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后,我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你跟霍明曦,你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沈宴州側(cè)頭看了我一眼,沒直接回答,反而勾了勾唇角:“怎么?現(xiàn)在就開始管我了?”
我瞬間語塞。
是啊,海城的離婚官司還沒了結(jié),顧時序那邊的爛攤子一堆,我連他的誰都算不上,又有什么資格過問他的私事?
我沒再吭聲,但目光瞥過沈宴州的手機,發(fā)現(xiàn)他正在看日歷。
問了他,才知道他是在確定下次帶我過來找霍宗棋看病的時間。
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輕聲問:“你找我的病歷……就是為了帶我來見霍醫(yī)生,幫我治?。俊?/p>
他挑眉,反問道:“你以為呢?就這樣,還差點被人好心當成驢肝肺?!?/p>
剛才心底那點郁悶煙消云散,我忍不住抿了抿想笑的唇。
好像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那種被人珍惜的幸福了。
我望著外面繁華的夜景,想到上次地震,江城的一個縣都變成了一片廢墟。
索性江城是個大都市,雖然比不上海城,但市中心這一帶,還是恢復(fù)了往日的盛況。
沈宴州見我一直望著窗外,問:“以前有來江城玩過嗎?”
我一愣,搖搖頭,道:“除了上次地震的時候來過江城一次,但那次哪有心情玩???”
沈宴州頓了頓,吩咐司機:“去蘭苑?!?/p>
蘭苑?
這是個什么地方?
我疑惑地問他:“不回海城了嗎?”
“帶你在這邊好好玩幾天。”沈宴州揉了揉眉心,似是疲倦道:“難得忙里偷閑,回去之后,又是一堆破事。”
我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幾分,有好多年,我都沒有出來旅行過了。
原以為我再也不會有機會跟喜歡的人在一個城市走遍大街小巷。
不過,想到家里的朵朵和珊珊,我有點猶豫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吧?我怕朵朵她們?nèi)绻芫靡姴坏轿?,會害怕的。她們……知道我被綁架的事嗎??/p>
靠在車里閉目養(yǎng)神的沈宴州睜開眼睛望著我,道:“葉昭昭,什么時候你能為自己活一回?”
說到這兒,他大概是怕我擔心,于心不忍,便對我道:“那兩個丫頭在沈家老宅,老太太帶著她們呢。宋今若那邊我也通知了,她已經(jīng)知道你安全了。至于顧時序……”
他頓了頓,語氣沉了幾分問我:“如果你覺得有必要,你就自己跟他說?!?/p>
“沒必要。”
我想都不想,立刻拒絕。
沈宴州嘴角好像不經(jīng)意彎了一下。
悸動的感覺在心底悄然滋生著,我竟發(fā)現(xiàn)自己很期待跟他兩個人的時光。
我輕聲道:“那我聽你的。你帶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沈宴州笑了下,側(cè)過身子輕輕捏了下我的臉頰,道:“不怕我給你賣了?”
我眨了眨眼睛道:“我可是你花兩個億買回來的,你舍得賣嗎?”
“嗯,不舍得?!?/p>
他說完,我本來還沉浸在甜蜜里,便聽他繼續(xù)道:“賣給誰也不會再有人出這個價了,我不做虧本生意?!?/p>
我汗顏,可心底卻是這幾年來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踏實。
……
海城,西巖寺。
香火繚繞里裹著初春的微涼。
宋今若扶著沈老夫人剛上完香出來,一邊向山下走去,一邊說起葉昭昭。
“真是菩薩保佑,宴州說昭昭已經(jīng)安全了,咱們今天來還愿也算是了了心事?!?/p>
沈老夫人的語氣比起前幾個,明顯輕快了不少。
宋今若忍不住感慨道:“沈律師可真有本事!昭昭現(xiàn)在跟誰在一起,我都不放心,就是跟沈律師在一起我放心!聽說,他們要在江城玩兒幾天再回來?!?/p>
沈老夫人若有所思地說:“是該好好放松一下,昭昭受的苦太多了。宴州……他應(yīng)該知道分寸的?!?/p>
宋今若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老夫人指的是什么,她沒接話。
雖然從道德倫理來說,葉昭昭和沈宴州發(fā)生點什么也該等到葉昭昭徹底離婚,跟顧時序撇清關(guān)系之后。
可不知道為什么,她恨不得葉昭昭現(xiàn)在就跟沈宴州生米煮成熟飯,這樣沈宴州就必須對葉昭昭負責,以后顧時序就再也欺負不了她了。
兩人若有所思地往山下走,半山腰上,她們看見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老夫人仔細看了看,道:“今若,我沒眼花吧?那……是顧時序么?”
