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7章毫無血性大唐官員實則談不上什么“廉潔”，亂世之中能夠掙扎求活且學識淵博，皆家中富庶，要么世家、要么寒門，這些人自幼錦衣玉食、奢靡享受，成為官員之后又怎能生活樸素、清廉如水？似劉洎這般并未使用手中權(quán)力為親朋故舊、家中子弟謀求高官顯爵，已然是極其稀少，當?shù)闷鹨痪洹肮鳌敝澴u，所以李承乾樂意給他一個體面。-′對于皇帝來說，臣子們貪一些、占一些、利用職權(quán)給自己謀求一些利益，這并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賣官鬻爵、吃拿卡要，一般都可以忍受。只要別破壞規(guī)矩。大唐立國已久，階層已經(jīng)逐漸穩(wěn)固，上上下下自有一套明里暗里持續(xù)運轉(zhuǎn)之規(guī)則，無所謂好與壞，只要是所有人默認之下且予以遵守。因為皇帝才是這一套規(guī)則的最大受益者，誰破壞規(guī)則，誰便是奸佞。若是忽然蹦出一個“剛正不阿”“清廉如水”的異類，沒有人會喜歡。但無論是誰也不能指斥“剛正廉潔”為錯，所以便會將其高高供起，名譽加身、褒獎不斷，以為模范，讓天下人看看這朝堂之上仍有好官……待到劉洎退去，已至午時，李承乾腹中饑餓，遂安排內(nèi)侍傳膳。膳食未至，王德求見。王德得到召見快步進入御書房，至御前躬身施禮：“啟稟陛下，老奴有事啟奏。”李承乾微微頷首：“可是有何要事？”王德略微踟躕，道：“非是軍國大事，但也算是要事?！薄芭?？說來聽聽?！薄斑觯〗袢粘綍r，巴陵公主入宮求見皇后，于立政殿交談，為柴令武謀求封國官職……”仔仔細細將皇后蘇氏、巴陵公主以及晉陽公主之間的談話復述一遍。·`?咸ˉ魚e?看[書?網(wǎng)??1最t÷?新=章節(jié)±e:更\??新￠快￡=末了，補充道：“原本此事無關(guān)緊要，但陛下之前叮囑末將，凡有關(guān)太尉與晉陽公主之間的接觸務必上報，此番兩人雖未見面卻書信往來，末將也不知是否合適，遂請陛下定奪。”不知為何，卻并未提及晉陽公主對巴陵公主提起的要求……王德身為內(nèi)侍總管，負有檢查內(nèi)宮之責，皇宮大內(nèi)一應風吹草動皆在其監(jiān)察范圍之內(nèi)。李承乾嘆口氣，擺擺手：“他們姐夫小姨子的素來親近，朕要防著他們私底下見面之時做出什么見不得人的行徑，卻又豈能徹底切斷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往后似此等書信往來，你也不必在意，只防范兩人私下見面即可?！薄斑?。”李承乾復又浮現(xiàn)惱怒之色：“柴氏兄弟當真不知進退！朕顧念姑母之情分赦免其謀逆大罪，甚至柴哲威偷偷摸摸跑回長安都故意視如不見、置若罔聞，只想著若能老老實實，朕也不妨給他們一個體面。卻不想這兩人不知悔改，居然謀求封國官職，簡直混帳至極！”罵了一通，抱怨道：“皇后也是個愛管閑事的，巴陵入宮求請直接拒絕便是，何必給出主意？”不得不說，皇后給巴陵公主出的這個主意的確高明。晉陽很小的時候便喜歡黏著房俊，姊妹十八、九個，駙馬也有十四、五，唯獨對房俊稱呼為“姐夫”，余者要么不假言辭、冷淡相對，要么直呼官職、不屑一顧。而房俊對待晉陽也堪稱寵溺，只看多年來不惜花費巨資從華亭鎮(zhèn)將東海的魚蝦海鮮沿著長安、運河運入長安供晉陽享用，便可見一斑。他這個皇帝都不敢享受此等奢靡，否則必然被御史彈劾，罵上一句奢靡無度、昏聵無道……所以只需晉陽在房俊面前撒個嬌，無論何等要求，房俊基本都不會拒絕。而房俊在自己面前提及給柴令武謀求一個封國官職，自己即便想拒絕也不可能。,x-i¨a`o¨s,h~u?oc-!與房俊之間的關(guān)系很是微妙，以往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若有若無的裂痕，雙方都極力予以修補，說話、辦事之時首要考慮對方的感受，以免引起誤會。所以皇后讓晉陽出面的這個主意，很是高明，直接擊中他的要害……不過又起疑惑：“巴陵為何不直接相求房?。俊币运麅扇苏嬲坝H密無間”的關(guān)系，只需巴陵開口，房俊怎好意思拒絕？又何必拐著彎去求皇后？王德?lián)u頭：“老奴不知?！彼撠煴O(jiān)察皇宮大內(nèi)，但出了皇宮卻兩眼一抹黑，那是“百騎司”的監(jiān)察范圍，他若僭越，那可是死罪……“讓人將李君羨叫來！”