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草了然。
司令員啊,官還不小。
可一想到奶奶這些年在鄉(xiāng)下備受磋磨,而他的爺爺在京都叱咤風(fēng)云,帶著別的女人吃香喝辣,她的心情就有點沉悶。
也許一切都是時代造就。
她不怪任何人,只是,替奶奶感到不值。
“別想太多。
有我們在,奶奶將來的生活,不一定比爺爺差?!?/p>
秦沐陽捏了捏沐小草的小手,有些粗糲的大拇指,還刮了刮沐小草的手心。
沐小草頓覺奇癢無比,想要抽回手,卻被秦沐陽緊緊握住,動彈不得。
“奶奶其實也是大家閨秀。
沐爺爺當(dāng)年只是一個新兵蛋子,在跟著自家團長去奶奶家赴宴,一眼就相中了賢淑溫婉的奶奶。
據(jù)說當(dāng)年,沐爺爺為了追求奶奶,那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的。
奶奶的父母當(dāng)時根本就不同意奶奶嫁給一個窮當(dāng)兵的。
但沐爺爺那時主打的就是死纏爛打,只要一得空就守在沐家門前送花送吃的。
后來,奶奶被沐爺爺?shù)囊磺徽嬲\所打動,義無反顧嫁給了他。
只是造化弄人。
他們成親的第三年,沐爺爺就跟著部隊北上了,這一走,就是十幾年。
當(dāng)年的大家閨秀,也被逼成了一個鄉(xiāng)野婦人,什么活兒都干。
等他再次回來,已經(jīng)是物是人非。
其實說來,他也是受害者,罪魁禍?zhǔn)?,就是那些喪心病狂的外敵以及?nèi)亂。
但無論如何,沐爺爺都該多找兩年的,而不是和別人組建家庭?!?/p>
奶奶是走投無路,而沐爺爺,說白了,就是沉溺于溫柔鄉(xiāng)里無法自拔了。
就像是他的父親,哪怕糟糠之妻為他生兒育女,他也免不了會偷腥,還逼死了他的母親。
這一點,他永遠都不會原諒。
所以沐小草不管將來認不認沐爺爺,他都站在沐小草這一邊。
至于沐小草的小叔叔,當(dāng)年時局動蕩,又時隔多年,他的消息,根本就無從查起。
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走失,誰都不敢想象他的結(jié)果會是什么樣的。
沐小草一直生活在鄉(xiāng)下,對于外邊的世界,她還是很好奇的。
“等我考上大學(xué),我會帶家人去京都,也會帶著奶奶去南城看看?!?/p>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王老漢的親孫女,那家人也沒把他們當(dāng)自家看。
所以等她回去,她就想辦法帶奶奶離開。
畢竟那個年代,奶奶和王老漢并沒有領(lǐng)證,什么都是既成事實。
只要奶奶肯離開,日子總能過好的。
“其實也不用等你考上大學(xué)再離開。
我在好多地方都有房產(chǎn),你想去哪里住都行。
鑰匙我明天也會一并交給你,你在哪里復(fù)習(xí)不行?
回去后要是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打電話告訴我,我給你擺平?!?/p>
“好,謝謝你?!?/p>
沐小草真誠感謝。
還是那句話,男人的錢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也許那五年一起度過的光陰,已經(jīng)讓她了解了秦沐陽是咋樣的一個人。
所以再次相逢,他們沒有什么生疏感,有的,只是對彼此的吸引以及對往事的釋然。
沐小草也不覺得難舍難分。
短暫的分離,是為了更好的相聚。
她會為了自己而努力,也會為了盡早和秦沐陽團聚而努力。
秦沐陽不知沐小草心中所想。
他已經(jīng)打定主意,等小草離開后,他會多接任務(wù)多賺錢。
因為,他也算是有媳婦兒的人了,苦誰都不能苦了自己的媳婦兒。
尤其是在金錢上不能讓自己的媳婦兒受委屈。
“那年你回去,你的家人對你好不好?”
沐小草語氣十分關(guān)心。
她永遠都忘不了第一次見到秦沐陽的情形。
那年她和哥哥以及村里的幾個孩子進山捉迷藏,好勝心讓她和哥哥走得深了點。
那天,他們運氣好沒遇見什么危險,卻發(fā)現(xiàn)了躲在草叢里的秦沐陽。
又瘦又小的秦沐陽,臉上以及渾身都臟兮兮的,只有一雙眼睛很是兇狠,也很是明亮。
他身上的衣服幾乎破成了布條,堪堪遮住了重要部位。
他的頭發(fā)很長,很臟,像個小野人。
他像狼一樣匍匐在地,嘴里發(fā)出了野獸般的恐嚇,想要嚇退無意間闖入他領(lǐng)地的沐小草三人。
那天,他沒說一句話,但兇狠的眼神,嚇得沐小草的兩個哥哥都快要哭了。
但沐小草不害怕。
她主動上前,看見秦沐陽的身上有著不少野獸的抓痕和咬痕,有些地方都發(fā)炎了。
她用小手摸了一下那些傷口。
秦沐陽沒有傷她,但很抗拒別人的靠近,對沐小草齜牙咧嘴,很不友好。
那天,沐小草牽起他的手,說:“小哥哥,跟我回家?!?/p>
沐小草不顧哥哥反對,毅然決然帶著秦沐陽回家,奶奶和媽媽燒水讓他洗了澡,還換了衣服。
他那一頭長發(fā),都是奶奶拿著剪刀剪短的。
只是王老漢和他的兩個兒子容不下來歷不明的秦沐陽。
最后,奶奶帶著家里人在山邊給秦沐陽壘了一個很簡易的住所。
牛棚里的幾個老大爺很喜歡秦沐陽,偷偷教秦沐陽學(xué)識,還教他格斗術(shù)。
但他一直不和村里孩子玩,他只認沐小草。
十歲的孩子,知曉自己的來歷,但他沒想著要回去。
因為那個家除了爺爺,沒有人希望他回去。
即便在這深山里僥幸死里逃生,還饑一頓餓三頓,他都沒想著回去。
后來,牛棚里的一個爺爺問出了他的身世,想盡一切辦法聯(lián)系到了他的爺爺,他這才被人接了回去。
回想起往事,秦沐陽淡漠道:“所謂的家人,都是一群怕我和他們分家產(chǎn)的外人。
除了爺爺,他們都視我為仇人。
所以回來的這些年,我很少回家。
沒了母親的家,其實不能稱之為家。
遺憾的是,母親臨死前,我們都沒能見上一面。
但爺爺還不錯,他給了我第二次生命,送我進部隊歷練,這些年也算收獲不錯。”
起碼,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不至于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
過多的,秦沐陽沒說。
他歷來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他不說,不是他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