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魯赫氏的中央廣場,夜色凝重得仿若生鐵。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族長蘇烈肩上所承受的壓力,正以一種極其恐怖的幾何級數急劇攀升。
從銀棺之中溢出的那猩紅如血的霧靄,已然將大半廣場吞噬。
但凡伯爵級別以下的族人,置身于這股妖異詭譎的血氣之中。
皆變得瞳孔猩紅似火,呼吸急促粗重,理智猶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那霧靄,仿佛是一把銳利的鉤子,將他們心底潛藏的嗜血欲望,毫不留情地統(tǒng)統(tǒng)扯了出來。
勒森魃氏的首領雷噬,遠遠望見這般情景,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涼薄至極的嗤笑。
“蘇烈,你終究還是交不出那兩個小角色?!?/p>
“今日,便是布魯赫氏從血族譜系上除名的日子?!?/p>
銀棺內的神秘存在似乎也已經失去了最后的耐心,那低沉的嗓音如滾滾悶雷,重重地碾壓過整個廣場——
“若不交人,就滅族。”
濃稠似墨的血氣在棺底迅速匯聚,緩緩托著棺體離地三尺之高,濃烈的殺機已然一觸即發(fā)。
恰在這個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廣場最幽暗偏僻的角落,一道清冽猶如寒泉的女聲,驟然劃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你們要找的人,是我?!?/p>
蘇烈聞聲循去,瞳孔瞬間急劇收縮。
只見蘇凌薇帶著老仆絡叔,神色平靜地穿過層層疊疊的血影,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兩族對峙的中間位置。
雷噬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截殺居然失敗了?這個女伯爵還真有膽子現身……”
緊接著,他冷笑一聲,“來了也好,今日就把她葬在此處。”
布魯赫氏這邊,同樣一片嘩然。
蘇烈身旁,一名處于巔峰狀態(tài)的伯爵,在血氣的猛烈灼燒之下,眼底的血絲仿佛要炸裂開來,他聲嘶力竭地咆哮著——
“蘇凌薇!這禍是你闖下的,滾去認罪!別拖累全族給你陪葬!”
此人,曾是她的兄長。
蘇凌薇只是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兄長又向前逼近了好幾步,尖銳的利爪瞬間彈出,聲音因憤怒而變得扭曲變形:“當初父親沒剝奪你的血脈,那是對你的恩賜!如今你竟敢玷污家族的血脈?!”
他鼻翼瘋狂地翕動著,像是聞到了什么,忽地愣住,隨后便發(fā)出癲狂的大笑——
“你身上……竟然絲毫嗅不到布魯赫氏的味道!
你……換了血脈?!”
蘇凌薇神色默然,緩緩掃視著周圍的族人——
那一張張面孔,有的冷漠如冰,有的滿是厭憎,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
母親離世之后,這座氏族對于她而言,就如同熄滅了燈火的黑暗深淵。
她嘴唇微微開啟,聲音輕如蚊蚋,面色卻白得如同寒霜。
“言靈·跪下?!?/p>
轟——
兄長的雙膝重重地砸在石板之上,石板瞬間碎裂。他先是一臉茫然,緊接著便被暴怒填滿,掙扎著想要起身。
“言靈·滾?!?/p>
空氣仿佛化作了重達千鈞的巨錘,猛地轟擊而出。
兄長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著落入人群之中,被蘇烈伸手攔了下來。
蘇烈也察覺到了異樣:
女兒的體內,再也感受不到布魯赫氏血脈的律動;
而且她所施展的,也絕非往日那略顯羸弱的“強化催眠”能力。
然而,此刻的情形容不得他去深究這些。
蘇凌薇緩緩抬起眼眸,與父親對視,聲音輕柔得如同雪花飄落——
“你已經決定好了嗎?
又要像當年交出母親一樣,把我推出去嗎?”
蘇烈的眉梢微微顫動了一下,語調平淡得猶如一潭死水:
“你殺了勒森魃氏的伯爵,這罪責自然該由你自己承擔。”
蘇凌薇忽然輕輕彎起唇角,笑容如同曇花一現,轉瞬即逝。
“嗯,是我錯了。
原來這世上唯一會護著我的……只有‘他’?!?/p>
蘇烈不再看她,轉而面向半空之中的銀棺,高聲宣告——
“大人明察!此女的血脈已然不屬于布魯赫氏,她犯下的罪責與我族毫無關系!
任憑大人處置!”
雷噬忍不住咂了咂嘴,感慨道:“夠絕情的?!?/p>
銀棺內傳出的聲音愈發(fā)低沉:“與你同行的那頭血族在哪里?”
蘇凌薇抬起眼眸,毫不畏懼那股強大的威壓:“他正忙著呢。
勒森魃氏的伯爵,是我一個人殺的?!?/p>
棺中的神秘人似乎被她這種輕慢的態(tài)度激怒了,冷哼了一聲。
“既然如此,那就先跟我走一趟。你的血……聞起來十分可口?!?/p>
銀棺緩緩落地,棺蓋又開啟了一寸,恰似張開的尖銳獠牙。
蘇凌薇探著頭朝里面望了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于是她輕輕搖了搖頭,淺笑道:
“不行呀,他讓我在這里等他?!?/p>
棺中傳來一陣玩味的低笑:“那我便先吸干你的血,再慢慢去找他?!?/p>
呼——
血霧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猛地撲了出來,將她層層包裹住,試圖鉆入她的血管之中。
然而,卻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擋,寸步難進。
蘇凌薇低下頭,用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那紅色的血霧,帶著幾分頑皮地說道:
“姐姐,你的血霧,對我可沒有效果哦?!?/p>
話音剛落,她的雙眸瞬間化作璀璨奪目的銀輝。
一股古老、純粹且具有碾壓眾生之勢的皇族威壓,如排山倒海般轟然炸開!
血霧如潮水般倒卷而回,整個廣場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緊接著,下一秒,驚駭至極的抽氣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皇血……竟然是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