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栩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他支支吾吾,眼神閃爍不定,“這……這個嘛,也確實有過一些應酬接觸?!?/p>
“我們偶爾會一起喝喝酒,推杯換盞,逢年過節(jié)他也會送我個紅包,算是……算是表達一下感謝吧。”
“感謝你什么?”江昭陽追問道。
“因為我為它的水泥園區(qū)跑過稅務局,協調減免過一些稅收,算是走得比較近吧?!?/p>
“可是,我哪敢碰那些東西......我更是想都不敢想!”
江昭陽掐滅香煙,拿起鋼筆在記錄本上快速書寫。
“毒品呢?”江昭陽突然話鋒一轉。
王栩心有余悸地指了一指盆景,“還……還在這里?!?/p>
日本赤松此時呈現出詭異的造型,主干呈螺旋狀扭曲,頂端枝椏被金屬絲勒出深褐色勒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盆景赤松周圍隆起的不規(guī)則土包,還帶著泥腥味。
這是因為王栩動了它的緣故。
江昭陽輕輕地扯出盆景根須。
赤松根須籠罩著半透明密封袋的藍色晶體,像毒蛇盤踞在年輪深處。
江昭陽將赫然臥在里面密封袋拿了出來。
他突然將密封袋拍在桌上,密封袋里的藍色結晶體在陽光下折射出棱角分明的光暈,“特殊甲基苯丙胺,凈重起碼有2000克,就埋在盆景底部?!?/p>
江昭陽用鑷子夾起半透明密封袋的一角。
他心中一震,這不就是臭名昭著的藍焰嗎?
好狡猾的熊斌,他的手段之隱蔽,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毒品竟然被他藏匿在了那樣一個看似無害且價值不菲的盆景之中。
巧妙地利用根部盤結的茂密苔蘚作為掩護。
下面靜靜地躺著用防水密封袋緊緊包裹的毒品。
仿佛那是自然生長的一部分,任誰也難以將其與罪惡聯系起來。
這不是簡單的毒品,這是能毀掉無數人,無數家庭的禍根啊。
“狡兔多窟啊......”江昭陽揉了揉發(fā)酸的太陽穴。
眼前的王栩已是驚弓之鳥。
時而驚慌失措,時而欲言又止。
這樣的表現,無疑加大了江昭陽判斷其話語真?zhèn)蔚碾y度。
他的話,有可能屬實。
生死關頭為脫罪編造謊言的嫌疑人很常見。
但王栩提到熊斌塞錢時的那種懊悔,還有說到被林維泉拒絕時的絕望,都不像是演出來的。
這很難輕易偽裝出來。
然而,另一方面,江昭陽也不得不保持警惕。
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嫌疑人為求自保而編造故事、甚至嫁禍于人的例子同樣屢見不鮮。
王栩此刻的表現,也有可能是在大禍臨頭時為自己逃罪開脫。
也不排除他通過展現自己的“無辜”與“被利用”來減輕自己的罪責。
江昭陽站起身,在辦公室室里來回踱步。
現在的關鍵節(jié)點是,王栩究竟知不知道盆景里藏毒?
如果知道,王栩免不了要面對牢獄之災,這完全是咎由自取。
即便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恐怕也無法改變這一既定的事實,讓他逃脫法律的嚴懲。
如果不知道,那么事情還有轉機。
在這種情況下,王栩最壞的結果可能只是受到黨紀政紀的處分。
至少能夠保住自己的公務員身份,不至于面臨開除黨籍、開除公職的嚴峻后果。
可是在目前情況之下,自己也確實難以分清他說的有幾分真,有幾分假?
林維泉在得知王栩涉案后,竟然像只狡猾的狐貍一樣,迅速抽身而退,生怕自己會被卷入這場風波之中。
林維泉的做法簡單而直接,那就是不趟這趟渾水。
第一時間將自己與王栩的關系撇得一干二凈。
在不明事情真相之前,這種自私自利的做法,讓江昭陽感到不齒。
林維泉的行為也是對同事的極不負責。
自己如果甩手不管的話,與林維泉有何區(qū)別?
“管!這事自己管定了?!苯殃栁站o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自己要在真相與謊言之間,找到那道最亮的光。
如果王栩真的有罪,那么自己絕不會讓王栩逍遙法外。
王栩必須接受法律的嚴厲制裁,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沒罪的話,就要不遺余力地為他澄清事實,找出真相。
想到這里,江昭陽對王栩道:“總之,現在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你的掌控范圍?!?/p>
“無論你如何辯解,如何推諉,你都無法否認自己涉案的事實?!?/p>
“至于你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那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才能確定?!?/p>
“但是有一點兒,你今天選擇主動交代,這將會大大減輕對你的處罰?!?/p>
“這是你自己爭取的機會,希望你能珍惜?!?/p>
“現在東西留在我這兒吧?!?/p>
“記住,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能有其他不該有的念頭,更不能妄圖逃跑?!?/p>
“否則,那只會讓你更加深陷泥潭,自證其罪!”
“法律是公正的,它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你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聽從安排,等待處理?!苯殃柕脑捳Z中帶著勸誡和警告。
“否則,黃泥巴掉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王栩雞啄米一樣點頭不已。
“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就到這里?!苯殃枔]了揮手,“記住,此事只限于你我知道?!?/p>
“如果讓我發(fā)現你向外泄露了半個字,后果自負!”
“嗯!”王栩如蒙大赦一般,連聲答應著退了出去。
聽話聽音,他知道,江昭陽肯定會管自己的了。
回想起之前自己是如何在電話里低聲下氣地乞求林維泉,王栩不禁感到一陣憤懣。
他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對林維泉說:“林書記!我一直以來都是鞍前馬后地為您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p>
“去年您母親住院,我守了三天ICU!目不交睫,衣不解帶,當親娘老子侍候?!?/p>
“別說我王栩是一個政府官員,就是一個良心未泯的老百姓,也不會去涉毒存心害人......”
“林書記,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請您伸手幫我一把!”
“只要您能幫我度過這個難關,我以后一定更加盡心盡力地為您效力!”王栩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出了這句話。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林維泉冷漠而疏離的聲音:“王栩,罪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