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3章戰(zhàn)略意義天色漸暗，遠處山口之上火光沖天，可見戰(zhàn)況之激烈，塞如貢敦心急如焚不斷催促麾下加快腳步趕赴紫山口，一路行來紫山口的戰(zhàn)報不斷傳遞，知道沒廬次旦依然是強弩之末，能夠在論欽陵“震天雷”“火箭”的猛攻之下支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奇跡，卻不能奢望他真的守住紫山口。′·噶爾部落當年跟隨贊普橫掃吐蕃、覆滅象雄，戰(zhàn)力是何等之強盛？這些年在祿東贊幾個兒子的打理之下沒有半分衰退日益精進，更何況現(xiàn)在還有唐人送來的軍械裝備……然而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距離紫山口僅余十里，便見到潰兵由山口一泄如注亡命奔逃，甚至一度擋住了塞如貢敦的行軍方向……塞如貢敦倒也不慌，大聲道：“嚴守陣列莫被潰兵沖散，敢慌不擇路沖陣者殺無赦！另外，抓幾個人問問沒廬次旦是死是活！”“是！”“從兩旁走，莫要沖擊隊列！”“滾兩旁去，若沖亂陣列格殺勿論！”“你你你，說你呢，趕緊過來，我問你們廬次旦將軍在哪兒？是死是活？”塞如貢敦一邊穩(wěn)住陣型一邊疏導潰兵，很快將撤退下來的兩千余人收攏起來，其余則慌不擇路跑得沒影。沒一會兒功夫，終于找到?jīng)]廬次旦。這位紫山口守將此刻為了逃跑方便已經(jīng)丟棄了身上鐵甲，只不過腳步踉蹌難以成行，是被幾個衛(wèi)兵抬著一路退下來的，勃論贊刃那一輪錘擊好似霹靂閃電一般無可躲避，雖然穿著鐵甲未被傷到要害卻也多處骨折、臟器受損，一說話就吐血。′我的書,城￠?免費閱,讀!塞如貢敦蹙眉看著這位“四大尚族”之中沒廬氏子弟，覺得有些棘手，因為按照吐蕃的軍紀若無贊普的“特赦”敗軍之將是要馬上綁縛起來送往邏些城問罪的，可沒廬次旦這個模樣如何經(jīng)得住長途跋涉？若是死在半途，沒廬氏肯定不與他善罷甘休。吐蕃之內(nèi)久遠傳承之部族何止千百？但能夠被稱為“尚”的也不過四個部落而已，這四個部落被稱為“四大尚族”，幾乎每一個部落都與贊普所在的雅隆部落聯(lián)姻，算是“貴族之中的貴族”，不僅實力強橫，對于贊普的影響力更是極大。萬萬不能得罪。略作沉吟，塞如貢敦沉聲道：“敵軍勢大，如今占據(jù)紫山口易守難攻，吾等必須決死沖鋒才能收復失地，不如將軍現(xiàn)在就下令麾下兵卒全部受我之節(jié)制，配合我反攻紫山口，如何？”沒廬次旦不傻，知道這是對方在替他脫罪，一旦能夠收復紫山口他的罪責就小得多，當下也不磨蹭：“那就有勞大帥了，我麾下沒廬氏將士皆聽命于你，矢志克敵，生死勿論！”塞如貢敦頷首，當即命令全軍止步、就地休整，長途疾馳而來一路上都不曾停歇，早已人疲馬乏，雖然也知道此刻紫山口上噶爾部落也在爭取時間休整，每多停留一刻敵人就多恢復一分體力、戰(zhàn)斗將更為激烈一分，卻也不得不耐著性子讓麾下兵卒吃飽飯、歇一歇。副將收攏、整編沒廬氏潰兵的時候，塞如貢敦就在路旁讓人搭了一個簡易的棚子遮擋大風，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了十月，高原日夜溫差極大，白天還烈日炎炎令人汗流浹背，晚上便氣溫驟降，看沒廬次旦的模樣大抵是臟器受損，萬萬經(jīng)不得寒風。煮茶的功夫，塞如貢敦詳細詢問沒廬次旦紫山口之戰(zhàn)的情形，以及噶爾部落的戰(zhàn)力、裝備、戰(zhàn)術(shù)等等，沒廬次旦喝著熱茶恢復了一些，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s·o_uka?n￠sh~u¨?c+o!塞如貢敦以往未與沒廬次旦打過交道，此刻聽他敘述戰(zhàn)況、分析戰(zhàn)場皆思路清晰、頭頭是道，自然愈發(fā)心情沉重。因為如此便證明沒廬次旦不是個庸碌之輩，紫山口之敗非是因為他的無能而是噶爾部落太過悍勇，即將打響的反攻紫山口之戰(zhàn)自然極為艱難。沒廬次旦喘了口氣，振奮精神道：“紫山口之戰(zhàn)略意義太過重要，我此番喪師失地罪在不赦，不敢奢望贊普能夠網(wǎng)開一面，惟愿能夠協(xié)助大帥一臂之力將紫山口奪回來！”“你這傷勢可不輕，便是長途跋涉都有危險更何況沖鋒陷陣？你可要想清楚了，畢竟勝敗也不差你這一個?！