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方緣的離譜暴斃。
駱韻內(nèi)心是無比的竊喜,但她臉上的神情卻顯得頗為悲傷。
“唉...淼淼,節(jié)哀啊,趁著方緣的尸體還沒腐爛,埋了吧?!?/p>
淚染雙頰的白淼淼微微頷首。
“好,那我...”
“咳咳...”
方緣咳嗽了一下,醒轉(zhuǎn)了過來。
他可不敢繼續(xù)再裝死下去了。
“阿緣!你沒死??!”
白淼淼驚喜地擦了把眼角的淚痕,然后猛地抱起了躺在床上的方緣。
“咳咳...淼淼,你輕點,咯到我了...”被埋入到鼓鼓囊囊中的方緣抱怨道。
“胡言亂語,美死你得了!”
白淼淼嬌羞地翻了個白眼,順勢又推開了方緣。
而一旁的駱韻見此,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陰翳,隨后卻是打趣道:
“原來只是一場誤會啊,淼淼可別耽誤了閉關的正事...”
白淼淼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含情脈脈地凝視著方緣,“知道了師尊,您先出去啦,我還要跟阿緣講點悄悄話呢。”
只有失去過一次之后,白淼淼才明白,原來自己對于方緣的愛到底有多么的刻苦銘心。
與此同時。
方緣看著自己重新年邁的肌膚以及白淼淼和駱韻頭上不再浮現(xiàn)的詞條屬性,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失神。
他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的大愛無疆沒有了?
而那些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真實記憶又是什么?
接下來。
在白淼淼的述說中。
方緣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原來,在白淼淼應允方緣最后一次一親芳澤之后,方緣便在過程中突然得了馬上風,暴斃在了白淼淼的身上。
之后,驚慌失措的白淼淼便喚來了她的師尊。
只是兩女剛剛決定要埋葬掉方緣的尸身,他就醒轉(zhuǎn)過來了。
聽完后。
方緣的內(nèi)心世界愈發(fā)顯得蒼涼。
黃粱一夢,原來那發(fā)生的一切僅僅只是他臨死前的幻想嗎?
方緣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明明記憶是那么的清晰,他甚至記得每一個女孩子身上所攜帶的芳香味道。
漸漸地,方緣又想到了從金蓮身上提取到的第一個神通,永恒殉情。
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
此刻的方緣已經(jīng)聽不清白淼淼還在說著些什么,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的他選擇嘗試著催動永恒殉情。
突然。
一絲絲莫名的羈絆浮現(xiàn)在了他的心竅之間。
方緣低垂的眼簾下,頓時露出了狂喜,原來那不是夢!
“好奇怪的感覺...”白淼淼微微蹙眉。
就在剛剛,她感覺有股無法阻擋的業(yè)力進入到了她的身體,她嘗試著去探索,卻無法感知到任何存在。
“淼淼,怎么了?”
方緣抬起頭,明知故問道。
“沒什么,阿緣,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白淼淼突然紅起臉,眉宇略顯羞澀道。
方緣心里默默感受到了自己與白淼淼之間那種特殊感應。
想不到永恒殉情這個神通居然不再只是單向與金蓮之間建立羈絆,甚至還能施展在白淼淼身上。
這意味方緣日后想要為誰增壽,豈不是一念就能做到。
但很快,方緣又打消了自己的這個推斷。
或許還存在著必要性條件。
不然的話,方緣直接將永恒殉情施展在駱韻身上,那駱韻殺他豈不是就是在殺她自己?
大抵是因為他和白淼淼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到了足以生死與共的地步。
方緣心中如此想著。
果不其然,下一息,白淼淼便脫口而出。
“我后悔了,阿緣,我不想和離了,當剛才失去你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你的存在對我而言是有多么的重要,所以我決定違逆師尊的命令,不再提前閉關,我要陪你走完生命最后的旅程...”
“啊...”
方緣怔住了。
原來如此,他之所以能跟白淼淼建立永恒殉情的羈絆,是因為白淼淼對他的愛意突破了以往。
盡管此刻方緣無法通過詞條來看清白淼淼的愛意屬性,但他卻能感受到,白淼淼眼中那種無法遮掩的真情。
一時間。
方緣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清楚地知道,既然永恒殉情還在,那就意味著他在黃粱一夢里經(jīng)歷過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金蓮姬靈她們也都還在。
“撲哧~”白淼淼掩嘴一笑。
“啊什么啊呢,傻瓜...”隨后,她伸出玉指點了一下方緣的額頭。
只是她正要說些開心的話時,突然又鎖緊了眉頭。
“阿緣,你怎么好久沒咳了,還有你的眼眸,為什么變得不再斑駁渾濁,甚至比之星辰還要璀璨明亮了...”
