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nèi)。
司馬寒走了。
夏玉房也回屋去了。
只留下嬴政和扶蘇。
這父子倆相對而坐。
嬴政端起茶壺給扶蘇倒茶。
“父皇!我來!”扶蘇趕緊起身,接過嬴政手中的茶壺,為嬴政倒茶,而后才給自已倒上。
嬴政微微一笑,“扶蘇,你長大了,如今成了皇帝,自可獨當(dāng)一面了?!?/p>
扶蘇搖頭,“朕若是無大哥,這皇位坐不穩(wěn)的?!?/p>
嬴政點頭,“好好待你大哥,你大哥對你的幫助,比寡人要強得多?!?/p>
扶蘇沉默。
“寡人老了,就如同你大哥所言,寡人的思想和眼界是有限的。一個時代造就一個人,一個人造就一個時代。寡人的出現(xiàn),也只是一統(tǒng)六國,但寡人沒有做好,沒能讓六國百姓徹底臣服?!辟従彽?。
扶蘇低頭。
“時代變了,下個時代,是屬于你的,在驚鴻的幫助下,你必然會成為萬世明君,世代帝王以你為榜樣……”
“那豈不是坑害了后世?”扶蘇抬頭,看向嬴政。
“嗯?”嬴政一陣蹙眉。
扶蘇看著嬴政道:“父皇,朕若是成為跟大哥口中所言,成為大秦的信仰和象征,為萬世明君,為后代帝王的典范,那豈不是誤人子弟?豈不是坑害了后世帝王?”
“為何如此說?”嬴政問。
扶蘇沉聲道:“因為朕……我……一直都明白,一味的仁慈和仁政得不到好的結(jié)果,只是我的性格使然,很難跳出性格的枷鎖去思考問題。每每我請教大哥,大哥給出思路的時候,我才會恍然,哦!原來是這樣?!?/p>
“而除此之外,我只是明面上的圣君,下面的事情,其實都是大哥他們在做?!?/p>
“美名是我的,罵名是大哥他們的?!?/p>
“如此,才成就了我這位所謂的圣君?!?/p>
“但,若后世效仿我,必然會深受其害,陷入其中,無法脫困!因為,他們沒有一位像大哥這樣可以輔佐我的人。”
嬴政聞言,不由得點頭,“不錯,你能思考如此,寡人很欣慰。但,你也無需擔(dān)心,你大哥應(yīng)該有相應(yīng)的對策。最為簡單的,便是做好史冊傳承于后世,讓后世之人明白,君臣協(xié)作,才是最好的方式?!?/p>
“扶蘇明白!”扶蘇點頭。
嬴政看著扶蘇,猶豫了一下,緩緩道:“扶蘇,寡人之前對你太過嚴(yán)苛,如今想來,確實不該?!?/p>
扶蘇一怔,詫異地看向嬴政。
他沒想到,一直以來對自已極為嚴(yán)厲的嬴政,竟然會說出這番話。
嬴政嘆息一聲,“寡人這一生,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是萬劫不復(fù)。而身邊之人,屢屢背叛,讓寡人很是心累,所以難免有些過激,從而遷怒到了你的身上,此乃寡人之錯,寡人懇求你的原諒。”
聽到這話,扶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嬴政。
猛地扶蘇跪下,看著嬴政,眸中淚眼滾滾而下,“父皇!還有多少時間?”
嬴政一愣,疑惑地問:“什么還有多少時間?”
“父皇!您別瞞我了!司馬寒已經(jīng)告訴我了,子陽神醫(yī)預(yù)測,您只有一年的壽命!而預(yù)測之時,大概是我和大哥當(dāng)初離開咸陽之時!您今日如此說,是不是子陽神醫(yī)又說什么了?”扶蘇追問。
嬴政聞言,不由得恍然,微微一笑,伸手扶起扶蘇,“這倒沒有,子陽神醫(yī)說寡人最近的狀態(tài)比之前好了許多,怕是還能撐個幾年呢,再加上你大哥已經(jīng)給寡人調(diào)理之法,所以寡人的身體暫且無恙。”
扶蘇聞言,抹了把眼淚,也是松了一口氣。
“寡人與你說這些,是寡人已經(jīng)想明白,如今寡人不需要再做出那副霸道的模樣來鎮(zhèn)壓群臣,鎮(zhèn)壓六國余孽,鎮(zhèn)壓那些想要刺殺寡人之人了。如今寡人在天下人心中,是已經(jīng)死去之人,所以寡人余生,應(yīng)當(dāng)過屬于寡人的生活,屬于一個普通人的生活?!?/p>
嬴政伸手拍了拍扶蘇的肩膀,“寡人希望自已的兒子好,希望寡人的余生可以看著你們好好的發(fā)展下去。如此,此生也算無憾?!?/p>
扶蘇拱手,“扶蘇明白,以后每日兒臣都會前來為父皇請安?!?/p>
“那倒不用?!辟[了擺手,“你如今是皇帝,公務(wù)繁忙,而且從明日,寡人和阿房就要搬到你大哥府上居住了,若是想寡人了,就去你大哥府上看看寡人便可?!?/p>
“去大哥府上?那為何不去東宮?”扶蘇問。
嬴政搖頭,“東宮是給太子居住的,而這章臺宮,寡人走了,也就都搬空了,以后,你就搬到這里吧,把東宮騰出來,待你有了子嗣,可將他們安置到東宮居住。不過,東宮是象征太子的地方,若是讓誰住了,便是向大臣們傳遞誰為太子的信號,莫要誤導(dǎo)了群臣,也誤導(dǎo)了寡人的皇孫?!?/p>
“扶蘇明白?!狈鎏K點頭。
“你且去吧,記??!你大哥是你最重要的人,他為你算是費盡心思,為你的付出可謂是毫無保留,莫要傷了他的心,也莫要因為他人之言,對你大哥產(chǎn)生猜忌。”嬴政提醒道。
扶蘇點頭,拱手離去。
看著扶蘇離開,嬴政面色一沉,喊道:“司馬寒!”
司馬寒快步進來,一個滑跪,沖到了嬴政跟前,“臣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嬴政冷哼一聲,盯著司馬寒道:“你何罪之有???”
“臣罪大惡極,請陛下責(zé)罰!”司馬寒叩首。
嬴政冷笑,“剛才你不是還說要寡人恕罪嗎?”
“罪無可恕,懇請陛下責(zé)罰!”司馬寒伏地呼喊。
嬴政嘆息一聲,緩緩道:“你若是追隨扶蘇,也無可厚非,畢竟寡人已經(jīng)不是皇帝,如若是追隨扶蘇,你要盡心盡力,他剛登基,目前根基尚且不穩(wěn),需要幫助?!?/p>
“臣不去!”司馬寒立即喊道:“臣誓死追隨陛下,愿意常伴陛下左右!相比扶蘇陛下,陛下您更需要我,臣不走!”
“寡人更需要你?”嬴政輕笑一聲,“寡人如今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力,只是一個普通人,想要跟隨寡人的兒子好好過生活罷了,為何還需要你相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