睕]廬次旦搖頭苦笑：“沒有我在，麾下兵卒未必恭順的聽從大帥命令，你我兩支軍隊若不能合兵一處毫無保留，打不過論欽陵啊?！比缲暥刈匀恢勒摎J陵的厲害，也嘆氣道：“可惜了這樣一位有可能成為吐蕃‘軍神’的后起之秀。”不過也僅只是惋惜一下而已，當初祿東贊被逐出邏些城、噶爾部落被放逐至青海湖，并非是某一人之決策對錯，而是整個吐蕃權(quán)力核心共同排斥祿東贊所致，不是誰想挽回就能挽回的。既然是注定之事，那就沒什么好后悔的。小半個時辰之后大軍休整一番，潰兵也已經(jīng)整編完畢，兩支軍隊合在一處足足一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沿著山路向紫山口進發(fā)。占據(jù)紫山口的噶爾部落堅壁清野，任由其一路向上，只堅守倉促修葺之圍墻居高臨下等待交戰(zhàn)。嗖嗖！兩支火箭從山頂?shù)纳娇谔幧涑?，在夜空劃過一道搖曳著的拋物線落入正悶頭向上沖鋒的敵軍陣中，隨即兩團火光爆起，兵卒驚恐、戰(zhàn)馬嘶鳴，這一段足足數(shù)十丈范圍內(nèi)的敵軍陣型、人數(shù)、裝備皆落入高居山口之上的論欽陵眼中。勃論贊刃提著釘頭錘站在兄長身邊，忙不迭的問：“何時出擊？”經(jīng)過少許休整他的體力已經(jīng)恢復，此刻見山坡上敵軍密密麻麻仰攻而來頓時按耐不住亢奮心情，亟待沖出去大開殺戒！“出擊出擊就知道出擊！敵眾我寡、敵逸我老、敵強我弱，正該固守高地占據(jù)地利，出個屁的擊！你這腦子里是不是長滿了肉，只知一味的逞兇斗狠、毫無半分智謀算計？”“好好好，你說固守就固守唄，何必兇巴巴的罵人呢？我只是在你身邊的時候懶得多想而已，并不是我是個傻子。”“那你現(xiàn)在馬上退下去。”“??？不出擊也就罷了，守城也不用我？”“說你沒腦子還不認，去驛站之中做好準備，或是哪一處圍墻被敵人攻上來你要趕去支援，或是城門處猬集的敵人太多危及城門，你要帶兵出去沖殺一番確保城門安全！”“哦哦哦，這才對嘛，我馬上照辦！”看著這個“天真爛漫”的弟弟蹦蹦跳跳下城，大呼小叫的將衛(wèi)兵聚攏在一處做好隨時支援或出擊的準備，論欽陵無奈的搖搖頭。旋即目光堅毅，看著如狼似虎撲上來的敵軍。紫山口是贊普親領(lǐng)土地與其余部落之分界，若說之前自己攻陷的是各處部族的私人領(lǐng)地，那么越過紫山口就是贊普的領(lǐng)地，戰(zhàn)略意義天壤之別，帶給吐蕃的影響也不可同日而語。敵軍的猙獰可怖的面容終于出現(xiàn)在城頭火光照耀之中，潮水一般的敵人從暗夜之中魔鬼一般涌出，向山口發(fā)起悍不畏死的猛攻。“殺！”沒有試探、沒有緩沖，戰(zhàn)斗在一瞬間便進入白熱化。伏俟城與河西距離太遠，其中更隔著一座祁連山山路難行、交通不便，為了確保及時掌握前線戰(zhàn)場之態(tài)勢，裴行儉不敢回去河西，干脆就在伏俟城外、青海湖畔安營扎寨，就近督戰(zhàn)。當論欽陵攻陷紫山口的消息傳回來，裴行儉第一時間便知曉，略作思量之后便直接進了伏俟城，見到圍著獸皮佝僂著身子精神懨懨、昏昏欲睡的祿東贊，開門見山道：“馬上今日冬日，一旦大雪封山則大唐的補給難以按時運抵，所以論欽陵只能駐扎紫山口，不能再向南攻略了，否則一旦糧道受阻，大唐不會承擔任何后果?！钡摉|贊似乎對此早有所料，嘆著氣道：“你也是知兵之人，現(xiàn)在不是論欽陵想不想繼續(xù)向南攻略，而是沒有大唐的支援他根本守不住紫山口！”他指了指一旁茶幾上的戰(zhàn)報：“塞如貢敦乃是贊普座下最受信重之人，多年來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他現(xiàn)在指揮大軍沒日沒夜的猛攻紫山口根本不計傷亡，甚至為了鼓舞士氣數(shù)次親冒矢石身先士卒，咱們的軍隊每一天都要承受巨大的消耗。兵員也就罷了，大不了老夫?qū)⑸磉叺钠腿硕寂呐缮先?，可糧秣、輜重、軍械卻亟待補充，否則論欽陵只能從紫山口退下來?！迸嵝袃€哼了一聲，盯著祿東贊不說話。他知道對方還有未盡之言，論欽陵一旦從紫山口撤退就不僅僅是讓出紫山口而已，他會一路從花石峽、烈謨海、暖泉驛退到鄂拉山口，將之前攻陷的城池、土地拱手送還。甚至連那錄驛、大非川也不要了，只死守大非嶺使吐蕃軍隊難越雷池一步即可。局勢重歸于開戰(zhàn)之前，大唐之前所有的支援、資助都白白浪費毫無意義，最重要是戰(zhàn)略徹底失敗，這個責任他裴行儉是否承受得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