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力鎮(zhèn)壓下,小二哥拿出了這輩子最快速度,最佳記憶,以及最佳社交能力。
記不住的就問掌柜,問同僚。
不會寫的字也是大膽的問。
實在表達(dá)不清楚的,就畫圖。
還很貼心的畫下了路線圖。
一整個下午,關(guān)在包間里,寫了滿滿一疊紙。
陳觀樓看著紙面上如同雞爪一般的字,很是嫌棄。好歹,都認(rèn)識。
“五家山匪,誰家最大,誰家消息最靈通,最有能耐?”
“自然數(shù)牛背峰的那群山匪。聽人說,他家老大以前是楚王的部下,楚王敗了, 就帶著幾個兄弟進(jìn)山當(dāng)土匪。人面廣,手面闊,消息靈通。關(guān)鍵是他不像別的土匪頭子,只知道搶錢玩女人。聽人說,他帶著人在山里開荒種田,本事可大了!”
“官府沒剿他?他可是楚王部下!”
“不太清楚?;蛟S他打通了官府關(guān)系?!?/p>
陳觀樓笑笑,不置可否。
小二哥消息渠道有限,能知道牛背峰的山匪頭子是楚王昔日部下,已經(jīng)很了不起。
等小二哥寫完所有資料,陳觀樓果然守信,給了對方兩錠銀子,加起來十兩。而且是足兩,絕無偷工減料。少府鑄造的銀子,無需懷疑質(zhì)量!比起戶部以及地方官府鑄造的銀兩好多了。
戶部那幫文官不干人事,常年在鑄錢一道上搞小動作,都成了定例!
地方官府更不用說了,以技術(shù)有限等等借口,五兩銀子,雜質(zhì)就得有一兩五錢。賺瘋了!
一群垃圾!
離開酒樓,小路悄聲問道:“樓爺,接下來我們做什么?直接去找那群土匪打聽消息嗎?”
陳觀樓笑了笑,“不,我們?nèi)ベ€坊,找?guī)讉€同行聊聊。相信他們都很樂意,跟我分享一些本地風(fēng)土人情?!?/p>
打聽消息,當(dāng)然不可能只問小二哥一人。
獄卒衙役,互相之間大把的共同話題。一碰面,三兩句就聊了起來。聊到半夜,出了賭坊,直接去當(dāng)?shù)乜h衙,再找?guī)煚斄牧摹?/p>
高端的事情,也只有處于食物鏈上層的人才知情。
那么大一批貨物,想要運(yùn)出去,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無論走水路還是陸路,或許不會驚動當(dāng)?shù)乜h令,但一定會驚動縣令大人身邊的師爺,以及當(dāng)?shù)卮髴簟?/p>
陳觀樓找到師爺住處,把人綁了,帶出城,丟進(jìn)破廟,恐嚇一番,果然聽到了想要的消息。
“二十多天前,的確有一批貨從本縣經(jīng)過。他們很識趣,給了一筆可觀的銀子,就沒為難他們,放他們走了。”
“那你知不知道,一個月前,平江侯府的商隊曾從貴縣經(jīng)過?”
師爺一臉懵逼,“沒聽說?。∑浇罡纳剃牻?jīng)過我縣,怎么不打聲招呼,讓我們盡一盡地主之誼。”
“真不知道?”
“老夫性命在壯士手中捏著,豈敢撒謊。壯士若是不信,可以去問本縣幾家大戶。本縣所有的事情,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
“這么說,一個月前,官道上死了人,你們也不知道?”
師爺更懵了。
“有死人嗎?為何沒人來報官?莫非,侯府的商隊被……”
“你是師爺,應(yīng)該很清楚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陳觀樓似笑非笑。
師爺連連點頭,他懂!他嘴巴可嚴(yán)了!否則也不能吃上師爺這碗飯,而且一吃就是幾十年。
不是誰都像穆青山,管不住自已的嘴巴。
“你知道那批貨去了何處嗎?”
“老夫真不知道。老夫只管收銀子,給批條!別的一概不問,這是規(guī)矩!”
“當(dāng)初跟你接觸的人,還記得嗎?將他的面貌畫下來。”
師爺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已經(jīng)過了那么長時間,老夫不……”
“休要廢話!”陳觀樓打斷對方,接著不懷好意地笑道:“正經(jīng)師爺?shù)谋臼?,我比誰都清楚。別跟我說不記得。不記人,你當(dāng)什么師爺?你怎么吃上這碗飯的?”
他嗤笑一聲。
師爺?shù)幕舅仞B(yǎng),除了要懂官場規(guī)矩,懂衙門實操,還要有超強(qiáng)的記憶力。尤其是見過的人,經(jīng)歷的事,這些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上。
東翁遇難,需要全力救助。找誰?
師爺?shù)梅檎麄€腦子,將認(rèn)識的見過的人,都要過一遍,找出合適的人。這才是一個稱職合格的師爺。
如果人都記不住,怎么當(dāng)師爺!
師爺為難道:“非是有意推辭,而是老夫不擅丹青??v然勉強(qiáng)作畫,也是四不像?!?/p>
陳觀樓蹙眉,忘了這茬。他也不擅丹青。此刻,他多么希望外甥女婿穆文栩在場,那小子丹青寫實,堪稱一比一復(fù)刻!
“我,我能畫!”
小路子弱弱的舉起手說道。
陳觀樓盯著他看,“你會?”
“我在族學(xué)學(xué)過丹青,夫子說我很有天賦??上Р荒芸伎婆e?!?/p>
小路子深感遺憾。
陳觀樓卻笑起來,問題解決了。
師爺描述,小路子作畫。一直忙活到天大亮,終于有了一幅合格的畫像。
“就是長這個模樣!”師爺指著畫像說道,語氣略顯激動,“斯斯文文,像個讀書人。老夫見了,頓生三分好感。聽他說科舉受挫,無奈經(jīng)商,老夫感同身受,這才沒有刁難他,也沒詢問貨物清單,收了錢就放行,讓他走了?!?/p>
陳觀樓盯著畫像,神情若有所思。
小路子悄聲問道:“樓爺覺著他眼熟嗎?”
“你見過?”陳觀樓反問道。
小路子抓抓頭,略顯困惑,“我也說不上來。好像見過,但是不記得在哪里見過?!?/p>
“你肯定見過他。估摸他們踩點的時候,你們撞見過。”陳觀樓大膽推測。
小路子啊了一聲,是這樣嗎?
怪他腦子不太好使,怎么也想不起來。讀書那會,夫子就說他腦子進(jìn)了水,至今還沒倒干凈。能混進(jìn)商隊做事,只是因為他姓陳。跟陳觀樓一樣,跟侯府早就出了五服。
不同的是,陳觀樓牛逼了,站起來了。而小路子他們家這一支,一直敗落一直敗落,敗落到家徒四壁。
若非有族學(xué),他根本沒機(jī)會讀書識字。
若非有族中接濟(jì),他家早就餓死了。
如今他在商隊做事賺錢,他家情況才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