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停息,晴天顯現(xiàn)。
相較于前些天,今天的氣溫明顯是要高了不少。
走到屋外,沒有那種凍到讓人發(fā)顫僵硬的感覺,照到太陽的時候,終于也是帶著點暖意了。
同時,地面上的一些積雪,也開始逐漸融化,天氣終于是要變好了。
眾多道門中人,見到今天的天氣好了些,都覺得找那些村鎮(zhèn)鄉(xiāng)親收黑羽的過程,應當是會順利一些。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非但是沒有順利,反而跟先前寒風吹拂,飛雪飄落的時候,沒有多大的區(qū)別。
雖然那些鄉(xiāng)親們,也知曉這氣溫開始上升,應該不像先前那么冷了。
可前些天因黑羽的緣故,讓他們安然度過了這冰冷的雪天,而且這段時間也沒什么詭異事情發(fā)生。
因此,幾乎所有留著黑羽的鄉(xiāng)親,都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
這根先前他們用家中紙錢灰換來的黑羽,真當就是天上神明的恩賜,專門來給眾人度過這冰冷的雪天。
再加上。
每次在放出暖氣的時候,都能聽到清晰的誦經(jīng)聲。
這些誦經(jīng)聲傳入鄉(xiāng)親們的耳中時,他們并沒有感覺到煩躁、焦慮,反而是有種特殊的安心感。
有不少的鄉(xiāng)親,正是因那特殊的安心感,所以才覺得...這黑羽根本就不像道門中人所說的那般,是由精怪妖氣形成的羽毛。
當然,沒有道行法力的他們,自然是看不到深藏黑羽中的妖氣。
道門中人亦是只能稍稍勸說兩句。
那些愿意相信的鄉(xiāng)親,那就把家中的黑羽拿出,他們來幫忙銷毀。
至于不愿相信的鄉(xiāng)親。
就只能說,個人自有個人命,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離正月初一只剩下幾個時辰了。
等到正月初一的那天,這靈山雷音一劫就會顯現(xiàn)。
就算鄉(xiāng)親們現(xiàn)在如何的愚笨,不聽勸告,也看不出那黑羽不是善物,可等到大劫顯現(xiàn)的那一天,自然是能有所察覺。
即便是到那個時候還看不出來。
等到道門各脈將這靈山雷音一劫解決,黑羽自然也就不復存在了。
但唯一可惜的是...在這些時日中,吸入妖氣對身體所造成的陽壽和運勢影響,多半是難以恢復了。
這些損失的陽壽和運勢,就是舒適度過這寒冬的代價。
......
傍晚。
夕陽已是高懸于天際位置。
即便是平時最熱鬧的市場或棋牌室,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沒了客人,幾乎所有人都已經(jīng)回家,準備吃年夜飯了。
尤其是,榕城一向有吃平安面的習慣。
除夕的下午三點左右,幾乎所有的鄉(xiāng)親都要回家一起吃頓平安面。
平安面大多都是由鴨肉線面,里面還會加上一顆雞蛋,以此來保佑來年平平安安。
這個民俗不知是何時興起,但也是一直流傳到了現(xiàn)在。
通常閩地的鄉(xiāng)親,下午回家吃完平安面后,便不會再出門了,一家人等著吃年夜飯。
青石板路上。
林海恩、張道一和閻九幽三人,正踏步朝著天威觀走去,臉上都有幾分說不出的無奈。
張道一將嘴里叼著的狗尾巴草吐出,搖了搖頭格外感慨道。
“真是沒啥好辦法了。”
“那些鄉(xiāng)親們怎都說不通,怎都不愿把黑羽交給我們?!?/p>
“前幾天寒風還在刮著,氣溫也沒有上漲的跡象,那他們不舍得把這妖邪東西拿出來,倒是還說的過去?!?/p>
“結(jié)果,今天都已經(jīng)天晴了,溫度更是上漲了不少,就連地上的積雪都開始化了,還抱著那不干凈的黑羽,屬實不知該說什么了?!?/p>
“反倒是前幾天,從鄉(xiāng)親們手中拿到的黑羽數(shù)量,比今天都要多。”
走在后面的閻九幽,亦是有些無奈,但也是出聲解釋道。
“說到底,這事也怪不得那些鄉(xiāng)親們了?!?/p>
“畢竟,他們看不出那黑羽的來歷,見不到里面的妖氣,自然也就不信我們所言。”
“尤其是,前幾天他們可是全靠著黑羽,過了最難熬的那些天?!?/p>
“道一師兄,莫因這事置氣了?!?/p>
“就像賢明師兄先前所說的那樣,能把鄉(xiāng)親們的黑羽拿走,讓他們免受妖氣侵蝕是好?!?/p>
“可要是他們不聽勸,不愿拿出黑羽的話,那也就罷了。”
“如今靈山雷音一劫即將顯現(xiàn),我們可沒有太多的精力放在此事,這專門到鄉(xiāng)鎮(zhèn)中收回黑羽,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尋找線索。”
“賢明師兄專門提了,這鄉(xiāng)親家中的黑羽,或許會成為后續(xù)大劫湊齊人和的東西,讓我們?nèi)ジ鞔彐?zhèn)的時候,記得要多問幾句?!?/p>
“只可惜,我們并沒有問出什么東西?!?/p>
“這黑羽也僅有放出熱氣的神異,最多便是還有誦經(jīng)聲響起,我們也早就知曉了。”
“對了,海恩師兄,小安那邊可有什么怪事發(fā)生?”
