烷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烈后怕感,如同冰冷惡毒的海蛇,驟然纏住了他的心臟,并開始一圈圈收緊!
他心里一陣陣后怕,這小子難道看出了……
“太可怕了!”林維泉的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沿著太陽穴滑下,帶來一陣冰冷的癢意。
心臟在冰冷的蛇纏下瘋狂搏動,撞擊著肋骨,發(fā)出擂鼓般的悶響,仿佛要掙脫那致命的束縛。
他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甚至出現(xiàn)了短暫的模糊。
權力斗爭他經(jīng)歷過不少,明槍暗箭也非首次遭遇。
但像這樣被一種純粹的、來自對手洞察力的恐懼瞬間擊倒,還是頭一遭。
江昭陽的“可怕”,不在于他的職位有多高,而在于他那份不合時宜的清醒和執(zhí)拗,在于他那雙似乎總能穿透表象、直抵核心的眼睛。
這種威脅,無形無質,卻足以致命。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恐懼中緩慢爬行。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林維泉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聽到心臟在冰蛇纏繞下掙扎的哀鳴。
“好在這小子去了他應該去的地方!”這個念頭,如同在漆黑深淵中驟然亮起的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沉重的絕望,帶來了劫后余生的狂喜與慶幸。
紀委雙規(guī)!
那個代表著體制內最嚴厲審查程序的地方!
無論江昭陽之前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正在謀劃什么,此刻都被那冰冷的大門徹底隔絕了。
那扇門,對林維泉而言,不啻于天堂的入口!
這意味著危解除,意味著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被移開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那空氣帶著涼意,如同甘泉涌入幾近干涸的肺部。
纏在心頭的冰冷海蛇,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安全感所震懾,收緊的力道驟然一松。
雖然并未完全消失——那種深入骨髓的忌憚不會輕易消散——但至少,致命的窒息感迅速退潮了。
林維泉閉上眼睛,靠在寬大的椅背上,胸膛劇烈起伏,貪婪地呼吸著。
冷汗浸濕了后背的襯衫,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冰涼,卻也讓他混亂的大腦漸漸降溫、清醒。
恐懼的潮水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虛脫,以及一種更趨冷靜的、屬于政客的精明算計。
他需要恢復常態(tài),需要掌控局面,需要將這份“勝利”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利益。
幾分鐘后,當他再次睜開眼時,那雙眼睛里,驚濤駭浪已被強行壓下。
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但更多的是一種重新掌控一切的鎮(zhèn)定。
他拿起桌上的紫砂杯,啜了一口早已涼透的濃茶,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卻奇異地讓他更加清醒。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沉穩(wěn),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為之的輕松:“后來呢?”
他看向唐杰,語氣平淡,仿佛剛才那場幾乎將他吞噬的心靈風暴從未發(fā)生過。
唐杰一直垂手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
但林維泉剛才那瞬間的失態(tài)——那煞白的臉色、額頭的冷汗、急促的呼吸——還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這讓他心頭更加凜然,也更加慶幸自己這次站對了隊,執(zhí)行得足夠徹底。
他微微躬身,聲音清晰而帶著一絲完成重要使命后的如釋重負:“后來,我就退出了江昭陽的辦公室?!?/p>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個決定性的時刻,“我親自關上了門。那扇門……關上的聲音很沉,感覺像是徹底切斷了他和外面世界的聯(lián)系?!?/p>
唐杰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或者說是對權力無情運作的感慨。“然后,我拿出了準備好的封條?!?/p>
他描述得很細致,“我仔細地、端端正正地貼在了門縫交接處,確保沒有任何縫隙。”
“看著那鮮紅的印章覆蓋在冰冷的門板上,我心里……也才算真正落了地?!?/p>
說完,唐杰從西裝內側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枚黃銅鑰匙。
鑰匙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微弱的金屬光澤。
他上前一步,雙手捧著,極其鄭重地將鑰匙放在了林維泉那張光可鑒人的紅木辦公桌正中央。
鑰匙落桌,發(fā)出一聲清脆而微弱的“嗒”聲,在這寂靜的房間里卻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他辦公室的鑰匙。”唐杰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在完成一個重要的儀式。
交出鑰匙,象征著徹底的交割,象征著江昭陽時代的終結。
也象征著他唐杰,親手鎖上了那個可能帶來巨大風險與變數(shù)的潘多拉魔盒。
林維泉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鑰匙上,停留了幾秒鐘。
鑰匙本身并無特別,但在此刻,它承載的意義非同尋常。
它代表著一個潛在威脅的物理隔絕,也代表著唐杰行動完成的最終確認。
他的嘴角,終于緩緩向上牽起,勾勒出一個真正意義上滿意且放松的笑容。
“嗯,”林維泉點了點頭,身體向后靠進椅背,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姿態(tài)顯得從容而權威,“唐鎮(zhèn)長,你做得不錯?!?/p>
他的目光從鑰匙上移開,落在唐杰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贊許,“不僅是不錯,是做得非常好?!?/p>
“行動迅速,干凈利落,沒有拖泥帶水,更沒有節(jié)外生枝。”
“每一步,都踩在了點上?!?/p>
他微微向前傾身,目光變得更有分量:“你這次考驗,是滿分?!?/p>
“我滿意,”他刻意加重了語氣,強調著這份滿意的分量,“我相信,張縣長那邊,也一定會非常滿意?!?/p>
這句話既是肯定,也是一種隱晦的承諾和引導,將唐杰的功勞與更高層的認可直接掛鉤。
唐杰的心跳驟然加速,一股熱流涌上胸膛。
他努力克制著激動,但微微發(fā)亮的眼神和略顯急促的呼吸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唐杰挺直了腰板,等待著林維泉的下文。
林維泉顯然深諳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以及趁熱打鐵的道理。
他不再繞彎子,直接拋出了誘餌:“過兩天,我會以鎮(zhèn)黨委的名義,正式向縣委組織部打一個報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