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音愣了。
箭步趕來護主的兩名便服保鏢也頓了半拍。
怎么回事?
小姨子扇了姐夫?
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了?
這巴掌把韓征也打懵了,他良久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粘稠的鐵銹味兒在嘴里蔓延開,唇角有血漬滲出,他才意識到自已被人打了。
前去拿酒的助理過來就看到這驚人的一幕,著急忙慌放下手里的高腳杯,即刻上前扶住上司。韓征推開他的手,直起身,頂著臉上火辣的疼痛,掀開眼簾,陰翳冰冷的眸光盯在半步外的安樂瑤身上,開口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吐出來的:“你瘋了!”
這個巴掌可謂是下足了力氣。
打得安樂瑤手還在抖。
迎上男人狠厲陰冷的目光,安樂瑤沒有后退,一副拼盡全力要討回公道的樣子:“我姐受欺負的時候,你去哪了?你有半分丈夫的樣子嗎?你盡過一點丈夫的責任嗎!你甚至還不如我安家的一條狗對我姐來得好!”
“安樂瑤!”
“安二小姐,您說話得注意分寸!”助理及時站了出來,將韓征沒控制住即將爆發(fā)的怒火掩蓋,作為韓氏集團的總裁,他在外的形象必須是沉穩(wěn)大方的,他代表的不止是他自已,更是整個韓氏。
這個道理韓征自是知道。
上位的這些年,他也做得很好,媒體方有關(guān)他的報道都是正面的。
見上司深吸了幾口氣維持住了表面的和氣,助理才繼續(xù)說:“安二小姐,老板對內(nèi)是您的姐夫,對外是上市公司的老總。不管是出于身份的尊重,還是家庭的和睦,您都不該這么沒教養(yǎng)地動手打人!”
還是在這么大的場合。
貴賓云集的晚宴。
真的是一點豪門千金樣都沒有,儼然就是個粗鄙不堪的鄉(xiāng)下野丫頭!
難怪上流圈子的人都說安家祖墳冒青煙,得了安妍這么好的名門閨秀。又說安氏夫婦兩口子上輩子造了孽,生出安二這種成績差、品行差還無比刁鉆任性的害群之馬。
果然。
傳言就是真的。
安樂瑤真不配進京圈豪門!
“宴會廳里的大佬名流太多,安二小姐你自已不要臉,千萬別讓跟你沾親帶故的人也丟了臉。前陣子您才在紅梅山莊砸場子,今晚預備大鬧Shine的晚宴?”
“你算哪根蔥!”安樂瑤一把將面前喋喋不休的助理推開,見對方摔倒在地,還呸了一口:“我跟韓征說話,輪得到你插嘴?也不掂量一下自已的骨頭有幾斤幾兩重!”
助理罵罵咧咧爬起來。
去搬救兵。
安樂瑤沒管他,轉(zhuǎn)過頭再次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韓征,一字一句道:“圈子里的人都說我姐嫁給你是高嫁,只有你知道,你到底沾了她多少光,薅走了多少利益!”
“為了給你拿回Shine集團的項目,我爺爺病得走路都成問題,還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從國外回京,今晚親自抵達宴會廳,做小伏低地用著昔日的舊情去跟Elton套近乎?!?/p>
“我爺一輩子為了安家,從來沒這么卑躬屈膝求過人,但是為了你的項目,他向一個小他十幾二十歲的人低頭!養(yǎng)條狗喂點吃的都知道搖尾巴,你呢?吃著我們安家人捧來的紅利,連三分關(guān)懷都不愿意放我姐身上!”
“韓家家大業(yè)大,你又是韓氏的總裁,一場像樣的婚禮你都不樂意給。每天都很忙,婚紗一次都沒陪我姐去試過!我以為你有良心了,婚禮當晚送了我姐一場全城矚目的藍色煙花。沒想到,那是韓湛送給時音的求婚禮物!”
“人家求婚都比你辦婚禮浪漫豪綽,你就是不舍得花錢,你就是不用心!我知道豪門聯(lián)姻沒有感情基礎(chǔ),但你連最起碼的夫妻責任都沒盡到。今晚我姐被人打,你也不管不問。既然如此,那你也挨一巴掌,這樣你就能感同身受,知道我姐的委屈了!”
南側(cè)的沙發(fā)椅背光。
隱沒在光影深處的韓征眼底一黑再黑。
無論是在韓家還是在京圈,從未有人敢這樣指著他鼻子罵,當眾打他的臉讓他下不來臺。他垂在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白色的指骨隱隱顯露。
這細節(jié)藏得深。
旁人輕易瞧不見。
隔著一張茶幾就坐在對面的時音窺見了,她抬眸給了守在幾步外的便衣保鏢一個眼神,讓他們時刻準備著,若是韓征對安樂瑤出手,及時制服他。
比韓征壓抑在胸腔快要噴出的怒火先一步來的,是神色匆忙的白女士和韓泰。婦人滿臉擔憂,三步并做一步,甚至是不顧貴太太形象小跑過來,后方的韓泰則擔心她,一味地伸手護著她的安危。
“在這里鬧什么!”
白女士斥責。
罵的不知道是安樂瑤,還是那邊始終沒說話的時音。
反正。
她是不會罵韓征的。
被助理告知消息的時候,白女士就知道兒子挨了一巴掌。此刻看見韓征臉上的傷,即便有了預期,她還是心疼得手都在發(fā)抖。連忙上前來回看兒子被打紅的臉,還有唇角未干的鮮血:“怎么傷得這么重?阿征……阿征……”
“沒事媽?!?/p>
“這還沒事?你都流血了!”白女士護犢子般將兒子攏進懷里,轉(zhuǎn)過頭,冷如利劍的目光定在安樂瑤身上,仿佛要將她撕成碎片。
安樂瑤抿唇。
婦人眼神兇如地獄羅剎。
令人后背發(fā)冷。
同在京圈,安樂瑤知道韓征是白女士夫婦捧在手里的金疙瘩,她不畏懼韓征,扇他一巴掌為姐姐出氣??赡苁菋D人的神情過于駭人,與她平日里那高貴典雅又溫和的形象完全不符,安樂瑤一時間心底發(fā)毛,捏了好幾下手。
縱然害怕。
還是鼓足勇氣,開口:“這一巴掌是他該的,我沒打錯?!?/p>
白女士本就護兒心切,顧全著個人的名聲和家族的臉面,才沒有在晚宴會廳發(fā)火。安樂瑤這話無疑折斷了她最后一根理性,婦人當即甩開身旁勸著她的丈夫韓泰,箭步?jīng)_上前揚起胳膊就要扇她:“我今天就替你爸媽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毫無長幼尊卑的東西!”
婦人過來的速度快。
安樂瑤沒有任何防備,晚了幾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要躲閃,奈何時間來不及,眼看著這個巴掌要落到臉上,她下意識閉眼——
一秒。
兩秒。
臉上并無疼痛。
安樂瑤睜開眼睛,就看見白女士的手懸置在離她臉龐僅剩幾公分的半空中,有人擒住了她的手腕,逼停了她的動作。再往后抬頭,時音的臉清晰映入她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