但李承乾旋即改口：“將‘百騎司’對譙國公府這兩日的監(jiān)察匯總?cè)砑纯桑抟^目。”“喏?！蓖醯罗D(zhuǎn)身匆匆離去。未幾，捧著一本卷宗快步返回，鋪展在御案之上……李承乾起身站在御案之前信手翻閱，卷宗之上文字不多，但言簡意賅，很是詳盡。見到其中記敘柴令武央求巴陵公主去房俊之處謀求官職的文字，頓時大怒，拍了一下御案，罵道：“這混賬東西！姑母女中豪杰、不讓須眉，姑父亦是世家子弟、溫文儒雅，怎地生出這樣毫無血性之懦夫？”一時間怒其不爭。區(qū)區(qū)一個封國的官職，李承乾自然不在乎，對于柴氏兄弟以往犯下的錯誤他也不是不能原諒，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紈绔子弟罷了，是死是活何必在意？所需考慮的無非是姑母平陽昭公主在他幼小之時的維護之情，如此而已。倒也能理解巴陵公主為何這般恣無忌憚了。遇上這么一個沒卵子的廢物，女人做些出格的事情倒也情理之中……“行了，別理會這個混賬，等太尉對朕說起此事的時候便給他一個面子，讓柴令武去往封國任職罷了，眼不見心不煩！”頓了一頓，想起柴哲威，愈發(fā)惱火：“總管帶著御醫(yī)親自去一趟都亭驛給柴哲威診治，若是有病則罷，若是無病便警告他趕緊離京前往瀚海，否則若被御史彈劾，誰也救不了他！”別人是“賣妻求榮”，柴哲威則是“賣弟妹求榮”，其齷蹉、可恥之處，很不能將其扒皮抽筋、五馬分尸！“喏！”王德領(lǐng)命，見陛下再無吩咐，遂轉(zhuǎn)身退去。李承乾走到御案之后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涼茶，心緒翻涌。按理說，皇后明知晉陽對房俊之心意，不應該讓晉陽出面去辦這件事?；屎笾稹⒖偫砗髮m，為幫助巴陵公主直接出面向房俊表達意愿，這是情理之中，而通過晉陽去聯(lián)絡房俊，反倒更像是在“避嫌”。為何“避嫌”？自然是市井之間那些個有關(guān)于皇后與房俊的流言蜚語?？苫屎笕绱俗龇▍s好似心虛一般，看似“避嫌”，實則“嫌疑”更大……一隊盔甲鮮明、軍容嚴整的禁衛(wèi)騎兵直沖入都亭驛內(nèi)，使得驛館內(nèi)官吏、驛卒、商賈盡皆變色，慌張躲避一陣雞飛狗跳，紛紛驚疑不定，難道是驛館之內(nèi)某人犯了大罪？王德從馬背上跳下來，整理一下衣冠，示意卑躬屈膝陪著笑臉走到近前的驛將：“柴哲威所居何處？”驛將知道這是內(nèi)侍總管、陛下身邊的紅人，正欲說話，王德已經(jīng)擺擺手：“前邊帶路便是。”“喏?！斌A將不敢多言，趕緊側(cè)著身子前頭引路，轉(zhuǎn)過幾處房舍來到一處僻靜院落之前：“總管請看，柴哲威便居于此間，自瀚海歸來之后并不曾更換居處。”王德左右看一眼，擺擺手：“都退出去吧，此乃皇家之家事，看到了、聽到了，對爾等來說非但全無益處，且有可能惹禍上身?！斌A將呆了一呆，馬上醒悟：“卑職告退！”不僅是他，原本圍攏過來準備看熱鬧的人群聽聞這一句警告，“呼啦”一下作鳥獸散，眨眼不見了蹤影。在大唐，皇宮大內(nèi)尚且無秘密可言，更何況是宗親國戚？柴哲威當初謀逆之事人盡皆知，只是陛下寬厚不予追究，僅發(fā)配瀚海充軍了事，甚至將爵位、家業(yè)賜予柴令武，如此殊恩、曠世罕有。之后柴哲威以治病之名義返京居于都亭驛，久久不肯離去，宮里也唯有旨意降下予以驅(qū)離，很多人便傳揚是巴陵公主入宮哭求，陛下網(wǎng)開一面……但謀逆到底是十惡之首，柴哲威又無旨擅自返京、戀棧不去，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遭受雷霆打擊。到那時誰敢沾邊，受其拖累被雷霆擊成齏粉，哭都沒地兒……王德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柴哲威遲遲不出來迎接，眉毛蹙起，向左右以眼神示意。一旁禁軍便沖上前兩步，一腳將房門踹開。只是用力過猛，那扇房門倒飛著飛入屋內(nèi)，“咣”的一聲悶響……那禁軍很是尷尬，垂著頭訕訕退在一旁。王德邁步走入屋內(nèi)。屋內(nèi)光線昏暗，王德微微瞇眼，左右掃視一圈未發(fā)現(xiàn)柴哲威之蹤跡，心里略有奇怪，此人莫不是得了風聲提前躲藏起來？之前那個禁軍大步上前，一腳將墻角處一張桌案踢翻，俯身將躲在桌案的一人手提著走過來，放在王德面前。正是衣衫不整、瑟瑟發(fā)抖的柴哲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