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又有客人,段浪待不住,拿起了藥碗便離開了。
沈藥喝完了藥,碟子里還剩些蜜餞。
都是些蜜漬的梅子,果肉飽滿,酸甜可口。
她嘴饞,便一口一口慢慢吃著。
“王爺,恭喜恭喜?。 ?/p>
人影還沒見著,倒是先聞其聲,云副將聲如洪鐘,笑著邁步進(jìn)來,“聽說王妃有喜,我們一大家子特來祝賀!”
沈藥有些疑惑。
云副將怎么這么快知道她身孕的事兒了?
謝淵問:“你們也知道了?”
云副將笑道:“望京上下大概都知道了。”
謝淵又問:“誰告訴你們的?”
云副將撓了撓頭,“這我倒是不記得了……”
還是沈夫人靠譜些,含笑說道:“今日一早,我們?nèi)ニ聫R祈福,路上遇見了柳侍郎,聽他說起的?!?/p>
“柳侍郎?”謝淵重復(fù)說了一遍,手指在桌上很輕地敲了兩下。
“便是皇后娘娘最小的堂弟,聽說,他如今在禮部辦差事?!鄙蚍蛉擞终f道。
沈藥偏過腦袋,去看謝淵。
謝淵也正看向她。
二人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有些微妙。
云副將大大咧咧,說道:“原本我說,王妃昨日辛苦,今日大抵是要晚起,我們打算晚些再來拜訪賀喜,我夫人卻說,這種事宜早不宜晚,我們也便過來了?!?/p>
沈藥笑了一笑:“沈夫人有心了?!?/p>
“只不過我們來得匆忙,倒也沒備什么像樣的賀禮,”云副將憨厚地笑笑,“倒是有個(gè)平安符,是今早我們?cè)谒聫R特意為王妃求來的,還有一支老山參,算不上多少名貴,但……也算是一番心意。”
說著,將兩樣?xùn)|西盡數(shù)獻(xiàn)給了沈藥。
其實(shí)靖王身份尊貴,靖王府什么樣的好東西沒有呢。
但是心意才是最要緊的。
沈藥收下了,笑道:“這些我都很喜歡,快坐!我們一起說說話?!?/p>
銀朱奉上了茶水與幾樣精細(xì)茶點(diǎn)。
沈藥看見云皎皎接過茶杯,小口啜飲,視線不自主地飄向了門外。
這個(gè)舉動(dòng),令她頗有些驚訝。
過去云皎皎不都是喜歡偷看謝淵么?
“不知王妃懷胎幾個(gè)月了?”
沈夫人輕聲問起,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乍一看,一點(diǎn)兒瞧不出來肚子?!?/p>
沈藥回道:“三個(gè)月還沒到呢?!?/p>
沈夫人微微一愣,“還這么小?”
沈藥嘆息:“昨晚也是沒有辦法,廢太子妃處處為難,我不得不說出自已的身孕?!?/p>
沈夫人捕捉到重點(diǎn),“廢太子妃?”
沈藥歪過腦袋,“沈夫人沒聽柳侍郎說嗎?昨晚除夕家宴,顧棠梨冒犯尊上,已被廢去太子妃之位,貶入冷宮了。”
沈夫人擰起了眉頭,“這……倒是沒聽說起過?!?/p>
就在這時(shí),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丘山徑直入內(nèi),躬身行禮:“王爺、王妃,曲大人來了?!?/p>
謝淵頷首,“有請(qǐng)。”
曲凈進(jìn)來的時(shí)候,身后跟著四位衣著體面、神色恭謹(jǐn)?shù)膵邒?,還有數(shù)名小廝和丫鬟,則都留在了外頭。
曲凈上前恭敬行禮:“給王爺、王妃請(qǐng)安!”
沈藥問:“曲大人怎么帶了這么多人來?”