宋今若一看,恨恨地說:“不是他還有誰?”
此時的顧時序一身深色風衣,往日里意氣風發(fā)的身姿此時很頹然,正一步一跪朝著山頂挪動。
葉昭昭一點線索都沒有,除了這樣,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么?
他只希望佛祖能看到他的誠心,保佑他的昭昭平安回來。
聽見腳步聲,顧時序緩緩抬頭,竟發(fā)現(xiàn)宋今若和沈老夫人也在這兒。
他眼底是遮不住的頹喪,并沒有起身,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昭昭……是不是還沒有消息?”
宋今若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沒有半分同情,面無表情地說:“聽說她早就被賣到緬甸的紅燈區(qū)了,沈宴州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沒找到。或許,她遭遇了不測,又或許她正活著受辱?!?/p>
顧時序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鐵錘一下下地砸著,痛得血肉模糊。
身旁的沈老夫人沒吭聲。
她明知道宋今若是在騙顧時序,卻沒打算拆穿。
這種連妻子都能拋棄的男人,就該受點教訓,好好讓他嘗嘗悔恨的滋味。
就連老天爺都仿佛在為葉昭昭鳴不平。
剛才還透著些光的天,轉(zhuǎn)眼就被烏云壓得密不透風。
宋今若瞥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顧時序,扶著老夫人轉(zhuǎn)身:“沈奶奶,快下雨了,咱們回去吧。這種賤男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p>
顧時序沒說話,繼續(xù)一步一步地往前跪著。
而沈老夫人和宋今若已經(jīng)下了山。
沒過多久,豆大的雨點砸了下來,轉(zhuǎn)眼就成了瓢潑大雨。
雨水順著顧時序的頭發(fā)往下淌,也澆透了他的衣衫。
腦海中全是宋今若的話。
昭昭被賣到了紅燈區(qū)!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著,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卻怎么也擦不掉眼底的猩紅,只能一遍遍呢喃著:“昭昭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可他卻一直反復(fù)地重復(fù)著。
膝蓋早已磨破,滲出血的地方被雨水一泡,疼得鉆心。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葉昭昭也是這樣被他逼著跪在這石階上。
他所跪過的每一個臺階,都是葉昭昭早已經(jīng)受過的。
他所承受過的每一份痛,當初是他強加給葉昭昭的。
更何況那個時候的她,還懷著他的孩子,卻被他逼著跪在這兒懺悔。
他無法想象孩子變成一灘血從她身體里流出時,她的痛苦和絕望。
雨還在下,冷得刺骨。
他終于體會到了,當初葉昭昭跪在這里,深入骨髓的冷和痛。
“對不起……昭昭,對不起……”
他臉上布滿了不知是雨還是淚,他沖著天空嘶吼著,想讓他們把他的昭昭還給他。
可是,空曠的山里,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的昭昭……
再也回不來了吧?
終于,顧時序拖著血肉模糊的膝蓋,爬到了山頂。
往日里總覺得慈眉善目的佛祖,此刻在搖曳的燭火下,眉眼竟顯得格外冷肅,含著沉沉的審視。
那種冷,像極了葉昭昭看他的眼神。
深夜,顧時序才回到家,被孫杰扶進了門。
姜淑慧急壞了,立刻迎了上去。
蘇雅欣更是顯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趕忙拿著干毛巾替他擦身,“時序哥,你出去這么久究竟干什么去了?怎么淋這么濕啊?”
顧時序?qū)λ齻兊膰u寒問暖置若罔聞,整個人癱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
孫杰連忙替他解釋道:“夫人,顧總今天去西巖寺為太太祈福了,膝蓋也跪爛了。”
“太太?什么太太!”
姜淑慧眉頭一皺,怒道:“葉昭昭不是都被綁匪賣了嗎,哪里還有太太?再說了,他們本來就要離婚了!現(xiàn)在的顧太太,是雅欣!”