白淼淼可是很清楚,先前尚未進屋的方緣一副背駝腰彎命不久矣的樣子,如今就好像煥發(fā)出了新生一樣。
方緣悵然一嘆,“我想自己大抵是在回光返照了。”
他故意流露出這番神態(tài),其實是在拒絕白淼淼。
夢境之路不可行,那條通往真魔的道路終將會讓他被群起而攻之,最終被渡蒼生聯(lián)合世間英杰們徹底震殺于天地之間。
而且就算他超脫了世間,成為真魔,可那種覆滅萬靈甚至連淼淼、金蓮她們都殺死的人生也不是方緣想要的。
‘我的心里住著一個睡著的魔,但我不能讓它從沉睡中醒來。’
‘而且就算我選擇走正統(tǒng)修行之路,也未必不可翻盤,如今我在暗,駱韻、獨孤怡寧她們在明,我已經(jīng)洞悉了她們絕大部分底牌,而且我還擁有她們不知道的太多底牌...’
‘淼淼的情意我能感受得到,可我早已不是曾經(jīng)那個專情于一個人的我,蓮兒、凝兒、冰兒以及靈兒她們都在等著我去拯救...’
‘那場真實的夢境中,她們給予了我魔臨天下萬靈來拜的資格,而這一世,我要還以她們最完美無瑕的人生...’
‘所以,淼淼,抱歉了,我并非要背叛我們之間的愛情,我只是無法割舍下蓮兒她們...’
“阿緣,在想什么呢?”白淼淼輕輕觸碰了一下方緣的鼻尖。
方緣收回眼中深思的異彩,他扭頭凝視著自己的發(fā)妻。
“淼淼,或許我應該離開了?!?/p>
白淼淼臉色一白,她驚慌道:“為什么,阿緣可是在怪我先前說出的那番和離的話語么...”
“并非?!狈骄墦u了搖頭。
“五百年對我而言,太長了,我已經(jīng)拖累了你五百年,占用了你不知道多少修煉資源,如果沒有我的存在,如今的你何止才只是有了一絲進階化神的契機,就算是躋身于煉虛大能的行列,我也覺得有很大的可能...”
白淼淼搖著頭,淚水已經(jīng)涌出了眼簾,“阿緣不要,沒關系的,也不差這幾個月,請讓我陪你走完這最后的旅程好嗎?”
方緣笑了。
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在夢境中,白淼淼盡管會對他拔刀相向,甚至寧愿相信駱韻也不信任他,并非白淼淼的錯,而是她始終認為,自己那個天生武道殘廢的夫君活不了多久。
但偏偏在那場真實的夢境中,自己活下來,而且還煥發(fā)出了第二春。
將心比心,換位思考,倘若自己也處于白淼淼那個位置,大抵也不相信沒有任何靈根的白淼淼能返老還童,反而更加堅信自己的妻子被邪魔奪舍了。
在這一刻,方緣終于理解了白淼淼當初為何要執(zhí)意殺他的那顆心了。
“淼淼...臨行前,我想再來一次...”
“你這個老不正經(jīng)...”
原本白淼淼還在熱淚盈眶,被方緣突然如此冒昧的一搞,霎時間,她晶瑩剔透的俏鼻被氣出了一枚可愛的鼻涕泡。
“哈哈...”
白淼淼羞紅著臉,狠狠掐在方緣的腰間軟肋上,并將鼻子擦在了方緣的袖子上,“哼,不準,我擔心你又突然暴斃...”
“不會的,請再相信我一次好嗎?這一切,我將傾盡所有...”
方緣露出無比可憐兮兮的目光。
見此,白淼淼盡管擔心方緣的身體,可她又無法拒絕自己的所愛之人。
“你這惱人的壞蛋...”
最終。
白淼淼還是又羞又氣的答應了。
阿緣的時日既然無多,那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會盡力去給他摘來。
這一戰(zhàn)。
足足一天一夜。
白淼淼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洶涌澎湃的戰(zhàn)場,即便是方緣年輕的時候,也同樣做不到這般生猛...
以至于,白淼淼乏的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天色微亮。
方緣穿好衣衫,他為還在沉睡中的白淼淼蓋好被褥,然后留下一封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書信放在枕邊,便是離開了圣女峰。
曾記得。
在夢中的時候,那番話是白淼淼所說,沒想到,今日卻是由他自己親手書寫出來了。
...
...
