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慶殿。
富麗堂皇依舊是這里的代名詞，不過失去權(quán)力加持的殿宇稍顯冷清。
李凡一走入便能聞到刺鼻的藥材味。
“殿下，豐王到了?！备吡κ枯p聲提醒。
“拜見陛下。”李凡簡單行了一禮，場面還是要做的。
只見龍榻上的李隆基在攙扶下緩緩起身，其滿頭白發(fā)，更加衰老，身上早已經(jīng)沒有帝王的壓迫感，有的只是垂暮之年的蕭瑟。
他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這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算是高齡，特別是古代，這壽命堪稱離譜。
“二十九郎來了?！?/p>
“進來吧，咳咳咳！”
“是。”李凡對他談不上憎恨，也談不上尊敬，穿過簾子，來到寢宮深處。
高力士搬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
“咳咳咳……”李隆基一直在咳嗽，身體就像是風(fēng)前燭，雨下燈一般。
他看向年輕英武的李凡，仿佛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已一般，心中不免落寞，懊悔。
“二十九郎，你恨朕曾逼你么？”
李凡愣了一下，怎么突然說這個？而后他搖頭，有一種輕舟已過萬重山的豁達，畢竟李隆基已經(jīng)被架空：“已經(jīng)過去了?！?/p>
李隆基聞言點點頭，突然緊緊看來。
“朕問你，如果你當(dāng)了皇帝，你會善待你的兄弟嗎？”
此話一出，寢宮只剩滴水聲。
李凡詫異，對皇位癡迷的李隆基居然主動問自已這樣的問題？
而且看一旁高力士和陳玄禮的反應(yīng)，似乎二人并不驚訝。
“陛下，難不成想為李亨求情？”
李隆基搖頭：“外面的事朕都聽說了，就算你不說，朕也會廢了他?！?/p>
李凡點點頭：“若不違國法，臣會善待皇室宗親?！?/p>
李隆基得到承諾，再次點頭。
而后招了招手，只見高力士迅速拿出一份提前寫好的圣旨。
“你文韜武略，救國有功，替朕保下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也保住了大唐最后的一絲體面，今天朕便正式冊封你為大唐的太子吧?！?/p>
“希望你能讓大唐重新回到那個盛世！”
李凡詫異。
“陛下，為何突然這么做？”
李隆基緩緩起身，佝僂著背，望著宮殿頂部的光線。
自嘲般道：“朕老了，這眼睛是越來越看不清了，許多事也是忘了再想起，想起又忘了。”
“朕怕忽然那一天大限來臨，大唐無主，陷入紛爭與內(nèi)亂之中?！?/p>
“所以提前擬好詔書，封你為太子?！?/p>
“你是有能力的，就當(dāng)……”
他停頓了一下，背影無限蕭瑟：“就當(dāng)是朕為大唐贖罪吧?！?/p>
李凡沉默，感覺到了他的悔恨，以及潛藏的那一絲不甘。
他不由暗自感慨，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啊
超神開局，超鬼落幕，史書是罵定了。
高力士見他不說話，走出道：“殿下，陛下隆恩與信任，還請殿下接受吧?！?/p>
“只有這樣，您才能更快的平復(fù)叛亂，重振大唐?！?/p>
“對，冊立正統(tǒng)，也好斷了靈武那幫人的念想，請殿下為大唐子民，考慮，入主東宮?！标愋Y也走出，此刻眼神帶著懇求。
這并非是傳位，只是封了太子，倒還用不著“三辭三讓”。
李凡沒有拒絕，整理蟒袍，雙手接過。
“兒臣豐王李凡，多謝圣人隆恩！”
隨著他這一聲回應(yīng)落下，交替出時代更迭的回響，李凡在這一刻正式成為大唐的正統(tǒng)太子！
歷史的走向已經(jīng)完全改變，但歷史又總是驚人的相似，想當(dāng)年的太宗也是如此被封的。
隨后，編鐘敲響，大量太監(jiān)端著提前準備好的服飾，步入寢宮。
高力士為李凡加上袞冕，上衣為黑，五章圖案，下裳為紅，刺繡四種紋，腰間束大帶，腳踩赤鳥靴。
當(dāng)換上太子禮服之時，李凡整個人的氣場更加強大，仿佛就是一尊君臨天下的年輕帝王一般！
高力士，陳玄禮皆是看呆，這簡直就是量身定做！
蒼老的李隆基看著李凡，渾濁的眸子不由失神，復(fù)雜，甚至是羨慕。
他這么做是對于李凡的妥協(xié)，亦是良心發(fā)現(xiàn)后的，最后能做的一點事。
大唐破碎到如今，他有心無力，根本改變不了，只能寄希望于李凡。
“……”
當(dāng)冊封太子的消息傳出，瞬間震驚整個長安，以颶風(fēng)般的速度蔓延，到處都在奔走相告，敲鑼打鼓。
“豐王殿下被冊立為太子了！”
“豐王殿下是太子了！”
無論朝野，皆是歡呼鼓舞！
太子雖然不是皇帝，但這代表著繼承的合法性，是一個國家的未來，其包含的意義巨大，李凡堪稱是眾望所歸，沒有人會不服。
雖然大唐已經(jīng)破碎，內(nèi)憂外患，重重交織，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一般，但李凡被冊立為太子，還是猶如一道曙光，給予了他們無限的希望！
神武府震動，文武百官皆來道賀。
但李凡婉拒了任何大操大辦，一是出發(fā)中渭橋在即，二是多事之秋，他也無意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太子不太子的，他并不在意，只是這確實對國家有利，可以讓李亨很難受。
隨著太子之位的確立，李凡也下旨，封蕭麗質(zhì)為太子妃，其余夫人皆一視同仁，封為“良娣”。
大臣們也是受到加官進爵，絹布錢器的封賞。
“太好了，太好了！”
“太子之位確定，國家可穩(wěn)，神武府可穩(wěn)??！”劉央面紅耳赤，胡須亂顫，激動至極，自古從龍之功最大??！
安思順，韋見素等并不算最開始追隨李凡的大臣，也是感到高興，這才是大唐的未來，他們的未來！
只要不自已找死，就算沒有參與宣武門，也能有一席之地。
薛飛，常遠，柴陽等參與過宣武門的人，自然不用說，他們比其他大臣還要激進。
“怎么是太子，還不如直接禪讓呢?！?/p>
“就是，咱們殿下也不需要興慶殿來封啊。”
“我看殿下還不如封陛下一個太上皇。”幾人嘟囔。
“噓！”
“你們懂什么！必須要陛下封，否則史官會寫篡位，天下士庶也不會服，藩鎮(zhèn)節(jié)度使也將有話可說，這會直接影響到殿下以后的執(zhí)政生涯！”
“這么嚴重？”
“當(dāng)然，有過之而不及！”
“而且不要亂說，殿下今后遲早是要承繼大統(tǒng)的，不能留人口舌，此刻稱帝，后患無窮，亦非最佳時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