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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守水庫?!

不是我?”柳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輕視的不耐煩,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了一下,發(fā)出突兀的“篤”聲,“那我問你,這股邪風,刮的是誰?”

“議論的是哪一個?說!”

曾昭的身體似乎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臉色瞬間褪去了血色,顯出幾分灰白。

他垂下眼,盯著自己擦得锃亮的皮鞋尖,嘴唇囁嚅著,仿佛那簡單的名字重若千斤,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吐不出來?!斑@個……柳局……”

他艱難地吞咽著,額角似乎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說!”柳璜的耐心終于耗盡,這一個字,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壓,像一塊冰冷的石頭砸在寂靜的空氣里。

曾昭猛地抬起頭,眼神慌亂地在柳璜臉上掠過,又迅速垂下,仿佛被燙到一般。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鐘,那沉默沉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終于,他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肩膀垮塌下來,聲音壓得極低極低,帶著一種赴死般的艱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是……是,在議論何……何狄?!?/p>

“何狄?”柳璜幾乎是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縮緊。

那股不祥的預(yù)感瞬間膨脹到極點,沉甸甸地壓在胸口,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何狄怎么了?”

他追問,聲音里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裂痕,透出驚疑和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懼。

曾昭此刻反而像是豁出去了。

他不再回避柳璜的目光,只是那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同情和一種無能為力的尷尬。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聲音依舊壓得很低,卻清晰了許多,帶著一種確認事實的殘酷:“柳局,您……您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柳璜的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jié),煩躁和那越來越濃重的不安交織著,讓他語氣變得異常生硬:“我知道還用得著問你?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我知道什么?”

他猛地靠向椅背,紅木椅發(fā)出沉悶的聲響,目光卻死死釘在曾昭臉上,像兩把錐子。

曾昭被這目光刺得一凜,再次沉默。

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鳥在枝頭短促地叫了兩聲,更襯得室內(nèi)的死寂。

時間一點點流逝,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膠。

最終,曾昭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充滿了無奈和一種塵埃落定的意味:“是,是這樣的……何狄副鎮(zhèn)長的公示……沒通過?!?/p>

柳璜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當頭一棒。

公示沒通過!

這意味著何狄期盼已久、柳家上下也視作理所當然的晉升,徹底泡湯了。

這不僅僅是仕途的挫折,更是對整個家族能力和臉面的沉重打擊。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節(jié)泛白。

然而,曾昭的話并未結(jié)束。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更難以啟齒的言辭,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氣聲:“而且……還追加了處分,黨內(nèi)嚴重警告?!?/p>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沉重地切割著柳璜的神經(jīng)。

黨內(nèi)嚴重警告!

這已不是簡單的仕途受阻,而是政治生命染上了濃重的污點,足以影響一生。

柳璜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后背瞬間被冷汗濡濕。

“什么?!”柳璜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身體因震驚而微微顫抖,那兩個字脫口而出,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被命運戲弄的茫然,“嚴重警告?”

“怎么會……這么重?”

“他到底捅了什么天大的簍子?”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嘶啞。

曾昭的表情變得更加尷尬。

他微微側(cè)過頭,仿佛不忍直視柳璜此刻的反應(yīng),聲音低得幾乎只剩下氣流的震動:“人……人已經(jīng)不在鎮(zhèn)里上班了?!?/p>

“聽說……是被安排走了?!?/p>

“去處是……”他艱難地吐出那個名字,帶著一種荒誕的遙遠感,“……白云山水庫”

“白云山……守水庫?!”柳璜失聲驚叫,這三個字如同三顆滾燙的子彈,狠狠擊中了他。

那不是江昭陽曾經(jīng)呆過的地方嗎?

天道輪回,又輪到了何狄?

守水庫!

一個他柳璜寄予厚望的女婿,一個背后還站著何東來、張超森這樣人物的年輕人。

一夜之間,竟然被發(fā)配到那個地圖上幾乎找不到、只有青山綠水相伴的偏遠角落去看守水庫?

這已經(jīng)不是處分,這是徹底的放逐,是政治生涯的死刑宣判!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從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讓他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寒噤,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巨大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恥辱感,讓他額頭上瞬間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為什么?他到底犯了什么錯?”柳璜的聲音變得異常急促,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追問,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

他必須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罪行,足以讓一個人從云端直墜深淵,連帶整個柳家都跟著蒙羞。

曾昭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仿佛嘴里含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他再次飛快地瞥了一眼緊閉的門,仿佛在確認沒有任何耳朵貼在門外,然后才湊近了一些,用只有兩人能勉強聽清的氣聲,極其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每個字都像帶著骯臟的油污:“聽……聽說是……生活作風問題……非常嚴重的那種……”

他頓了頓,似乎那畫面讓他難以啟齒,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幾乎成了唇語,“……被女方的男人……當場……堵住了……還……還拍了照片留證……鐵證如山。”

“轟——!”

柳璜只覺得腦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瞬間炸開了!

不是一聲“嗡”,而是山崩地裂般的巨響,震得他眼前金星亂冒,視野里的一切——曾昭那張寫滿尷尬同情的臉,桌上厚厚的文件——都在劇烈地搖晃、旋轉(zhuǎn)、變形。

一股滾燙的血液猛地沖上頭頂,旋即又被冰冷的絕望瞬間澆滅,只留下徹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