虞朝。
方緣又回來了。
不過這一次,方緣已經(jīng)改頭換面。
他不再是那一副形容蒼老血氣枯敗的雪發(fā)老頭模樣,而是變成了仙風道骨鶴發(fā)童顏,一看就不平凡的老人家形象。
事實上。
方緣若是想要重新變化成少年模樣最真實的自己,也能做到。
只是沒必要,因為他要做的事情暫時還不允許他顯得那般年輕。
因為蓮兒、凝兒、冰兒、靈兒、殷寶寶以及鳳凰傳承,這一次,方緣選擇全都要。
...
再次來到堯城之后。
方緣看著熟悉的街道,依舊選擇購置了那座府邸。
不過這一次。
堯城百姓們不再稱呼方緣為方老爺,而是一位來自于修真界意欲享受紅塵美好的散修老仙人。
堯城一些百年世家在得知此事后,也紛紛攜帶重禮拜訪起了方緣。
因為方緣已經(jīng)放出來了消息,他本身修為乃是結(jié)丹初期,想要在堯城收幾位徒弟。
當然啦。
這些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方緣真實的目的,就是在等待金蓮的出現(xiàn)。
由于記憶太過遙遠,方緣已經(jīng)記不清他到底是來到堯城多少時日,才在鬧市遇到了賣身葬母的金蓮。
所以他每天都會去鬧市溜達上一圈,碰碰運氣。
終于。
某日的上午。
幾位百姓的爭吵打破了堯城的寧靜。
“可憐...”
“跟我走吧,以后做我媳婦,我?guī)湍隳锪侠砗笫?..”
“我先來的,憑什么讓給你!”
“滾!家弟武二,乃離火宗內(nèi)門弟子...”
“南城的仙人來了,大家都讓一讓啊...”
最后一句話,是方緣示意自己的仆人阿福喊的。
“仙人來了!”
一眾百姓頓時朝著兩邊退去,給方緣讓開了路。
他們每個人都好奇地打量著面前這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子。
而原本想要強搶民女的武大也畏手畏腳地縮在了一旁,不過他的眼神中卻隱匿著一抹陰翳。
真是多管閑事,如果不是這個老家伙的出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搞定這個小娘子了。
方緣淡淡瞥了武大一眼,然后武大便如同得了失心瘋一眼,啊的大叫一聲之后,口水直流了起來。
“嘿嘿...寶寶肚肚打雷了...”
“心術不正,后半輩子就做個流浪的乞兒?!狈骄壍馈?/p>
此話一處,圍觀人群頓時是又驚慌又嫌棄地遠離了武大,同時也懼怕地看向方緣。
這就是仙人的手段么,一個眼神就讓人變成了白癡兒。
同樣。
金蓮也被嚇得不輕,她惶恐無助地看著周圍,希望能有好心人幫助她脫離困境。
“姑娘,你害怕我嗎?”方緣蹲了下來。
“民女...”金蓮不敢回答了。
方緣笑道:“別擔心,我是仙人,只會懲戒壞人,你看我像壞人嗎?”
金蓮這才敢顫顫巍巍地看向方緣。
這是一副面容慈祥,一看就很仙風道骨的老人家。
在方緣略顯寵溺的目光注視下,漸漸地,金蓮感覺自己的心神真的變得祥和寧靜了。
她并不知道,方緣在此刻催動了神通,浮生若夢。
沒錯,方緣不僅僅保留下來了永恒殉情,他從眾女身上提取到的所有神通都能夠施展。
正是因為浮生若夢的存在,才讓心靈敏感的金蓮,在看到方緣的第一眼,就感覺眼前的老人家值得信任。
“我初來堯城,身邊還缺一位料理瑣事的丫鬟,你愿意跟我走嗎?”
“好,但我想等安葬了我娘之后,再來服侍大人。”金蓮目光迷離地點點頭。
方緣微微心驚,不愧是第一個將愛意提升到滿值的女孩,竟然在浮生若夢的影響下,還能擁有自己心中的堅持。
也對,倘若金蓮不是擁有這般赤子之心,他日也不會讓三尾心狐自主選擇寄生于心竅之中。
...
與此同時。
堯城隸屬皇室的禁衛(wèi)軍也來到此處。
“方仙師,陛下有請您入宮?!?/p>
方緣安頓好阿福去親自操守金蓮娘親的葬禮,然后才對著禁衛(wèi)軍統(tǒng)領淡淡一笑,道:
“帶路。”
姬玄早不請方緣,晚不請方緣,偏偏這個時候請方緣入宮,自然是因為方緣在眾目睽睽之下傷害了虞朝的百姓。
所以身為虞皇的姬玄得給虞朝百姓一個交代。
但前提他得清楚方緣到底是真的散修還是那個大宗門外出紅塵歷練的隱修。
殊不知。
方緣是故意弄癲武大的。
唯有這樣,他才能更恰如其好地進入姬玄與殷寶寶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