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將紫禁城的重重殿宇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唯有檐角懸掛的宮燈在微寒的夜風中輕輕搖曳,灑下昏黃溫暖的光暈。
禮和宮內(nèi),地龍燒得正旺,香爐繚繞著蘇合香的香霧,暖意彌漫,驅(qū)散了深冬的寒意。
殿內(nèi)只點了幾盞琉璃宮燈,柔和的光線流淌開來。
光線映照著殿內(nèi)精致的陳設,也映照著水仙沉靜柔美的側影,她正翻閱著一本書,裙擺散落在軟榻上,一切都顯得是如此閑適。
不久后。
殿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和太監(jiān)細密的通傳,水仙放下手中正在翻看的書卷,唇角自然漾開一抹淺笑,起身相迎。
昭衡帝踏著夜色而來,肩頭還沾染著些許未化的寒氣。
水仙走上前,動作自然地替他解下厚重的玄色繡金龍紋披風,交給一旁的銀珠,又遞上一杯早已備好的,溫度恰好的熱茶。
“皇上辛苦了?!?/p>
她聲音輕柔,在這冷寒的冬夜里,如同春日暖風。
昭衡帝接過茶盞,目光落在她身上。
許是因在殿內(nèi),她只著一襲淡紫色的軟緞常服,青絲松松挽起,簪著一支簡單的白玉簪子。
燈下看來,眉眼愈發(fā)溫婉動人。
白日里因朝政繁雜而緊繃的神經(jīng),在此刻看到她含笑眼眸的瞬間,意外地松弛下來。
在寒夜里行走時,皮膚上的那點點寒意,似乎也被這滿室的暖意和她溫柔的目光所融化。
他伸手,很自然地將她攬入懷中。
昭衡帝以臉頰輕輕蹭了蹭她帶著淡香的發(fā)頂,深吸一口氣,嘆道:“看到仙兒,朕便不覺得辛苦了?!?/p>
水仙依在他懷里,她伸手,指尖輕輕撫過他皺起的眉心,低聲道:“政務雖要緊,皇上也當顧惜龍體?!?/p>
昭衡帝握住她溫暖的手,包裹在自己微涼的掌心,牽著她重新走回到暖榻邊坐下。
燭光跳躍,將兩人依偎的身影投在屏風上。
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能看到身影漸漸靠近,甚至有部分重合在一起,形成更深的影。
“今日清晏和清和可還乖?”
昭衡帝隨口問起,語氣里帶著為人父的柔和。
提起孩子,水仙眼中笑意更深了些。
“清晏午睡醒了,非要抓著清和的腳丫玩,把清和惹得直哭。乳母好不容易哄好了,他又爬過去,咿咿呀呀的好像是在道歉,有趣得緊?!?/p>
提起雙生子,水仙聲音里更多的卻是寵溺。
上一世,她不曾有看顧孩子的時間,這次竟然能有著三個可愛的孩子在她的身邊,水仙感受到了難以言說的養(yǎng)育孩子的快樂與幸福。
聽到水仙提到雙生子今日的趣事,昭衡帝想象著那畫面,也不由低笑出聲。
至此,白日里因朝臣爭論而產(chǎn)生的些許煩躁,徹底煙消云散。
他低頭看著懷中人燈下愈發(fā)顯得瑩潤如玉的臉頰,指尖無意識地纏繞著她一縷散落的發(fā)絲。
男人目光繾綣,帶著毫不掩飾的眷戀,香霧一般籠罩著水仙的周身,仿佛能宛如實質(zhì)地浸透她薄薄的衣裳。
殿內(nèi)氣氛愈發(fā)曖昧......升溫。
夜色漸深,內(nèi)室隱約傳來些黏膩的聲響。
帳內(nèi)暖香浮動,昭衡帝的吻細致而溫柔,帶著無盡的憐愛,落在水仙的眉間、眼皮,最終覆上那微涼的唇瓣。
水仙睫羽輕顫,緩緩閉上眼,婉轉(zhuǎn)承迎。
天上的明月似是墜落進她的懷抱,點滴的星子也伴在她的身旁,水仙在這一刻如同仙宮里的神女,輕得仿佛踩著云朵就能飛到天上。
他的動作極盡耐心與纏綿,直到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與動作的回應,才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衣衫漸褪,肌膚相貼,體溫交融。
錦被翻涌間,昭衡帝在她耳邊落下細碎而灼熱的低語,盡是愛憐與滿足之意。
他的贊嘆,如同稱贊神明,此刻的她比九五之尊還要高高在上,掌握著他的喜怒,掌握著他的歡愉。
“仙兒……朕的仙兒……”
水仙臉頰緋紅,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青絲汗?jié)竦刭N在額角頸側,更添幾分嬌媚無力。
她攀附著他堅實的手臂,在他帶來的浪潮中沉浮,喉間溢出細碎的嗚咽。
云雨初歇,帳內(nèi)彌漫著情欲過后,慵懶暖昧的氣息。
水仙渾身酥軟,臉頰上的紅暈未退,依在昭衡帝汗?jié)竦男靥派?,微微喘息?/p>
