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的眉頭皺了起來。
就這么個鼻屎大的地方?也配讓他朱高煦去打?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江澈的手指沒有停留,而是向東平移,點在了一串狹長的島嶼上。
“這里,櫻花國。”
“此國與高句麗隔海相望,民風(fēng)彪悍,野心勃勃,如今其國內(nèi)戰(zhàn)亂稍歇,武士階層勢力膨脹,正愁沒有地方發(fā)泄他們過剩的精力?!?/p>
“最多不出五年,櫻花國必然會大舉入侵高句麗?!?/p>
江澈抬起眼,看向朱高煦。
“一個孱弱不堪,一個磨刀霍霍?!?/p>
“王爺,這出戲,是不是很有意思?”
朱高煦不是蠢人,從小耳濡目染的就是兵法韜略。
江澈的話音剛落,一幅完整的戰(zhàn)略圖景,瞬間在他腦海中成型。
坐山觀虎斗?
是驅(qū)虎吞狼!
甚至是在兩虎相爭之時,連狼帶虎,一起收入囊中!
高句麗太弱,打下來沒意思,還會背上一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可如果是在櫻花國入侵,高句麗國將不國的時候。
他朱高煦,以大明藩王之名,率義師前去調(diào)停幫助,那就不一樣了!
師出有名,占盡大義!
到那時,是扶持一個傀儡,還是干脆自己坐上那張王座,都只在他一念之間。
而那個所謂的櫻花國……
一個敢于覬覦大陸的島國,正好拿來給他未來的新軍,當(dāng)一塊最鋒利的磨刀石!
朱高煦的呼吸變得滾燙。
他看著輿圖上那片陌生的土地,仿佛看到了烽火連天的戰(zhàn)場。
看到了自己身披重甲,馬踏敵營的場景。
那比在應(yīng)天府的勾心斗角,痛快一萬倍!
朱高煦攥緊了拳頭。
“就這么辦!”
“不過,兵呢?錢呢?”
他立刻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光有計劃,沒有人,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
江澈笑了,他緩緩站起身,重新走回書案后,指了指桌上那份剛剛從西線送來的密信。
“王爺?shù)挠H衛(wèi),加上燕山衛(wèi)那些隨您南征北戰(zhàn)的老弟兄,就是第一批火種。”
“至于錢……”
“不用朝廷出一分一厘?!?/p>
“它會從草原上,源源不斷地長出來。”
“草原上的馬,皮毛,礦產(chǎn),會為王爺換來第一批軍械和糧草。”
“等您在高句麗站穩(wěn)腳跟,整個半島的財富,都會變成您的軍費?!?/p>
“用他們的錢,養(yǎng)您的兵,打他們的地。”
“這,才叫生意。”
朱高煦的眉毛挑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們支持他,讓他去咬其他人?”
“不?!?/p>
江澈搖了搖頭,給出了一個讓朱高煦意外的答案。
“我們不直接支持他。”
“王爺,您會以大明藩王的名義,從北平出發(fā),進行一次勘邊?!?/p>
“您的隊伍,會偶然遇上被追殺的禿鷹部落。”
“您會順手救下他們。”
江澈的每一個字都咬得很輕,但聽在朱高煦耳朵里,卻如同驚雷。
“然后呢?”
“然后,您會發(fā)現(xiàn),這個部落占據(jù)的草場,是幾條重要商道的必經(jīng)之路。為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他們會心甘情愿地,將商道未來的所有收益,都獻給您。”
江澈頓了頓,補充道:“當(dāng)然,為了保護這條屬于您的商路,您還需要給他們提供一些保護,比如,一些我們淘汰下來的軍械,一些煉鐵的技術(shù)?!?/p>
朱高煦的呼吸陡然加重。
這簡直是無中生有,空手套白狼!
他不僅得到了一條穩(wěn)定的財源。
還等于在草原上安插了一個完全聽命于自己的勢力!
“妙!實在是妙!”
朱高煦一拍大腿。
“那人呢?我手下就這么點親衛(wèi),想干這么大的事,人手不夠??!”
他現(xiàn)在就是個光桿王爺,手里能用的人只有那五千精兵。
江澈仿佛早就料到他有此一問。
他抬眼,目光落在朱高煦身上,眼神里帶著一種奇特的意味。
“王爺,當(dāng)年靖難,燕山衛(wèi)跟著您,從北平一路打到應(yīng)天,戰(zhàn)無不勝。”
“那些老弟兄,現(xiàn)在都在哪?”
朱高煦猛然一震,燕山衛(wèi)!
那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是他最信任的袍澤!
靖難之后,父皇登基,為了平衡各方勢力。
也為了削弱他們這些人的兵權(quán),燕山衛(wèi)大部分都被打散,分派到了各地衛(wèi)所。
或者干脆解甲歸田。
這是朱高煦心中最大的痛。
那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有得到應(yīng)有的榮光,反而散落天涯。
江澈繼續(xù)說道:“王爺可以上書陛下,請求擴充王府衛(wèi)隊,理由很簡單,您要去北方邊境,路途遙遠,匪患頗多,需要加強護衛(wèi)?!?/p>
“至于擴充的人選……”
“就從當(dāng)年的燕山衛(wèi)舊部里挑。”
“我想,只要您漢王朱高煦的旗幟一豎起來,說要帶他們?nèi)ケ边?,去過快活日子,當(dāng)年那些兄弟,沒有一個會拒絕?!?/p>
朱高煦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那些兄弟,怎么會拒絕!
與其在衛(wèi)所里被那些文官磋磨,在鄉(xiāng)下種地消磨銳氣。
不如跟著他朱高煦,再去馬上取一次功名富貴!
“可是……父皇他……”
朱高煦的興奮冷卻了些許,眉頭緊鎖。
“父皇生性多疑,我這么大張旗鼓地招攬舊部,他會怎么想?太子和老三,又會在父皇耳邊吹什么風(fēng)?”
這才是最大的難關(guān)。
永樂大帝朱棣,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江澈走到書案前,拿起一張空白的宣紙,提起筆,似乎準(zhǔn)備寫什么,卻又停下了。
他轉(zhuǎn)身看著朱高煦,“煦哥,你去找陛辭行的時候,什么都別要?!?/p>
“不要錢,不要糧?!?/p>
“您就告訴陛下,您想通了?!?/p>
朱高煦一愣,“想通什么了?”
“告訴他,太子仁善,是守成之君,您自己呢,性如烈火,只適合在邊疆沖鋒陷陣,為大明開疆拓土?!?/p>
“您請求就藩開平衛(wèi),為陛下,為太子,鎮(zhèn)守國門?!?/p>
“您要表現(xiàn)出對京城政治的厭倦,對權(quán)力的淡泊,只剩下一腔為大明戍邊的熱血。”
江澈每說一句,朱高煦的眼睛就亮一分。
他越聽,心里越是佩服。
這番話,簡直是說到了他父皇的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