孫杰吞了口唾沫,不敢說話了。
而顧時序雙目猩紅的望向母親,帶著壓抑著的憤怒,道:“葉昭昭被賣到了紅燈區(qū),現(xiàn)在生死未卜?!?/p>
蘇雅欣別提多激動了,沒想到這次她找的人找對了。
不虧她花了這么多時間盯著蘇念恩,又找了對顧時序懷恨在心的周家人。
恐怕葉昭昭永遠都不會知道,那通電話根本就不是蘇念恩給她打的,而是她找人模仿成蘇念恩的樣子打過去的。
沒想到這次,事情這么順利,徹底除掉了葉昭昭。
至于蘇念恩,她恐怕不會再想回到顧時序身邊的,所以,才如此東躲西藏。
而姜淑慧在得知葉昭昭被賣到紅燈區(qū),竟毫不收斂,道:“真的嗎?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跟法院申請人口失蹤了?這么一來,連離婚都免了,你直接就能娶雅欣了!”
蘇雅欣硬生生壓著自己雀躍的心情,體貼入微地端了碗姜湯,用勺子舀起來吹了吹,坐在他旁邊柔柔地說:“時序哥,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啊。來,先把姜湯喝了,一會兒我給你放洗澡水,你洗……”
話還沒說完,顧時序狠狠揮手砸落了她的碗,怒道:“都給我滾!”
蘇雅欣嚇了一跳,下意識站了起來。
姜淑慧不滿地說:“時序,你這是做什么?葉昭昭那個女人除了給你添麻煩,還有什么用?你居然為了這種女人,這么對待雅欣!”
顧時序忍無可忍,怒道:“葉昭昭她是我妻子!她一直都是!要不是你整日在中間攛掇,安排我和雅欣睡了一夜,我跟她不至于走到這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現(xiàn)在立刻帶著她,給我滾!你們都滾!”
蘇雅欣完全沒見過清冷自持的顧時序這副癲狂的樣子。
她嚇得不敢再說話,姜淑慧更是沒見過兒子這幅樣子,跟著了魔似的。
尤其是對上顧時序與殺之而后快的眼神,姜淑慧是一句話都不敢再多說,對蘇雅欣道:“走,我們先走。給她點時間冷靜冷靜!他總會想通的!”
蘇雅欣連忙跟著姜淑慧走了,她可不敢在這種時候不知死活地去觸顧時序的霉頭。
反正葉昭昭去了緬甸那種地方,是別想再回來了!
哪怕是回來,她就不信,顧時序還會接受一個被人睡了又睡的妻子。
這顧太太的位置,早晚都是她的!
她不急!
他們走后,顧時序屏退了所有傭人,也讓孫杰走了。
他就這么靠在沙發(fā)上,膝蓋爛到紅腫,甚至感染,他發(fā)了高燒。
可他絲毫不覺得有什么?
他再痛,也不會比他的昭昭痛吧?
……
江城。
這是沈宴州帶著我來江城的第三天。
我們從清晨的古巷到黃昏的江邊,幾乎走遍了這座城市的每一處景致。
我站在紅墻黛瓦下,抬手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轉(zhuǎn)頭朝沈宴州笑:“這里拍出來肯定好看!”
沈宴州舉著相機的手頓了頓,他望著我,目光不自覺地柔下來,連帶著聲音都輕了幾分:“嗯,你站在那兒別動。我給你拍!”
他就那樣舉著相機,不厭其煩地幫我拍照。
我一會兒換個姿勢,一會兒指著墻角的花說要和它同框,一會兒又覺得光線不對要換個角度。
女孩子對于照片的要求,總是格外苛刻。
沈宴州沒有絲毫不耐煩,耐心調(diào)整著鏡頭,偶爾還會建議一下:“稍微側(cè)點身?!?/p>
正拍著,一個舉著話筒、帶著攝像師的記者走了過來,道:“您好,我們在做旅行節(jié)目,能耽誤兩位幾分鐘采訪一下嗎?”
沈宴州原本是不喜歡接受采訪的。
可今天他心情好像也不錯,便點了點頭。
我本來就是記者,深知記者的不容易,也很配合。
“請問兩位是第一次來江城嗎?對我們江城有什么印象呢?”記者問道。
我道:“我是第一次來,江城很美,小吃也很有特色。”
記者笑瞇瞇地說:“兩位看著郎才女貌,特別般配,是情侶?還是夫妻呢?”
