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寒諫趕到映月灣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了。
他照舊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才從院墻和窗戶翻了進去。
睡在小床上的方嵐忽然驚醒,剛要張嘴喊人,看清來人后,嚇得差點沒把自己的魂叫出來。
她撫著胸口,便輕手輕腳地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間。
臥室里很安靜,只開著一盞昏黃的夜燈。
林見疏已經(jīng)睡著了。
可即便是睡著,她的眉心也依舊緊緊地鎖著,像是被什么魘住了。
嵇寒諫脫了鞋,輕手輕腳地鉆進她的被窩。
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他低頭,輕輕吻著她緊蹙的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又讓人安心的氣息,林見疏緊鎖的眉頭,竟真的在他的吻里,一點點舒展開來。
她往他懷里蹭了蹭,睡得愈發(fā)安穩(wěn)踏實。
林見疏再醒來,是凌晨四點多。
是被餓醒的。
她動了動身子,剛想開口喊方姨,卻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正窩在一個滾燙的懷抱里。
那熟悉的男性氣息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
有一瞬間,她甚至失神,以為自己在做夢。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沙啞又低沉的嗓音。
“怎么醒了?”
“哪里不舒服嗎?”
林見疏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立刻收緊手臂,緊緊抱住他。
傅斯年說的那些事,那些她自己揣測出的可能,此刻都化作了尖銳的刺,狠狠扎著她的心。
她的鼻子一酸,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埋在他胸口悶悶地說。
“嵇寒諫,我原諒你了?!?/p>
“你還有我,一直一直都有我?!?/p>
“所以,別再一個人扛著了,把你的世界分給我一半,我?guī)湍銚沃??!?/p>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愛你?!?/p>
嵇寒諫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心口那處,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炸彈,轟然炸開,滾燙的暖流夾雜著酸澀的痛意,瞬間席卷了他四肢百骸。
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
他收緊手臂,將她揉進自己懷里,卻又怕傷到她和孩子,力道克制得讓他渾身都在發(fā)抖。
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澀得發(fā)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將臉埋進她的頸窩,任由滾燙的淚,無聲地滴落,浸濕了她的睡衣。
林見疏清晰地感受到了脖頸間那股灼人的濕意。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更緊地抱著他,抬起手,一下一下,溫柔又堅定地輕拍著他寬闊的脊背。
不知過了多久,嵇寒諫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炙熱才漸漸平復。
他抬起頭,眼眶猩紅,低頭就想去吻她。
林見疏卻忽然抓住了他的衣服,有些煞風景的開口。
“雖然我不想破壞氣氛……”
她頓了頓,很認真地說:“但是我還是想說,我餓了,是那種能吃下一頭牛的餓?!?/p>
嵇寒諫愣了一下,看著她嚴肅的小臉,胸腔里翻涌的情緒被這句話沖得七零八落。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啞得不成樣子。
“我去給你找吃的?!?/p>
他剛要起身,臥室門就被輕輕敲響了。
嵇寒諫走過去拉開門,就見方嵐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口。
“太太醒了嗎?這個點,需要吃點東西再睡了。”
嵇寒諫接了過來,“我拿給她。”
托盤里是一碗熬得軟糯香濃的粥,鮮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見疏明明覺得自己餓得前胸貼后背,可剛把一碗粥喝完,就覺得飽了,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去了趟洗手間。
一出來,整個人就被嵇寒諫打橫抱了起來。
林見疏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
他將她輕輕放在床上,高大的身影隨即覆了上來。
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他沒有做別的,只是吻。
吻得溫柔又繾綣,帶著珍重,仿佛要將這些天的所有思念,都盡數(shù)補償回來。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那些沉重的事。
直到窗外的天色漸漸發(fā)亮,林見疏才被吻得氣喘吁吁,她抱著他的脖子,小聲問。
“你什么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