曲凈笑著回道:“昨晚陛下得知王妃懷有身孕,很是高興,也是高興過頭了,只記得賞賜金銀珠寶,卻忘了這些。還是今早皇后娘娘去給陛下請(qǐng)安的時(shí)候提起來,陛下才想到,是該挑些得力的人手送過來伺候王妃。”
沈藥心神微動(dòng),“這些人,是皇后娘娘挑的么?”
曲凈回道:“如今皇后娘娘依舊不掌管后宮大權(quán),只是舉薦了幾個(gè),韓嬤嬤和李嬤嬤,都是伺候過幾位皇子公主的,其他還有幾個(gè)老實(shí)本分的侍女。賢妃娘娘如今掌管封印,也推薦了幾個(gè)。還有些,便是奴才按陛下旨意去挑的了?!?/p>
說著,曲凈奉上了登記好的名冊(cè)。
沈藥接過,眉眼含笑,說道:“曲大人辛苦了,也有勞曲大人一定替我寫過陛下、皇后娘娘和賢妃娘娘。”
曲凈欣然,”好說,好說?!?/p>
沈藥手拿著名冊(cè),心想,來源這么復(fù)雜,看來有得折騰了。
云副將在一旁贊揚(yáng)說道:“陛下對(duì)王爺、王妃可真是掛心??!還有皇后娘娘,也實(shí)在是賢惠!”
沈藥又想,皇后究竟是賢惠,還是別有用心,還尚未可知呢。
曲凈多交代了幾句,便回宮去復(fù)命了。
沈藥暫時(shí)摸不清這些人的底細(xì),只是讓趙嬤嬤帶著他們下去,先安排住處。
謝淵知道沈藥和沈夫人先前關(guān)系親近,有心讓她們單獨(dú)相處,說一些閨閣中的貼心話,便叫了云副將,推著他去書房說話。
沈藥側(cè)目去看云皎皎。
若是以往,她應(yīng)該會(huì)想方設(shè)法找理由借口跟著去書房,只為了能多看看謝淵。
今日她卻連頭都沒抬一下。
看樣子,又不是故意裝的。
真是古怪。
年一過,云皎皎便轉(zhuǎn)了性子了?
“王妃,有一件事,我得告訴您一聲?!?/p>
沈夫人輕輕開口。
沈藥側(cè)目,“什么?”
“真要說起來,我家夫君與柳侍郎不過點(diǎn)頭之交,也有許多年沒見了。今日柳侍郎卻異常熱情,拉著他說了許多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說到了王妃,又提起了王妃的身孕。當(dāng)時(shí)我聽了是高興,可高興完了,又覺得奇怪,倒像是柳侍郎故意將此事告訴我們的?!?/p>
沈藥頓了頓。
“去了寺廟,我們還聽見其他香客閑談,有幾個(gè)說的竟然也是王妃身懷有孕一事。消息傳得實(shí)在是太快了些,我想,是該早些來告知王妃,這才拽著我家夫君過來了。”
說起這個(gè),沈藥笑著說道:“云副將明顯沒想那么多,還是你心思周到。”
說起云副將,沈夫人的表情有點(diǎn)兒嫌棄,“他是個(gè)沒心眼的,要不然,當(dāng)初怎么會(huì)被北狄抓住,關(guān)了那么些年?他那個(gè)人,只怕是被人賣了還呲著大牙笑著給人數(shù)銀子呢。我有時(shí)候都覺得,這輩子要是能像他那么傻地活一回,大概也挺無憂無慮挺快樂的。”
沈藥忍俊不禁。
沈夫人依舊是這么聰明又有趣。
“不說他了?!?/p>
言歸正傳,沈夫人擔(dān)憂地望向她:“剛才見了曲大人,聽說皇后娘娘勸著陛下給你挑了這么些伺候的人來,這件事只怕很快也要人盡皆知了。到時(shí)候,靖王府與您,表面上看風(fēng)光無兩,可到底也是成了眾矢之的啊……王妃,今后,您得小心為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