhuǎn)過身,眼中恢復(fù)了古井無波的平靜。
“我們的任務(wù),是看,是聽,是記?!?/p>
“王爺遠在萬里之外,為我華夏開疆拓土,我們,便是王爺?shù)难劬投??!?/p>
“將這幾日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給我原原本本地記錄下來。”
“是!”
“用最高等級的龍鱗密文,寫成卷宗?!?/p>
玄武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玄鐵令牌,遞了過去。
“半個月后,第二支援艦隊,便會從天津港出發(fā),你親自將這份卷宗,交給艦隊的接頭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