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是神經(jīng)病嗎?為了這......這種東西,被......被人打成這樣?”
處于虛弱中的蘇遠(yuǎn)都快被氣笑了。
鬼物比命還重要?
就算那火神是他的信仰,那小煥更不應(yīng)該冒著生命危險搶來還送給自己了,他應(yīng)該自己留著。
況且以兩人的交情,蘇遠(yuǎn)不覺得他有必要以命相搏,去搶一件鬼物送給自己。
就算報恩也用不著,送楊柔回家這件事,他幾乎沒參與,最多只是進(jìn)行了決策。
他同意,就代表整個東區(qū)陣營都同意了。
從火神回祿進(jìn)場的那一刻,這筆生意就已經(jīng)不虧了,小煥不應(yīng)該來,靈媒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正面戰(zhàn)場。
他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但他做了,那蘇遠(yuǎn)只能想到一個可能。
小煥在求死。
他一開始就打算死,只是想在死前多做點什么。
事實也的確如此,蘇遠(yuǎn)看向小煥,他在那個十二歲小男孩的瞳孔里看到了強(qiáng)烈的死志。
那不該屬于孩童的、濃稠如瀝青的死志。
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能在一個小孩身上看到這種眼神,之前的樂觀玩笑都只是偽裝,仿佛在這個世界上多活一秒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就在這時,眼前的世界被白光淹沒,一段遲來的畫面,撞進(jìn)蘇遠(yuǎn)腦海。
那是第二個主線任務(wù),內(nèi)容只有一段簡短的畫面。
東西區(qū)的最后一個主線任務(wù)都是一樣的,它追溯到這場災(zāi)難的起源。
..........
“吱咯——”
老舊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天空陰沉,暴雨如注。
楊柔前腳剛出門,后腳就小煥左手拎著紅色塑料桶,右手撐著雨傘準(zhǔn)備出門。
姐弟倆昨天吵架了,其實也不算吵架,只是楊柔單方面這樣認(rèn)為的。
昨天她半夜回來,喝的很醉,客人把她灌醉了,還差點被占了便宜,還好有酒吧老板陳鋒出面幫忙。
喝醉的楊柔回家后徹底情緒崩潰,不可避免的對弟弟發(fā)起了脾氣。
“要不是你......我早就能......”
“為什么......我非得......”
“你......你就是一個累贅......”
小煥一言不發(fā),只是幫姐姐煮了醒酒湯,幫她脫下鞋子,把被子蓋好。
心智成熟的他當(dāng)然明白姐姐說的都是對的,自己確實是個累贅,他比誰都要心疼自己的姐姐。
越是清楚這個事實,心中就越難過,沒有介懷是不可能的。
雨水將土路泡得松軟,他的每一步都會陷進(jìn)泥里。
奮力拔出時,鞋底帶起的泥漿甩到褲腿上,很快就變成半個泥人。
路面上布滿深深淺淺的車轍,積水中漂浮著枯黃的草葉。
小煥原本打算等雨停了再出來,可沒曾想雨越下越大了,再過一會天黑了就更難抓了。
他準(zhǔn)備抓魚,農(nóng)村長大的孩子抓魚都是一把好手。
村里的這條小溪,也就是現(xiàn)在的血河,它在靈怨降臨以前是非常淺的,最多到小煥的大腿。
里面沒有什么大魚,但卻有很多小魚,那種兩指長的溪魚,不論是燉湯還是曬成魚干炒辣椒,都非常鮮美。
是姐姐最喜歡吃的。
河水裹挾著枯枝翻滾,小煥對著渾濁的河面呢喃:“我才不是累贅呢......至少也有一點點用吧?!?
雨天抓魚的難度呈倍數(shù)遞增,因為河水太急太渾濁,根本看不清水面下的情況。
小煥平時的那些小技巧,一點都施展不出來,只能全憑運氣。
半個小時一無所獲,甚至還踩到一塊很滑的石頭摔了一跤,小煥緊緊抓住岸邊一塊凸起的石頭,才讓自己沒有被沖走。
但塑料桶卻被沖走了。
“好吧,我是個累贅?!彼猿笆降目粗芰贤绊樦恿飨г谝暰€里,搖了搖頭,他的火之意志不會因為這點小失利而被沖垮,準(zhǔn)備明天再來。
其實本來就應(yīng)該明天再來的,但他骨子里還是一個小男孩,迫不及待想拎著一桶魚,得到姐姐的夸獎。
渾身濕透,沾滿泥漿的小煥費勁爬上岸,他準(zhǔn)備回家洗個澡,煮碗姜湯,不然感冒了又會給姐姐帶來麻煩。
可就在這時,小煥眼睛微微睜大,他看到渾濁的水面下有一條很大的東西順著上流飄了下來。
是什么,是魚嗎?不,更大的可能性是什么垃圾,誰穿過不要的雨鞋也說不定。
不管怎么想,他還是毫不猶豫就撲下去了,當(dāng)感受到懷里東西在劇烈掙扎的那一刻,沒有什么能形容他的心情了。
大概比長大以后,第一次和女朋友接吻還開心。
小煥在水里和那條兩斤多的大魚較量了好幾分鐘,才一手摳著魚鰓,一手抱著魚身將它帶上岸。
“這么大的魚......應(yīng)該是發(fā)大水不知從哪里沖過來的......不管了,這要怎么做......對了,魚湯!燉一鍋熱乎的魚湯......”
喜悅沖昏頭腦,小煥連雨傘也不要了,他像一個剛打贏勝仗的將軍,像一個考了滿分試卷拿回家,期待父母夸獎的小學(xué)生。
“喂,小孩!”
在回家的路上,撐著傘剛到家的劉文博叫住了他,他上下打量著小煥,嘴里發(fā)出嘖嘖的聲音:“搞什么,掉河里去了?這么大的魚哪來的?”
小煥認(rèn)出了他,是村里游手好閑的二流子,連忙抱緊了魚:“這是我自己抓的!”
“你上哪抓的?”
“就在河里抓的?!毙ㄕf完,就加快腳步,小跑著往家里趕去。
“誒誒,你急什么啊,搞得我會吃了你似的。”
劉文博看著小煥跑遠(yuǎn),他每跑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泥腳印,他又順著小煥來時的腳印看去。
那是村里小河的方向。
“那小破河有這么大的魚?怪了,我看看去?!?
..........
命運總愛用最溫柔的餌,釣起最痛的鉤。
我們以為在編織愛,實則在喂養(yǎng)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