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
王瑾辦公室。
陳國富端坐在王瑾面前,認真的敘述著整個抓捕過程,以及線索的搜集整理情況。
王瑾雙手合十支著下巴,沉著臉問,“沒有驚動夏組長吧?”
陳國富愣了一下,隨即嘆口氣說道,“我們的動作再小,恐怕也瞞不過夏組長眼睛。再說對于廳級干部的處理,最終還是要將結(jié)果報知燕京方面...瞞不住的?!?/p>
王瑾無奈的點點頭說,“知道了也好...你留意一下,如果夏組長過問,我親自去向他解釋。哎...他要的是穩(wěn)定,我卻又給他找了麻煩...不說明清楚緣由,怕夏組長不滿?!?/p>
陳國富想了想,抬眼說道,“這一切,不都是因李霖而起嗎?我聽說他與夏組長還有點交情,不如讓他去見見夏組長,解釋解釋?!?/p>
王瑾笑了笑,擺擺手說,“我是省委一把手,該我擔起來的責任一定要擔起來,不能因為李霖惹的事,我就把責任推到他身上...總的來說,我要是不同意,你們也抓不了郭學才,不是嗎?”
陳國富點點頭,無話反駁。
一把手,不管到什么時候,都要勇于承擔自已的責任。
推到一個小輩身上,怪讓人瞧不起的!
緊接著,王瑾又問道,“善后工作處理的怎么樣?沒有引起地方恐慌吧?”
陳國富說,“根據(jù)李霖提供的線索來看,郭學才案涉及的人員還是比較龐大的,比如市委秘書長唐一鳴、山南縣委副書記陳安可...以及一眾向郭學才行賄買官的處級干部、當?shù)厣倘?..但基于您提出的縮小范圍的建議,我們只是抓了主案犯,其他人暫時沒動...抓了人之后,我還特意留下來安撫了眾人,目前來看,影響比較有限?!?/p>
王瑾點點頭說,“這樣就好...要是在這個敏感時期大動干戈,恐怕夏組長該找我興師問罪了。只要事態(tài)還在可控的范圍內(nèi),相信夏組長...會理解省委的做法。對了,開始審訊了嗎?郭學才認罪的態(tài)度怎么樣?”
陳國富說,“還沒有對郭學才正式審問。但我看,他認不認罪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
“哦?”王瑾饒有興致的問道,“那么說,你們已經(jīng)掌握了過硬的證據(jù),可以直接對他進行審判了?”
陳國富點點頭說,“陳安可被抓之后,不經(jīng)審問,就主動交待了所有罪行。每一條罪狀背后都是受郭學才指使...按照她的供述,我們在她辦公室找到了一個記錄證據(jù)的U盤,那里邊詳細記錄著郭學才收受賄賂的證據(jù),以及他是如何指使陳安可“殺人滅口”...單單就這些證據(jù),夠郭學才死一次了...”
王瑾表情逐漸凝重,閉目搖頭,似乎十分的慚愧和懊悔...
良久,他說道,“怪我!都怪我!識人不明??!”
陳國富立馬勸說道,“書記,不能全怪你...平陽出了這么大的事,首先我們紀委監(jiān)管不力,要負第一責任...我一開始以為郭學才只是吃點喝點收點...表面上看并不是十惡不赦...但是隨著罪證一點點被揭開,里面是如此的觸目驚心...若說有錯,我這個省紀委書記首當其沖?。 ?/p>
王瑾嘆口氣,話里有話的說道,“國富,你也不要自責,還是那句話,所有的罪責我一力承擔...我已經(jīng)是要離開漢江崗位的人,不怕多擔點罪名...不過你以后還真是要上點心了,咱們漢江這幾件大案一出,以后就是燕京紀委重點關(guān)注的對象...你要是不小心的話,恐怕...”
接下來的話,王瑾沒有說出口,只是給了陳國富一個你懂的眼神。
陳國富心領(lǐng)神會,怎會不知...若是上級追究下來,他這個省紀委書記早晚也得受到處理??赡軙裢蹊粯?,落得隱退的下場。
陳國富凝重點點頭說,“王書記,你放心,我會站好最后一班崗,絕不辜負上級的信任?!?/p>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王瑾的手機突然響起。
拿起來一看,不是別人,正是郭學才的叔叔郭有方打來的。
王瑾把手機屏幕對準陳國富,笑著說道,“你瞧,說情的人來了,他的消息真是靈通啊?!?/p>
陳國富默默點點頭,示意王瑾接電話。
接通電話。
王瑾率先說道,“郭部長,有何貴干???”
電話那邊的郭有方似乎很著急,語速很快的說道,“王書記,就不要繞圈子了,你知道我打電話是為了什么...你就告訴我,學才到底違反了哪條紀律,為什么突然就把他給抓了?”
王瑾一臉平靜的說道,“案子還在調(diào)查當中,他具體犯了什么罪恕我現(xiàn)在無法告知...說實話,我也很心痛,你也知道,省委培養(yǎng)一個干部不容易...我看你還是稍安勿躁,靜等結(jié)果吧。”
王瑾的話說的已經(jīng)很客氣。
但郭有方仗著自已是燕京的領(lǐng)導,加上為自已侄子的處境心急,說話就沒了分寸。
他突然提高音量,大聲質(zhì)問道,“王書記,就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了!我就不信,你們漢江省委一點證據(jù)沒有,就把人給抓了?我當你是朋友...每回你來燕京我都盡心招待,可你呢?竟然跟我打官腔?你還講不講朋友情義?我只是問你學才犯了什么錯,又沒有要求你現(xiàn)在就把他給放了,這對于你這個省委書記來講,很難為嗎?”
王瑾默默聽完,依舊平靜的說道,“郭部長...漢江現(xiàn)在的情況想必你也是清楚的...燕京紀委調(diào)查組還在這里...我們省委在辦案方面也失去了自主權(quán)...這么跟你說吧,郭學才犯的罪,不僅是觸犯底線的問題,是完全突破了底線,已經(jīng)到了罪不容誅的地步,你能夠明白嗎?”
聞言,郭有方傻眼。
他印象里,侄子最多也就是養(yǎng)幾個女人,吃點喝點貪點...怎么就罪不容誅了?
他也從王瑾的話音里聽明白了,燕京紀委調(diào)查組主導郭學才的案子,省紀委只是配合而已...
結(jié)合這兩點,想憑他一已之力將郭學才保出來,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放緩了語速,緩和了語氣,帶點乞求的意味,說道,“王書記...幫我想想辦法吧...他可是我郭家,三代單傳...幫幫忙吧!”
王瑾輕嘆一聲,冷淡的說道,“抱歉,我無能為力?!?/p>
電話那頭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掛斷電話之后,王瑾看向陳國富說道,“你看看...平時管束不嚴家風不正,等到子侄出事了,才想起來這是他郭家三代單傳...郭學才若不是恃寵而驕,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說到底,郭有方這個當叔的,才是害了郭學才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