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鎮(zhèn)發(fā)生了十二級地震。
鎮(zhèn)黨委書記傅正亮折戟沉沙了。
他因涉及重大違紀問題,被縣紀委依法實施了“雙規(guī)”。
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讓整個琉璃鎮(zhèn)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動蕩之中。
整個鎮(zhèn)委機關(guān)大院內(nèi)的人們紛紛議論,又會有誰因此受到牽連。
接踵而至的是黨政辦代理主任江昭陽,也被縣紀委電話叫去“喝茶”。
消息不脛而走。
江昭陽被帶到了春奉縣紀委辦案基地一間留置室。
這是特別定制的標準間,桌椅凳,甚至于床及墻壁也是軟包。
這是為了防止調(diào)查對象在情緒失控時做出過激行為,如撞墻或自殺等。
全國都一樣。
坐下后,縣紀委一個年輕工作人員將一個紙殼杯子遞給他。
江昭陽接過一看,還好,是“茶”不是水。
他輕輕抿了一口。
那熟悉而又略帶苦澀的味道,讓他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許。
“你知道為什么到這兒來嗎?”一個坐在對面桌子的女性工作人員問道。
她年輕漂亮,蛾眉淡掃,鼻若懸膽,頗有幾分威儀。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地震前,貓鼠甚至連池塘里的魚兒也煩躁不安,翻滾跳躍?!?/p>
“這是這是大自然給予的先兆?!?/p>
“你呢?難道還不如它們?會沒有?”她瞳孔一縮。
江昭陽被她的眼神震懾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復(fù)了鎮(zhèn)定。
“難道你要我露出慌亂膽怯的神情?以此來證明什么?”
“這樣你才心滿意足?”
江昭陽補充了一句,“你這是什么陰暗的心理?”
這女人一愣,噎住了。
她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懟過。
她旁邊的一個男性工作人員一拍桌子,“這是我們紀委一室趙珊主任,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
“在領(lǐng)導(dǎo)面前,豈容你如此放肆!”
趙珊卻沒有表現(xiàn)出生氣的樣兒。
她擺了擺手,示意那位工作人員稍安勿躁。
然后她和顏悅色地對江昭陽道:“沒事,江主任,別緊張,更不要有任何對抗的情緒?!?/p>
“我們今天請你來,肯定有明確的目的?!?/p>
“你要端正態(tài)度,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我們的工作?!?/p>
“這樣才能獲得從輕處理的機會。”
“我們目前掌握的關(guān)于傅正亮貪污受賄的證據(jù),已經(jīng)累積到了數(shù)十萬之多。”
“而且這還只是冰山一角,未經(jīng)查實的更多?!?/p>
“他的行為已經(jīng)嚴重違反了黨紀國法,我們必須一查到底?!?/p>
“他做的那些齷齪之事,你作為黨政辦主任,平日里與他接觸頗多,你究竟知道多少?”
“或者,你是否在某些方面有過參與?”
“這個你要如實交代?!?/p>
然而,面對趙珊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
江昭陽輕輕聳了聳肩,眼神中帶著幾分無辜與無奈。
他回答道:“這個我怎么會知道呢?趙主任,你未免太高看我了?!?/p>
“你肯定自己不知道?”
“我否定?”
“你?”趙珊氣得柳眉倒豎,“你不是他的心腹,他會任用你當黨政辦主任?”
江昭陽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趙主任,你的話有誤!請允許我解釋一下?!?/p>
“什么?”
“我只是代理主任,這個職位是暫時的,隨時都有可能被替換。”
“我與他之間,僅僅是純粹的工作關(guān)系,沒有你所想象的那些復(fù)雜糾葛。”
趙珊聞言,冷笑一聲:“代理與實任有多大差別?”
“哼,在我看來,差別不過是一張紙的距離?!?/p>
“你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就休想撇清關(guān)系?!?/p>
“其次,秘書與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許多領(lǐng)導(dǎo)的事都知道或耳聞?!?/p>
“甚至參與!”
江昭陽反問道:“我是秘書?”
“層級高的領(lǐng)導(dǎo)才有秘書,這是規(guī)矩。”趙珊迅速回應(yīng),“但是,鄉(xiāng)鎮(zhèn)一級黨政辦主任也大差不差?!?/p>
“有其實而無其名而已?!?/p>
江昭陽玩味道:“請問趙主任一下,有個事兒想向你請教,可以嗎?”
“什么事?”
“請問,哪個貪官行事不隱秘?”
“多一個不相干的人知曉,是不是多一分暴露的風險?”
趙珊聽了一愣神。
然后她耐著性子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p>
“一個染缸里,即便是最純凈的白布,也難以保證不被污染?!?/p>
“更何況是人呢?”
“當然,我們黨的政策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對于犯錯誤的同志是給出路的?!?/p>
“現(xiàn)在找你來,是要讓你迷途知返,在挽救你。”
“是給你一個機會?!?/p>
“現(xiàn)在的形勢你很清楚,傅正亮的問題已經(jīng)浮出水面?!?/p>
“作為他曾經(jīng)的下屬,你是否愿意站出來,交待他或你自己的問題?”
說到這里,趙珊停頓了一下,“想好了嗎?”
對于傅正亮的貪腐問題,江昭陽確實知之甚少。
甚至可以說毫不知情。
傅正亮之所以看中他,不過是因為他畢業(yè)于985名校,能寫一手好材料。
僅此而已。
就是貪官也要用人才,也要出政績。
就是上報的材料也得入上級領(lǐng)導(dǎo)法眼,不是嗎?
為傅正亮涂脂抹粉也好,歌功頌德也罷,那也是身不由已。
但是若論貪腐,江昭陽與貪污腐化還是沾不上邊。
可是趙珊哪里肯相信?
她還指望從江昭陽身上打開缺口,趁勝追擊,擴大反腐戰(zhàn)果呢。
趙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那笑容里藏著幾分嘲諷,幾分威脅:“江昭陽,你真的打算頑固到底,死咬牙關(guān)不松口?”
“或者,你還在心存僥幸,還想等待傅正亮翻盤?”
“我確實不清楚啊,你總不能逼著我無中生有,捏造事實來迎合你們的需要吧?”
趙珊聞言,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趙珊面呈慍怒之色,冷冷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你這種頑固不化、冥頑不靈的人,并不罕見?!?/p>
她猛地一揮手,厚重的窗簾被人拉上。
趙珊冷冷道:“不說,在這小黑屋里呆著?!?/p>
“什么時候想清楚了,你按一下坐椅上的鈴!”
說完,她起身與紀委的工作人員一道出去。
剎那間,室內(nèi)燈光頓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