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叢中的小路越走越窄,天行健班眾人的軍訓(xùn)服被刮出無數(shù)道白痕。
頭頂?shù)臉淠菊谔毂稳?,腳下是泥濘的黃土,左右兩側(cè)是刺人的荊棘,路況非常糟糕。
“停一下。”容遇的聲音突然響起,“班長,我們好像走偏了?!?/p>
段斐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沒走偏,是我臨時改變了路線,從這里過去,能再節(jié)省至少二十分鐘,大家再堅持半小時,就能走出去了,一定能甩開其他班!”
盛辭遠大聲應(yīng)和:“再堅持半小時,大家沖??!”
容遇:“……”
剛認識的時候,她認為盛辭遠是個斯文端正的人,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這家伙有點二。
她抬頭,看向四周,突然指向一棵大樹上方:“看到標(biāo)牌了嗎,前方是危險區(qū),禁止通行!”
段斐看去,嗤笑一聲:“這標(biāo)牌都生銹了,字也掉了一半,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牌子了,沒有參考意義!”
“不是,怎么就沒有參考意義了?”郁可心道,“既然有標(biāo)牌,就說明前方危險,你是班長,不該帶領(lǐng)大家走危險的小路吧?”
薛蕓點頭:“前方大概會有泥石流或者山體滑坡,班長,改道吧?!?/p>
“你們女生就是膽子小。”段斐扯唇,“想拿第一的人跟我往這邊走!”
他大步朝前。
一群好勝的男生呼啦啦跟上。
盛辭遠躍躍欲試,但,在走之前,他看了眼容遇,見容遇搖了搖頭,他只好按捺下心思,站在了容遇身邊。
隊伍霎時分成了兩股。
宋淮站在中間,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走向容遇:“我跟你走?!?/p>
段斐回頭看了一眼:“女生就算了,天生膽小,盛辭遠和宋淮這倆慫貨,真給男人丟臉……”
一行人走向深處,里面反倒空曠起來,非常好走。
觀察哨中,一群教官的眉頭皺起來。
總教官開口:“這是天行健班,華清最優(yōu)秀的尖子班,這群孩子有血性,敢闖,是好事,但,太魯莽了,勝負心也太強了?!?/p>
嚴教官的嘴角瞬間垮下去:“危險區(qū)也敢進去,平時背的那些紀(jì)律被狗吃了!我去一趟!”
這時。
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不如我去?!?/p>
眾教官回頭,看到了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出頭,身形很高,眼神銳利,棱角分明,容貌很出挑。
總教官立即站起身迎上去:“你就是上面派來的軍體拳教官吧?”
“是我。”男人和眾人握手,“我叫盛清衍,擔(dān)任為期一天的軍體拳教練,提前半天到了,正好沒什么事,讓我去會會新生營的學(xué)生。”
從四月份參軍到現(xiàn)在,不到半年時間,他立功幾次,晉升了,需要回京辦檔案手續(xù)。
既然回來,當(dāng)然得做點別的事。
于是,他申請成為了華清大學(xué)的軍體拳教練。
本來,是安排他去京大。
他仗著年輕,厚臉皮磨了半天,領(lǐng)導(dǎo)才答應(yīng)換人。
容遇這邊,選擇了另一條路。
雖然道路崎嶇,但并沒什么危險,一行人一直往高處走,翻過山脊往下,就算是穿越山林,完成任務(wù)了。
郁可心渾身發(fā)軟:“太累了,負重越野太累了,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p>
薛蕓伸手:“水壺給我,我給你減負?!?/p>
“還是我來幫你們拿水壺吧?!笔⑥o遠伸手,“都掛我脖子上,我可以?!?/p>
宋淮開口:“我也能幫忙分擔(dān)一個?!?/p>
幾人正說著,卻見容遇突然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盛辭遠忙問:“怎么了?”
容遇耳尖一顫。
她聽見了水流聲,連綿不絕的水流聲慢慢擴大,越來越近,她猛地轉(zhuǎn)身,瞳孔驟縮,只見上游山谷間,一道渾濁的黃線正迅速擴大,飛速朝山下滾去。
“是山洪!”薛蕓倒吸一口涼氣,“夏季暴雨后,山坡積水突然匯集形成的急流?!?/p>
郁可心的臉蒼白了一瞬,隨即松了口氣:“還好我們在安全區(qū),不會被山洪波及,太可怕了……”
容遇聲音很沉:“但班長選的那條路,正好處在山洪危險區(qū)?!?/p>
她已經(jīng)解開了負重的背包,拿出繩索,十秒鐘內(nèi)就打好了專業(yè)登山結(jié),她抬起頭,“薛蕓,你帶著大家原地待命,千萬不要離開山脊高地?!?/p>
盛辭遠一愣:“你要干什么?”
“班長他們有生命危險?!比萦龅_口,“教官他們趕過來需要時間,我先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容遇,你瘋了!”盛辭遠拉住她的手腕,“不許去,太危險了,沒必要讓自已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宋淮道:“我也不贊同你去,你去了也做不了什么?!?/p>
容遇笑著道:“要是真做不了什么,我就回來,別擔(dān)心。”
她系著登山繩,朝下方走去。
山洪已經(jīng)漫過了低洼地,他們來時的路都被淹沒了。
郁可心的眼淚有點控制不住。
盛辭遠想追上去,被薛蕓拉住了,她聲音冷靜:“前幾天的軍訓(xùn)已經(jīng)證明,我們班體能最好的人,非容遇莫屬,她能去,但你不能,因為你沒辦法保全自已?!?/p>
盛辭遠的雙眼一紅。
宋淮望著容遇越來越遠的身影,唇抿緊成一條直線。
他從來都是個自私的人。
可這一刻,他突然想跟上去。
但他也清楚,他哪哪都不如容遇,追上去反而是個累贅。
容遇踩著濕滑的巖石向下游走去。
這會兒,山洪的咆哮聲漸漸遠去,渾濁的水流雖然變得平緩,但依舊很急,被洪水沖刷過的巖石裸露在外,表面覆著一層黏膩的淤泥。
突然,一陣微弱的呼救聲夾雜在水流聲中傳來。
“救命?。 ?/p>
她加快腳步,轉(zhuǎn)過一個彎道,只見不遠處的洪流中心,一塊石頭四周,站著一大群男生,隨著水勢增高,安全地帶越來越逼仄,外圍的十幾個男生已經(jīng)站在了洪水里,水漫到了腰間,一個個面露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