昭衡帝靠在床頭,手臂仍占有性地環(huán)著她纖細的腰肢,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披散在枕畔,如上好綢緞般的青絲。
男人眉宇間是饕足后的放松。
靜默了片刻,昭衡帝似想起什么,語氣隨意地提起,打破了帳內(nèi)的寧靜:“今日母后那邊,留下了端親王世子,說是要親自撫養(yǎng)?!?/p>
水仙聞言,眼睫微動,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喜怒,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太后娘娘經(jīng)歷此番大變,身心受損,想必是想尋個寄托,在身邊養(yǎng)個孩子,也能排解些寂寥?!?/p>
她頓了頓,以指尖輕輕在他胸膛上輕劃。
“太后娘娘還說,等清晏、清和大些,懂事了些,讓世子多過來禮和宮與他們一同玩耍,年紀相仿,也算有個伴兒。”
她將此話原樣轉(zhuǎn)達,不帶任何個人情緒,既未抱怨,也未贊同。
然而,昭衡帝一聽,眉頭立刻緊緊皺起,方才的慵懶以及愜意瞬間被不悅所取代。
他冷哼一聲,毫不掩飾對那對父子的厭惡:“胡鬧!蕭翊瑞是個什么混賬貨色,狼子野心,死有余辜!”
“他生出的兒子,在那等婦人手中嬌慣著,又能好到哪里去?朕聽聞今日在御花園,那小子就敢對永寧動手!小小年紀便如此跋扈狠戾,母后竟還想讓他與朕的皇兒相伴?簡直是荒謬!”
他越說越氣,手臂收緊,將水仙更深地擁入自己懷中,語氣斬釘截鐵,帶著難以置信的強勢。
“朕的皇子公主,是朕與你血脈的延續(xù),金尊玉貴,豈是那等草包孽種能隨意沾染的?沒得帶壞了朕的孩兒!”
他低頭看著水仙,目光深沉。
“母后若真是寂寞,想養(yǎng)個孩子在身邊解悶,大可從宗室旁支里另擇幾個父母雙亡、性情乖巧懂事的過來?!?/p>
“明日朕便去與母后分說,這孩子,還是送回端親王府養(yǎng)著,或者另尋個老實本分的宗室家庭寄養(yǎng),斷不能讓他留在宮中,更不許他接近清晏和清和半步!”
感受到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維護,水仙心中并無太多波瀾,但面上卻適時地流露出些許擔憂。
她并未趁機煽風點火,反而柔聲勸道:“皇上息怒,一切但憑皇上和太后娘娘做主便是。臣妾……”
“臣妾只是想著,太后娘娘方才失了蕭翊瑞,心中悲痛難以排解,如今一心撲在這世子身上,視若珍寶。若皇上此刻強行將世子送走,恐怕……恐怕太后娘娘鳳體初愈,受不得這般刺激,反而傷了母子情分?!?/p>
她欲言又止,顯得格外識大體,顧全大局。
昭衡帝見她如此懂事,非但沒有恃寵而驕,反而處處為他,為太后,為他們的母子情分考量,心中更是涌起無限的憐愛。
他低頭,愛憐地吻了吻她散發(fā)著淡香的發(fā)頂,嘆息道:
“仙兒,你就是太善良,總為旁人著想。母后那邊,朕自有分寸,總會尋個妥帖的法子,既不讓她過于傷心,也絕不能讓那孩子威脅到你和孩子們的安危。”
他捧起她的臉,讓她與自己對視,目光灼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總歸,在這宮里,任何人都不能委屈了你,朕……絕不會允許?!?/p>
水仙迎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仿佛她真的是他唯一珍視的瑰寶。
她輕輕“嗯”了一聲,將臉頰重新埋回他溫暖的頸窩,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復雜思緒。
昭衡帝感受到她的依賴,心中滿足更甚,只覺得為了懷中人,與母后周旋一番又如何?
他擁緊了她,兩人相擁而眠,體溫交融,呼吸相聞。
夜色深沉,禮和宮內(nèi)帝妃相擁,一派和諧安寧。
然而,不遠處的慈寧宮中,卻是另一番景象。年幼的世子承哥兒因驟然離開母親,身處陌生環(huán)境,加之白日受了驚嚇,此刻正哭鬧不休,任憑宮人如何哄勸都無濟于事。
太后靠在榻上,聽著偏殿傳來的陣陣哭嚎,面露疲色與難以掩飾的煩躁,她輕輕按揉著太陽穴,翻來覆去睡不著。
宮燈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在冰冷的宮墻上,寂寥而沉重。
這一夜,注定有人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