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還想再說什么,那邊卻掛斷了電話。
他有些心虛的跟后視鏡里的視線對視了一眼,訕訕放下手機(jī)。
裴寂冷笑一聲,眼底都是諷刺,“誰讓你給她打電話的?她只怕希望我早點兒死,然后趕緊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呢?!?/p>
程淮默默抓緊方向盤,不敢吭聲。
那現(xiàn)在到底是回云棲灣呢,還是去醫(yī)院?
裴寂看著汽車的天花板,車內(nèi)的燈光昏暗,從窗外明明暗暗的光線里,能透出他眼底的幾分自我厭棄。
許久,他才說:“回云棲灣?!?/p>
“可是總裁,你的手......”
“沒事。”
程淮沒有辦法,只能開回家。
剛到家十分鐘不到,裴家老宅那邊就打來電話,說是老夫人晚上在外面散步的時候摔了一跤,現(xiàn)在在醫(yī)院呢,讓他過去。
裴寂哪里敢耽擱,馬上就趕去醫(yī)院。
裴家旗下有幾家高端醫(yī)院,一般家里有人受傷,都是來這里。
溫瓷接到電話后,急急忙忙的換上衣服過來醫(yī)院這邊,一下車,她就看到了裴寂。
她的腳步頓住,然后假裝沒看到,飛快的朝著醫(yī)院里跑去。
裴寂看著她的背影,她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似的。
莫名心煩。
溫瓷很快來到老夫人的病房門外,老夫人的臉色有些蒼白,跟床邊的裴家人打招呼,“我沒事兒,就是下樓梯的時候沒注意,好了,你們都回去吧?!?/p>
趙琳是裴寂的媽媽,也是老夫人的兒媳,這會兒握著老夫人的手。
“媽,下次你別晚上出去散步了,差點兒把我們都給嚇?biāo)懒?。?/p>
老夫人擺擺手,視線往外探,看到溫瓷后,眼底便是一亮,“小瓷,你怎么也來了?你的病才剛好,誰給你打的電話?”
溫瓷不太習(xí)慣出現(xiàn)在裴家人面前,何況這房間里有好幾個裴家人。
而且奶奶這話是什么意思,不是她讓人打的電話么?
趙琳看到她,臉色便是一沉,其他人也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意思。
誰都清楚趙琳不喜歡溫瓷這個兒媳婦,當(dāng)年本來是裴寂跟秦薇的訂婚宴,結(jié)果溫瓷搞那一出,讓裴寂不得不娶她。
這幾年溫瓷都很聽話的在云棲灣沒出門,除了老夫人召見的幾次,根本不會有人主動找她。
溫瓷跟裴寂結(jié)婚三年,和這個明面上的婆婆只見過幾面,每次對方都沒什么好臉色。
趙琳站起來,語氣有些不好,“媽,你先好好休息,別總是跟一些不三 不四的人見面?!?/p>
老夫人知道她這是在指桑罵槐,氣得捂住自己的胸口,“你們都給我出去,我這里就想讓小瓷照顧?!?/p>
其他人只好都出去了。
溫瓷站在旁邊,等所有人都走了,才緩緩上前,“奶奶,你沒事吧?怎么會突然摔倒?!?/p>
老夫人抓住她的手,嘆了口氣,“現(xiàn)在這么晚了,沒打擾你休息吧?”
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她是坐車還是打車來的?
“沒有?!?/p>
“小瓷,你今晚沒回云棲灣,你住哪里的?你在外面也沒房子,難道去住了酒店?安不安全?”
溫瓷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許久,她才如實交代,“大哥在外面有套房子,距離我現(xiàn)在上班的地方近,他說最近幾年都不去住,就暫時給我住了?!?/p>
老夫人松了口氣,恨鐵不成鋼,“亭舟都比某些人會疼自己的老婆?!?/p>
溫瓷扯了扯唇,垂下睫毛。
跟老夫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老夫人這幾年本來就身體不好,這會兒更虛弱,打了個哈欠。
“奶奶,我今晚守在這里。”
“不用了,這里有護(hù)工照顧我,我都沒讓其他人留下。小瓷,你好好忙你自己的,有空了記得跟裴寂生個孩子,那小子我看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說一句他懟一句,估計當(dāng)了父親才會懂事?!?/p>
溫瓷胡亂應(yīng)著,離開病房的時候,她有些悵然,抬腳輕輕的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可還未拐過轉(zhuǎn)角,就聽到趙琳跟裴寂的對話。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大哥現(xiàn)在不找女朋友,故意氣我也就算了,你都結(jié)婚三年了,連個孩子都沒弄出來。你要是不喜歡溫瓷,那就去跟薇薇生個孩子,我看她就挺順眼的,或者你干脆把這婚離了,省得委屈了薇薇,別以為我不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p>
裴寂靠在墻上,姿態(tài)閑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趙琳最看不懂的就是自己這個小兒子,語氣變得無奈起來。
“你到底喜不喜歡薇薇啊,別讓人家傻等,我現(xiàn)在被你大哥弄得心力交瘁,讓他交女朋友就是不著急,你好歹身邊有女人,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你趕緊跟薇薇弄個孩子出來吧,我這心里一直都不踏實?!?/p>
“好?!?/p>
裴寂應(yīng)了這么一聲,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很晚了,媽,你早點兒回去休息?!?/p>
趙琳因為他剛剛答應(yīng)的這聲好,眉眼一瞬間亮起來。
“我就知道還是你這小子靠得住,那你早點兒把跟溫瓷的婚姻處理干凈,我們本來就虧欠薇薇,不能讓人受委屈了?!?/p>
“嗯?!?/p>
趙琳這才心滿意足的進(jìn)了電梯。
溫瓷站在拐角,一時間也不想過去,她站在原地發(fā)呆,心口悶痛,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以前她不是沒想過跟裴寂生孩子,但他總是冷笑,擺出一副尖銳涼薄的姿態(tài),現(xiàn)在趙琳讓他跟秦薇生,他倒是輕飄飄的就同意了。
溫瓷實在不想再把自己變成那個無理取鬧的瘋婆子,連忙朝著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
她看著鏡子里狼狽蒼白的自己,沒忍住低頭,將冷水撲到了臉上。
水珠從狹長的睫毛往下滾,襯得整個人都脆弱蒼白。
她在里面緩了很久,聽到手機(jī)響了一聲,是秦薇發(fā)來的消息。
這幾年,秦薇給她發(fā)的消息都是在關(guān)心她,比如現(xiàn)在。
【溫瓷,你的傷好些了么?】
溫瓷每次被她這樣虛情假意的問候之后,都會忍不住點進(jìn)這人的朋友圈。
今天秦薇果然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照片里是她的酒杯,酒杯旁邊是裴寂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比所有人的都漂亮,但他的手上從來都不會戴婚戒。
這幾年,秦薇發(fā)朋友圈的次數(shù)很勤,每一條里的細(xì)節(jié)都有裴寂。
溫瓷這個名義上的老婆,只有從她的朋友圈里,才能推測裴寂近期的動向。
比如圣誕節(jié),他們一起去雪山滑雪,一起在海底餐廳散步。
后來又去了南極洲看極地冰川和企鵝,去挪威住極光玻璃屋。
溫瓷卻一直在云棲灣,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她像被關(guān)起來的沒有朝氣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