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正卿一臉意外,太子這是連裝都不打算裝了啊?
也不怪他驚訝,畢竟蘇正卿二十多年來都讀圣賢書,講究的是君子之道,而且據(jù)他所知陛下還年輕力壯,大楚還是盛世太平,這等情況下,太子竟然如此急迫,吃相實在是太難看了!
他心中升騰起了一股怒火。
此等行為,枉為儲君!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哽咽了一下,小聲問道:“殿,殿下,白色杯子里面的,是,是什么?”
太子溫潤一笑,“想要嘗嘗的,喝了就知道?!?/p>
誰敢喝?
也沒有人敢公開去喝那杯酒,因為眾人心知肚明,一旦喝了那杯酒,就算是太子的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鄭駿第一個端起了青色酒杯,對著太子舉了舉,“太子殿下可是儲君,臣等愿意追隨太子!”
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個人喝了酒。
沒有人敢動另外那一杯。
蘇正卿身邊一個友人,也低聲道:“我們也喝酒吧,畢竟人在屋檐下……”
別說他們沒有辦法去跟太子抗衡,就連他們背后的家族也不能跟太子抗衡啊。
眼看著喝酒的人越來越多,終于也有了反對的聲音,一個叫程源的寒門子弟,他是即將上任去補刑部的缺,他慢悠悠地端起了白色那一杯。
眾人都以為他要喝那一杯。
就連太子的眼神,也驟然變得冷淡下來,眼神陰鷙。
蘇正卿都為程源捏了一把汗,他伸手去攔著這人,“程兄,且慢!”
程源擺擺手,就把酒杯放在鼻翼邊聞了聞,嗤笑一聲,“殿下可真是好手筆啊,竟然這么大方,把那么珍貴的白石散給我們喝?!?/p>
有人知道白石散是什么,瞬間變了臉色。
也有人不明所以。
程源熱心地給大家解釋:“這種東西服用后,整個人都會很有精神,做事情效率極高,就是打架都比往常要厲害,連續(xù)幾天不睡覺不休息都沒事?!?/p>
有人詫異道:“那,這,這不是好東西嗎?”
程源諷刺一笑,“是啊,好東西,卻是以燃燒人的性命為代價的,而且這東西一旦喝過了一次,就會上癮,不知不覺間,咱們就會變成太子殿下的狗了啊。”
那個說好東西的人,瞬間臉色慘白無比。
就,又有幾個人喝了酒,因為他們可不想沾染上白石散啊。
太子見狀后突然笑了,“程源,孤知道你,你雖然出身寒門沒有什么家世背景,但卻是破案的一把好手,回來也是要進入刑部的,如果你愿意以后幫孤辦事……”
程源打斷了他,“殿下,臣是大楚的臣子,不是你的!”
看著太子殿下的臉色越來越黑,蘇正卿咬了咬牙,退無可退,也站在了程源身邊,堅定道:“程兄說得對,我們都是大楚的臣子,而不是太子殿下您的!”
至此,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約莫三分之二的人,跟鄭駿一樣,選擇站在了太子那一邊,但哪怕在太子的威逼利誘之下,仍舊有三分之一的人,站在了蘇正卿跟程源身后。
鄭駿看了看他們,尤其是蘇正卿,不屑地說了一句,“一群不識時務(wù)的傻子?!?/p>
他都隱約猜到了,太子能夠在今天這樣直接撕破臉,就不只是給這些人下白石散這么簡單,難不成,他們還以為自己有機會去陛下跟前告密么?
在場這些人,都不是傻子,蘇正卿很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低聲對程源說道:“估計待會殿下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幾個不會武功的幫你們拖住人,你們能跑幾個算幾個!”
程源哪里愿意這個書呆子保護自己,但他也承認(rèn),蘇正卿說得很有道理,只要他們這些人中,能跑出去一個的話……
此時沒有露面,隱藏在二樓的顧昀瑞,也攥緊了拳頭。
林謝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著他搖了搖頭。
樓下蘇正卿程源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了,像程源這種寒門出身的,不足掛齒,但是蘇正卿這種出身世家貴族的,會有一些麻煩,但太子有辦法善后。
也就是說,哪怕最后陛下知道了這些人是怎么死的,只要沒有明擺著的證據(jù),他就不會對太子怎么樣。
而太子在今天過后,收服了這些朝廷新貴后,他就算是徹底奠定了時局……如果兵權(quán)在掌握在手的話,他甚至都可以同陛下逼宮了??!
而就在這氣氛十分凝滯,生死存亡的這一刻,突然大堂的大門被打開,猛烈的狂風(fēng)卷著雪花,涌了進來。
太子臉色一變。
怎么回事,他不是讓人把四周都給把控起來了么?再加上今天的天氣十分惡劣,怎么會有人進來?
“把門關(guān)上!”他怒吼道。
有人趕緊走上前去,剛要去關(guān)門,卻被人一腳踹中胸口,倒飛出去。
隨后外邊進來了一群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為首的最先走了進來,摘掉了斗篷,雪花抖落的瞬間,露出了七皇子那張笑瞇瞇的俊臉來。
“皇兄,你今天是心情不好么,怎么火氣這么大呀?”