“盡管慧覺大師說了,這精怪可能不以活人來當那邢劫千佛了,但小安畢竟此前被找上過,還是不能徹底松懈啊?!?/p>
說完之后。
閻九幽也是看向林海恩,眸中帶著幾分特殊的凝重。
相較于那些只是拿了黑羽,沾染了些許妖氣,稍稍影響陽壽和運勢的鄉(xiāng)親,林永安的情況無疑是更讓人擔憂。
那精怪手底下的陰行中人,早在前幾年便尋上了林永安,要將其擄走當那所謂的樓至佛。
雖然這段時間里,并沒有其他的詭異之事發(fā)生。
但在詢問這么多的鄉(xiāng)親后,發(fā)現(xiàn)僅有林永安有如此特殊的經(jīng)歷。
因為,其他人被陰行中人尋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逃走機會,稍稍施點邪術(shù),他們便只能老實答應。
準備這靈山一劫來臨時,當那邢劫千佛之一。
唯有林永安從這魔爪中逃出,那精怪究竟是會知趣的不再作此打算,還是不打算善罷甘休,要繼續(xù)對林永安出手,根本不得而知。
無論從何角度來看,林永安確實都有些說不出的危險。
林海恩呼出一口濁氣,朝著嶺勝村的方向看了眼,隨即搖了搖頭,微皺著眉頭答道。
“暫且倒是沒什么怪事?!?/p>
“我也給了小安不少的底牌,還有慧覺大師當初留下的無畏印,若是遇到精怪邪事的話,應當也是能安然過去?!?/p>
“但不知為何,總是還有些心神不寧,更隱隱有些擔憂?!?/p>
“或許,是因為大劫臨近,小安又恰好被那精怪尋上,所以才會有如此擔憂?!?/p>
“與其擔憂想的那么多,不如早點尋到這意圖立起靈山雷音的精怪,將其斬掉,自是萬事都可解?!?/p>
說到這里。
三人也是走完了青石板路,來到了天威觀的前面。
由于今天沒有繼續(xù)飄雪,所以那圓桌也重新放到了主殿旁,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好菜。
徐四娘將最后一道剛燉好的佛跳墻端出,拿著一個古樸的酒葫蘆,同樣從廚房中走出的普寧道長。
見到剛回到道觀的三人后,立刻便招了招手笑道。
“你們這三個娃子回來的倒是剛好。”
“來,來,都上桌,陪老道喝上幾杯,今日咱們可就不喝茶了,都喝老道手里的這壺酒。”
“和你們說,這壺酒可是真正的佳品,一位大師用了五年時間,才釀出來的好酒?!?/p>
“平日老道可都不舍得喝半口,也就是今天是除夕,又是大劫前,才拿出來給你們這三個娃子嘗嘗?!?/p>
“這葫蘆也是上好的法器,用來裝酒可是半點都不會壞?!?/p>
見到普寧道長伸手招呼了。
林海恩、張道一和閻九幽三人,便不再多說什么,直接坐到圓桌旁。
相較于前幾年的除夕。
今天的年夜飯,似乎比起以往都要豐盛不少,徐四娘多半是準備了一整天的時候。
普寧道長把酒葫蘆剛擰開,一股醇厚的酒香便立刻撲鼻而來,先給寧法師和自已倒了一碗后,便對林海恩三人昂了昂頭,示意道。
“來,都把碗拿出來?!?/p>
“這次老道幫你們滿上,免得你們手抖灑了,糟蹋這壺美酒。”
此話一出。
聞到剛剛酒香,早就按耐不住的張道一,頓時眼神一亮,更是把面前的瓷碗遞出,尊敬道。
“那就麻煩普寧師叔了?!?/p>
普寧道長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便把張道一的瓷碗滿上。
閻九幽看著自已面前的瓷碗,臉上露出了一抹糾結(jié)神色,撓了撓頭詢問道。
“普寧師叔?!?/p>
“我和海恩師兄還未十八,如果就這樣飲酒的話,是否會有些......”
