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鎮(zhèn)長果然念舊,”熊斌舔了舔開裂的嘴唇,沙啞的嗓音像砂紙摩擦鐵器,“我就知道你會來?!?/p>
審訊室里潮濕發(fā)霉的氣息鉆入鼻腔,混合著熊斌身上刺鼻的汗酸味,令人作嘔。
他手上的鐐銬隨著身體的輕微晃動發(fā)出冰冷的碰撞聲,在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
“現(xiàn)在我已按你的要求,竹筒倒豆子,交代得一干二凈?!?/p>
熊斌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這立功之事,還希望你能在上級領導面前多提及一下?!?/p>
他刻意將“立功”二字咬得很重。
嘴角甚至扯出一抹扭曲的笑。
“萬所長,打開手銬吧?”江昭陽示意道。
萬鄂湘打開了手銬,“你們問吧!我出去了!”
說完,他就走了。
江昭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神情冷漠道:“熊斌,我說過,你要如實交代自己的罪行并檢舉他人的犯罪事實,才能有一線生機?!?/p>
頭頂那盞老舊的白熾燈時不時閃爍幾下,投下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更增添了幾分冷峻。
“你真的做到了?”江昭陽的聲音像手術刀劃過冰面,鋒利而無情。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緊緊盯著熊斌。
不放過對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壓抑,仿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墻上那臺老式電風扇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攪動著凝滯的空氣。
熊斌突然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鼻翼,像嗅到危險的鬣狗:“我沒有做到嗎?我交代了多少人?”
“這都有據(jù)可查,記錄在案的。”
然而,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
江昭陽的目光銳利如刀。
他直視著熊斌,語氣平靜卻充滿了壓迫感:“熊斌,是嗎?”
“不是嗎?”熊斌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仍然強作鎮(zhèn)定。
他試圖蹺起二郎腿,卻忘了腳踝上還拴著二十斤重的防逃脫鏈,金屬鏈條嘩啦一聲拖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讓他的狼狽無所遁形。
江昭陽忽然站起身,陰影如黑鷹般籠罩整個審訊桌?!昂?,那我問你一件事,你能回答嗎?”
“什么事?”熊斌心中一震,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與王栩熟悉嗎?”
掛在墻上的電子鐘發(fā)出整點報時,熊斌的太陽穴隨之抽搐。
熊斌的眼睛微微一瞇,但未開口。
“回答我的問題?!?/p>
“認識而已?!毙鼙髷D出這幾個字,聲音干澀得如同枯樹枝。
江昭陽知道,這個家伙是個狡猾的狐貍,要想從他口中掏出實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和王栩的交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江昭陽的手掌撐在鐵椅扶手上,腕表表面倒映出熊斌扭曲的臉。
“我.....我與他沒有交易?!毙鼙蟮奈惨麸h忽得像風中蛛絲。
他感覺后腰處的囚服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
江昭陽突然抓起物證袋狠狠拍在桌上,密封的赤松殘枝在透明薄膜里震顫?!澳阕屗9懿囟酒返某嗨膳杈?!”
怒吼聲震得日光燈管嗡嗡作響。
幾只飛蛾慌不擇路地撞向防爆玻璃。
熊斌的臉色終于變了。
他開始出汗,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秘密竟然被江昭陽輕易地揭露。
他的嘴唇顫抖著,終于開口:“你怎么知道……”聲音里充滿了驚恐和不可置信。
熊斌的尾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野狗般戛然而止。
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方才囂張的氣焰化作簌簌發(fā)抖的肢體語言。
江昭陽冷冷道:“我怎么知道的?想聽嗎?”
“王栩要出差,家又沒有在琉璃鎮(zhèn)上,他將盆景交給我暫時保管一下?!?/p>
“結果我有一天因為下暴雨,我從陽臺轉移它時,不慎失手,打爛了它?!?/p>
“露出了半透明的包裝毒品?!?/p>
話音剛落,熊斌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
他的雙眼瞪得滾圓,血絲密布,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
“你們不是沆瀣一氣嗎?”江昭陽的質(zhì)問像子彈貫穿耳膜,震得熊斌腦袋嗡嗡作響。
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他最敏感的神經(jīng)。
熊斌如雷轟頂,整個人呆若木雞。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如夢初醒,猛地向前傾身,鐐銬在鐵椅上刮出刺耳鳴叫,金屬的摩擦聲刺耳得讓人牙酸。
他的話沖口而出:“不!他并不知情!”
熊斌的臉上寫滿了驚恐與慌亂,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打濕了前襟,“否則怎么會懵懵懂懂地托付給你保管?”
江昭陽露出玩味的笑,眼角細紋里藏著獵手收網(wǎng)的快意。
那笑容看得熊斌心里直發(fā)毛。
仿佛自己是一只被猛獸盯上的獵物,無處可逃。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實情?”江昭陽的語氣輕飄飄的,卻似有千鈞之力。
“告訴他,他敢接盆景嗎?”熊斌脫口而出一句實話。
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中計了。
但為時已晚。
審訊室頂部的通風口突然灌入冷風。
將他脊椎上的汗珠凝成冰刺,寒意順著脊梁骨直沖天靈蓋。
熊斌喉間像是卡著帶刺的鐵絲,生疼。
“你是說,王栩并不知道赤松盆景的藏匿秘密,對嗎?”江昭陽的每個字都像淬毒的銀針,精準刺入要害。
熊斌的臉色愈發(fā)蒼白,如同一張白紙。
他的嘴唇不住地顫抖,喉嚨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聲,雙手死死地抓住鐵椅的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他明白江昭陽問話的用意,可是說出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哪能收得回來?
江昭陽冷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審訊室里顯得格外陰森,“你說如實交代了,可是盆景藏毒一事,你是閉口不言。”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熊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選擇性地交代,這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嗎?”
江昭陽逼問的話像是敲打在熊斌心上的一記重錘,讓他喘不過氣來。
熊斌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個字。
江昭陽沉默地凝視著他。
皮鞋跟在瓷磚地面敲出緩慢的節(jié)奏,每一下都砸在他幾乎停跳的心臟上。
熊斌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的定性只會是假交代,真避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