他滿面笑容走了進來,撿了一把太師椅坐下,帶進來的人都行動有素,立刻找好站位,手中的刀劍已經(jīng)出了鞘。
太子這邊的人自然也拔刀,嚴(yán)陣以待。
太子的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他磨了磨牙,“老七,你這是何意?”
七皇子無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外頭下雪,我進來躲避風(fēng)雪呀?怎么,這里你們這些人都可以躲,我不行?”
太子:“……”
躲在二樓陰影處的顧昀瑞跟林謝對視一眼,暗叫一聲糟糕。
七皇子怎么來了?而且,還帶了這么多人!
太子是可以跟那些回京補缺的官員們直接撕破臉,但箱子并不是同七皇子這個弟弟撕破臉的時候?。?/p>
七皇子的目光從馬上要咬碎一口牙的太子身上轉(zhuǎn)移走,落在蘇正卿的身上,他好奇道:“蘇家表弟,你們剛才同我皇兄在聊什么?”
蘇正卿剛要開口把事情說出來,就發(fā)現(xiàn)這位皇子表哥對自己微微搖頭。
他頓時如夢初醒,道:“我們沒什么,就是正好在這里碰見了,喝幾杯酒?!?/p>
程源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瞬間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也就三緘其口。見他們倆都不說話,他們身后的人自然也都沒有開口。
都不是蠢人。
蘇正卿繼續(xù)道:“七殿下,你待會要走嗎?我突然想起來,我爹病得很重,我得早點回京城去看他,我能不能同你一起回去?”
對不起老爹,你能原諒兒子吧。
七皇子嘴角微彎,他這個表弟雖然有一些迂腐,但卻不蠢。
他點了點頭,“好啊?!?/p>
蘇正卿身后的人見狀,也紛紛提出要跟著七皇子一起走。
“我娘也病了,我也得快點回去看她?!?/p>
“我都離京三年了,我娘子要生了,我得趕緊回去。”
“我爹的小妾生了重病,我得盡快帶她回京城看病?!?/p>
雖然有一些理由漸漸離譜,但是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在乎那個理由是什么,只要說一個就是。
而作為孤家寡人的程源,沒有父母兄弟夫人家人,當(dāng)蘇正卿關(guān)切的眼神看過來的時候,程源咬了咬牙,“我舍不得蘇兄,我也要一起回京!”
蘇正卿大驚,剛要說什么,程源對著他使了使眼色,不過這個使眼色,更像是拋媚眼了。
蘇正卿:“……”
七皇子:“……”
而看到這些人,竟然真的要跟著七皇子一起走,太子猛然拍了一下桌子,“老七,你過分了!”
七皇子一臉無辜地看著太子,“皇兄,我怎么就過分了呀?你看,他們都是有緊要的事情,一定要回京城,正好我順路回去,就帶上他們一程,合情又合理呀?!?/p>
太子咬牙,“可是,外頭還在風(fēng)雪大作,不易趕路!”
七皇子一個心腹從外頭進來,拱手道:“啟稟殿下,風(fēng)雪都變小了,趕路沒有任何問題?!?/p>
太子:“……”
七皇子依舊是笑瞇瞇的,他轉(zhuǎn)過頭來,對蘇正卿等人說道:“你們快速收拾東西吧,我的車隊在外邊等著,我們肯定可以順利回京城。”
這就是口頭保證了。
蘇正卿程源等人立刻點頭,轉(zhuǎn)身就要回客房收拾東西,卻聽到太子冷聲道:“孤允許你們走了么?”
太子身邊的那些侍衛(wèi),拔劍上前一步。
七皇子身邊的人,也立刻上前一步。
七皇子:“皇兄,今天本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倘若你硬要留他們,就說不清楚了。”
太子冷笑,“如果孤硬要留呢?”
七皇子慢悠悠地抬起手,心腹立刻將一個巴掌大黑乎乎的鐵疙瘩放在了他的手中。
他將東西舉起來,黑洞洞的一面,對著太子的眉心,慢悠悠道:“皇兄,我剛從西洋走商那邊買來的,他們管這個東西叫火銃(chong),啪的一聲,就能讓你的腦袋開花。所以你說,還要不要硬留他們?”
太子在父皇那見過這種東西,現(xiàn)在看到老七也有,心中一沉:莫非,是父皇給他的?
一旦有了這個認(rèn)知,太子心頭就閃過一抹心慌意亂:莫非,自己做的事情,父皇也知道了?
偏偏這個時候,七皇子又補了一句,“我可不是只有這么一把哦。”
太子:“……”
雙方人馬,暫時看起來旗鼓相當(dāng),但老七有火銃,如果真的拼起來,自己肯定要吃虧。
其實退一步講,剛才老七說的沒有錯,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蘇正卿這群人去了父皇跟前,也不能告他的狀……
樓上的林謝跟顧昀瑞頓時明白過來,太子退卻了。
一旦退卻,今天的事情,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顧昀瑞低聲道:“待會蘇正卿他們上來了,我們得先躲起來。”
他們還是太子的暗牌,沒有露出來。
林謝點頭,兩人分頭離開,當(dāng)顧昀瑞馬上要進入一間房的時候,突然身后傳來一道女子的驚喜聲!
“夫君,太好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蘇溪月高興地一把抱住了顧昀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