還不等閻九幽說完。
普寧道長便呿了一聲,佯裝生氣的皺眉道。
“怎就沒十八了?”
“老道可是看著海恩長大的,虛歲不早就十八了,等到今年的冬至過去,那虛歲都十九了,怎喝不得酒了?!?/p>
“況且,九幽啊,你要真論年紀的話,可比道一和海恩加起來都大,無非就是在棺中蹉跎了十多年罷了?!?/p>
“喝的了,你們都喝的了。”
“明日大劫便來了,今晚趁著除夕團圓夜,陪我們這兩個老頭子喝上一碗好酒,又有何妨?”
“來,來,都把碗遞出來。”
閻九幽撓了撓頭,本來繼續(xù)說些什么。
可看到坐在他旁邊的林海恩,已是默默將瓷碗遞來,微微愣了一下,便跟著把面前的瓷碗遞出。
其實在剛剛普寧道長說出這番話后,林海恩便注意到...自家?guī)煾覆]有立刻反對斥駁,說明其也同意了這番話。
那聞到那酒香,就記住當初猴兒酒的林海恩,自是不可能出聲拒絕。
將林海恩和閻九幽兩人的瓷碗也倒?jié)M美酒后,普寧道長晃了晃古樸的青色酒葫蘆,聽到里面的酒液聲,便笑著道。
“好,只剩最后一口了。”
“這最后一口,老道可是要留給自已,你們?nèi)齻€小娃喝一碗就好?!?/p>
“來來,動筷夾肉?!?/p>
“那什么狗屁靈山雷音大劫,都給老道丟到一旁,這桌上的好菜可都是四娘一大早來做的,浪費半點都可惜啊?!?/p>
在普寧道長的話語聲中。
眾人也是紛紛伸出筷子夾肉,時不時的喝兩口美酒,那醇厚的酒香逸散了整個天威觀。
這頓年夜飯里,眾人不談什么靈山大劫。
大多數(shù)時候,也都是普寧道長在說話,講述著這些年來,他修道修禪過程中,所遇到的種種事情。
其中還夾雜著不少,有關(guān)于寧法師和清玄真人的趣事。
時間很快。
離壬午年只剩最后半個時辰,馬上就到正月初一了。
瓷碗里的美酒,早就被喝光。
就連圓桌上好菜,也沒剩下多少了,徐四娘正在收拾著碗筷。
先前飲酒聊天的寧法師和普寧道長,以及林海恩三人,已是不在天威觀中,都已是下山從容應劫。
目前還無法確定這一劫,究竟會應在何處,僅知會在正月初一顯現(xiàn)。
所以,在這除夕深夜,道門各脈便已是分散在閩地各處,仔細尋覓著大劫究竟會在何處顯現(xiàn)。
尤其是榕城周邊,道門中人聚集的最多。
一方面是因榕城為閩地核心,無論去哪里都較方便,另一方面也是因榕城應劫的可能性最大。
今日。
家家戶戶團圓時,道門各脈齊應劫。
......
這是二十一世紀出頭。
閩地的年味還很濃,從晚上八點開始,每個村鎮(zhèn)都陸續(xù)有煙花響起。
換成以往。
閩地的鄉(xiāng)親們,基本在吃完年夜飯后,便會選擇去棋牌室,或者其他地方玩耍聊天。
南方通常沒有看春晚的習慣,更喜歡一群人聚在一起打麻將。
但今年卻不同了。
由于前幾天的寒冷天氣,所以閩地鄉(xiāng)親們現(xiàn)在都不敢半夜出門,生怕又下起大雪,刮起寒風。
所以,今年除夕夜的閩地鄉(xiāng)親們,基本都在家中看電視。
凌晨十二點。
當春晚代表新一年的鐘聲響起,閩地各處鄉(xiāng)鎮(zhèn)中都響起了極為熱烈的煙花轟鳴聲。
原本的漆黑深夜,也被五顏六色的煙花點燃,空氣中都彌漫著極其厚重的硝煙味。
不斷閃耀飄落的煙花,就像前些天的飄雪一般。
就在此時。
盡管今日沒有下雪,氣溫也是閩地正常的溫度。
但被閩地各家基本都供奉起來的黑羽,竟是又亮起了璀璨金光,更是還在不斷的泛出妖氣。
這次不為給這些鄉(xiāng)親取暖,更不為幫他們度過難熬冬日。
只為。
湊齊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