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萊城東南隅的“望海茶社”藏在巷弄深處,二樓靠窗的位置正對著一片青瓦屋頂,晨霧還未散盡,在檐角凝成細(xì)碎的水珠。
秦河挑了這處坐下,剛把紫檀木圖冊擱在桌面,店小二便端來一壺碧螺春,茶蓋掀開時,白霧裹著清香漫開,恰好遮住了圖冊上的隱秘字跡。
他指尖捏著茶盞,目光卻已落在圖冊上。
書頁翻動的速度極快,常人連字都看不清,秦河卻能憑借神橋境后期的神魂強度,將每一處山川、每一個標(biāo)注都烙進(jìn)腦海。
指尖偶爾在紙面輕劃,遇到關(guān)鍵的勢力標(biāo)注,便有一縷微不可察的魔元滲入紙頁,激活獸皮拓印的隱紋——那些用特殊墨汁書寫的“大勢力暗樁”、“宗門恩怨”等字樣,便在他眼底清晰浮現(xiàn)。
小半個時辰后,圖冊翻到云萊城所在的頁碼,秦河的動作忽然頓住。
茶煙繚繞中,他的眼神沉了沉,指尖停在“龍家”二字上。
圖冊上的記載簡練卻震撼:“龍家,云萊城千年望族,老祖龍青云,曾為神庭巡界使,彼岸境后期大圓滿,半步圣境。據(jù)傳跨過圣境門檻,引動功德霞光,后因故跌落,歸族三年,深居簡出?!?/p>
秦河端茶的手微微一頓,溫?zé)岬牟杷诒K中晃出漣漪。
他對“圣境”的恐怖早有認(rèn)知——那是超脫彼岸境的桎梏,肉身可抗天劫,神魂能入虛空,舉手投足皆帶法則之力。
他雖憑《吞天魔功》和功德金身、功德魂身將肉身和神魂淬煉到了圣級門檻,可終究本身的境界并沒有到那個層次,就像隔著一層捅不破的窗紙,與真正的圣境強者還是有著天壤之別。
章修那般的彼岸境初期,他能戲耍周旋。
歷麟鋒這等彼岸境中期,他能憑借智謀脫身。
可面對曾踏足圣境的龍青云,哪怕對方已然跌落,那殘存的圣境底蘊也絕非他能抗衡。
“倒是個絕佳的打聽對象,就是…太強了點?!?/p>
秦河低聲自語,眉頭卻擰了起來。
他的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從這些脫離神庭的人口中,摸清神庭的針對天魔的布局和秘辛。
龍青云曾是神庭巡界使,地位遠(yuǎn)勝章修,知道的隱秘必然更多。可這般強者,如何接觸?硬闖無異于找死,套話又未必能瞞過對方的圣境神魂。
他正猶疑著要不要換個目標(biāo)——圖冊上標(biāo)注的“前神庭典籍官”還在百里外的清河鎮(zhèn),雖知道的可能少些,卻安全得多——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伴著幾人的高聲談笑,打斷了他的思緒。
“快給哥幾個上最好的茶!今兒個這消息,夠咱們說道半年的!”為首的漢子嗓門洪亮,穿著一身短打,腰間別著把銹跡斑斑的彎刀,一看就是常年在外跑商的武夫。
幾人圍著靠窗的桌子坐下,剛接過茶水,就迫不及待地壓低了聲音。秦河本沒在意,可“龍家”二字入耳時,他端茶的動作又慢了幾分。
“誒,你們聽說了嗎?龍家的老祖龍青云,被困在鬼船海域了!”
“什么?!”同桌幾人都驚得差點打翻茶盞,“那地方可是禁地??!多少年沒人敢靠近了,他去那兒干什么?”
為首的漢子喝了口茶,聲音壓得更低:“聽說為了尋一株‘還魂草’,療傷用的。
可那鬼船海域哪是能隨便進(jìn)的?常年被黑瘴籠罩,海風(fēng)刮起來跟鬼哭似的,海面上飄著的古船連個人影都沒有,卻能自已航行,船帆上全是血字!”
“我爹那輩有支商隊誤闖進(jìn)去,三十多號人沒一個出來的,后來有人在海邊撿到半塊船板,上面刻著‘救命’兩個字,筆跡都扭曲得不成樣!”另一人接過話頭,臉上滿是懼色。
秦河的眼神亮了亮,鬼船海域的詭異他已聽清,更關(guān)鍵的信息還在后面。
果不其然,那為首的漢子又道:“龍家現(xiàn)在急瘋了,正全城招募強者去營救!道宮境去了給五百上品靈石,神橋境直接給兩千,彼岸境面談,要是能救回龍老祖,龍家愿以重寶相贈,還能得老祖指點修行!”
“連道宮境都要?”
“怎么不要?聽說龍家已經(jīng)雇了兩個彼岸境去了,至今沒回信?,F(xiàn)在只要修為夠,不管出身來歷,都能去城主府西側(cè)的龍家據(jù)點報名!”
幾人還在熱議著龍家的出手闊綽,秦河已悄然合上圖冊。
茶盞里的茶水還冒著熱氣,他的嘴角卻勾起一抹機靈的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直接接觸龍青云太過危險,可若是以“營救者”的身份進(jìn)入龍家,既能名正言順地接近這位前神庭強者。
至于那詭異的禁地,他連魔淵都闖過,還會怕幾艘鬼船?
秦河付了茶錢,將圖冊揣進(jìn)懷里,腳步輕快地走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