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初呆愣一瞬,僵硬地扭頭。
里間門外,謝淵端坐在輪椅上。
視線上移,則是父皇慍怒的臉!
恐怖的東西后面,是更加恐怖的東西!
謝景初感覺腿腳都軟得快要趴下了,干巴巴開口:“父皇……九皇叔……”
“確實是皇叔多嘴了。”
謝淵擺出一副自責(zé)模樣,“實在是你小皇嬸傷得太重,你父皇瞧見了問起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本王不能隱瞞欺君,只好如實相告。”
謝景初愣神。
這……
這聽起來不像是認錯啊?
“當(dāng)時你在軍營,推倒你小皇嬸之后拔腿就跑,本王就該想到,你一定是不想你父皇得知此事。”
謝景初極力想要辯解,“我不是……”
謝淵嘆口氣,打斷他未盡的話語,“你說本王長舌婦,本王認了,過些天本王要出一趟遠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你能不能原諒小皇叔?”
謝景初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小皇叔,我……”
“還不趕緊下跪認錯!”
皇帝怒喝出聲。
謝景初二話不說,朝著謝淵“撲通”一聲跪下了。
謝淵轉(zhuǎn)過頭,向皇帝好言相勸:“景初到底是太子,皇兄還是不要重罰了。他今日只不過是害得小皇嬸手腕脫臼,事后沒有承認罷了。今后只要加以教導(dǎo),總會學(xué)會改好的。過去他見到小皇嬸,不總是直呼其名?今日都知道尊稱小皇嬸了。只是說的話有點兒奇怪,說王妃嫁給我不要后悔什么的?!?/p>
最后言語,意味深長。
謝景初聽得冷汗直流,都想撲過去捂住小皇叔的嘴巴,求求他別說了。
而皇帝眉頭越皺越緊。
最后,皇帝徹底冷下了臉,“你,出去跪?!?/p>
謝景初愕然抬頭,“父皇……此言何意?”
皇帝面色、微沉,語氣威儀,不容置喙,“去殿外明德門前,跪足兩個時辰!誰也不許求情!沒有朕的命令,不準起身!”
謝景初記臉震驚。
明德門,是皇宮正中的一道門,連接了前朝與后宮,每日宮人朝臣來來往往,多不可數(shù)!
跪在那兒,還要跪兩個時辰,不僅膝蓋要跪廢了,他這個太子的顏面也要丟盡了!
“沒聽見,還是沒聽懂?”皇帝居高臨下,睥睨著他。
謝景初畏懼地低下頭。
父皇的命令,他不敢違背。
只得咬一咬牙,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到了明德門外,謝景初深吸口氣,一撩衣擺,跪了下去。
旁邊宮人來來往往,他可以感受到那些落到身上的注視,只覺如芒在背,恥辱不已。
他不敢怪父皇,也不敢怪九皇叔。
沈藥……
都怪沈藥!
誰叫她這么柔弱,只是拽了一下,就能摔倒?
摔倒也就算了,居然手腕還脫臼了……
如今還牽連了他!
幸好他沒有娶她,不然,這種倒霉的事情只怕是要更多!
-
另一邊。
沈藥仍驚訝于皇帝居然罰謝景初這么重。
“弟妹,今日之事,是景初那孩子的錯,”皇帝言辭懇切,“你受了委屈,朕一定想辦法補償?!?/p>
“陛下言重了?!鄙蛩幭胍芙^。
皇帝卻很堅持,嘴上說著:“也不是什么特別貴重的禮物?!?/p>
不貴重?沈藥對此表示懷疑。
片刻后,沈藥看著宮人雙手捧著呈上來的那套金鑲玉頭面,險些驚掉下巴。
這顯然比上次賞賜的玉如意還要價值連城。
謝淵在邊上揚了眉,“這套頭面,是王皇后用過的吧?”
皇帝點頭,“就知道你也記得。”
謝淵勾了下唇角。
那是他們兩個都還是皇子的時侯,他們的母妃還只是妃子,中宮的皇后姓王。
他們兄弟二人雖說不起眼,但在這位王皇后手底下,也受過不少的委屈。
后來皇帝坐上龍椅,王皇后過世,這一套頭面,便暫收在了宮中庫房。
沈藥一聽,立馬擺手,都有些語無倫次,“這……這……這太珍貴了,我不能要……”
“不要那怎么行?朕都叫他們拿出來了?!?/p>
沈藥思忖片刻,“陛下若實在想要補償,那便答應(yīng)臣婦一件事吧?”
“哦?什么事?”
沈藥如實說來。
聽完,皇帝朗聲笑道:“這好事兒啊,朕答應(yīng)你?!?/p>
沈藥眉眼彎彎,“多謝陛下?!?/p>
皇帝一抬下巴,“還有這套頭面,你也一起收著?!?/p>
沈藥笑不出來了。
謝淵低笑出聲:“給我吧,我收著?;市忠娬彛壹彝蹂容^害羞?!?/p>
沈藥心口一跳。
皇帝在邊上笑得慈祥,“好好好,你家王妃?!?/p>
沈藥羞恥地低下了腦袋。
回去路上,謝淵好整以暇,問起:“不喜歡金鑲玉?”
沈藥搖頭,“不是不喜歡……”
金鑲玉很好看,那套頭面更是精美絕倫。
但是和先前的玉如意不一樣。
那個玉如意,將來沈藥若是與謝淵和離了,她可以轉(zhuǎn)手賣出去換銀子。
可是這套頭面實在太過貴重,還是當(dāng)年王皇后的,她敢賣,也沒有人敢收。
那不就砸手里了么。
沈藥琢磨了下,換了個說法,“我的身份,戴這個不合適。”
“不用整套戴,可以單戴一種,”謝淵道,“你長得好,與金玉適配?!?/p>
沈藥微微一愣,印象里,這是謝淵第一次夸她長得好。
她突然想到,謝淵說,他的心上人是她。
又說,她長得好。
興許……
她和謝淵,不會和離呢?
-
宮中。
太子被皇帝罰跪在明德門外之事,很快傳遍了皇宮。
皇后得知,摔碎了一只白瓷杯,“什么?!”
宮人道:“說是太子殿下害得靖王妃摔傷了手腕,陛下得知,動了怒,還不許任何人求情,要讓太子殿下跪足兩個時辰。”
皇后秀眉緊蹙,切齒,“靖王妃,又是靖王妃!”
但凡是和沈藥扯上關(guān)系,就沒什么好事兒!
袖子一甩,帶著人便去找皇帝。
皇帝還在書桌前看奏章,聽到宮人傳報,頭也不抬,“朕說過,跪足兩個時辰,誰也不能求情,包括皇后?!?/p>
皇后雙眼通紅,“陛下,景初可是你親生的兒子!兩個時辰,跪傷了、跪壞了怎么辦?”
皇帝語重心長:“正因為他是朕的兒子,更是太子,朕才要罰他。今日如此,是為了他好!”
皇后捏緊手指,突然把心一橫,“陛下只怕不是為了管教景初,而是因為怕了靖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