這話一出,我的心莫名跳快了半拍,悄悄抬眼看向沈宴州。
他思忖了一下,神色自然地開口:“朋友。”
簡單兩個字輕輕落在我心上,泛起一點細微的失落。
但我很快回過神兒。
畢竟我還沒有離婚,沈宴州這樣說,是不想給我?guī)砺闊?,也不想讓他自己陷入非議。
我壓下那點情緒,跟著笑了笑。
記者沒察覺異樣,又問了幾個關(guān)于旅行的問題,笑著說了聲“謝謝兩位配合”,便轉(zhuǎn)身去采訪其他人了。
風又吹過,帶著淡淡的花香。
我迎著風深深吸了口氣,沈宴州看著我,忽然舉起相機按下快門。
我被閃光燈刺了一下眼睛,他笑了笑,看著相機里的我,道:“這張也好看?!?/p>
說完,他望著我,眸光很深,像盛著一汪揉碎了星光的海水,牢牢鎖著我。
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自己,有點怔忡,臉頰仿佛又泛起了熱氣。
他的視線從我的眼睛滑到唇角,喉結(jié)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下一秒,他微微俯身,溫熱的氣息輕輕掃過我的額頭。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顫了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越來越近的距離。
就在他的氣息近在咫尺,快要觸到我的時候,我忽然雙手推拒在他肩膀。
沈宴州也收回了理智,卻沒站直身體,仍舊是俯身把我困在他與我身后的護欄上。
我解釋道:“沈律師,你剛才說過,我們只是朋友。這么快,就忘了?”
沈宴州聽出我言外之意,低笑了聲,道:“生氣了?”
“沒有?!?/p>
我認真地望著他,道:“我覺得你說得對。所以,我想盡快回海城把所有事處理好,跟你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沈宴州這才站直身體,伸手將我臉頰的碎發(fā)撥到耳后,很溫柔地說了聲“好?!?/p>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調(diào)侃聲傳入我們耳里:“嘖嘖嘖!鐵樹開花了??!”
我猛地一驚,往沈宴州身后看去。
竟是霍明琛握著安染的手朝我們這邊走來。
盡管安染戴著墨鏡,穿著格外低調(diào),但我還是認出了她。
想到剛才我和沈宴州那一幕或許都被霍明琛盡收眼底,我尷尬極了。
沈宴州倒是神色無常,虛攬了一下我的腰,跟他打招呼。
幾天不見,霍明琛依舊是那副矜貴中帶著邪氣的樣子。
倒是他身側(cè)的安染,變化大得讓人驚心,原本圓潤的臉頰瘦得只剩巴掌大小。
她摘下墨鏡時,眼窩微微凹陷,連往日里靈動的眼神都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
可想而知,霍太太鬧事后的這些日子,她究竟經(jīng)歷了怎樣的煎熬。
霍明琛的目光在我和沈宴州之間轉(zhuǎn)了一圈,嘴角勾起戲謔的弧度:“呦,這經(jīng)歷了一場災(zāi)禍,你倆倒是進展迅速。不錯,算是因禍得福了?!?/p>
他曖昧的語氣讓我耳尖發(fā)燙,不好意思抬頭。
沈宴州顯然察覺到了我的窘迫,語氣平淡地解圍:“你們怎么在這兒?”
“就允許你帶著心上人在這兒談情說愛,別人就不能來沾點煙火氣?”
霍明琛挑了挑眉,語氣里的打趣毫不掩飾。
沈宴州眉頭微蹙,岔開話題道:“你都有時間在這兒沾煙火氣,看來,我托你查的事,查好了?!?/p>
霍明琛輕笑了聲,道:“還真被你說對了!有眉目了,今天剛拿到證據(jù)?!?/p>
沈宴州頷首,沉聲道:“回蘭苑說?!?/p>
……
蘭苑是沈宴州在江城的私人別墅。
霍明琛顯然是熟客,跟著我們往里走時,連引路的傭人都不用,腳步熟稔得像是在自己家。
落座后,我通過沈宴州和霍明琛的對話才得知,綁架我的綁匪周昊天這幾年一直盤踞在江城,直到綁架發(fā)生的前一天才連夜返回海城。
沈宴留在江城,不只是為了游山玩水,更重要的是為了查清周昊天在這邊的行蹤,尤其是他見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交易?
霍明琛拿出一個黑色硬盤放在茶幾上推給沈宴州:“這里是蘇雅欣母親和周昊天在上周的咖啡館見面視頻,我調(diào)了監(jiān)控??上Ы嵌扔邢蓿牟磺宕秸Z,也錄不到對話。但依我看,葉小姐這次被綁架,十有八九跟蘇雅欣脫不了干系?!?/p>
我心頭一震。
之前我以為綁架的事與那個疑似蘇念恩的神秘女人有關(guān),畢竟,是她給我打了那通電話讓我去車庫時,綁架才發(fā)生的。
可沒想到,竟然又扯出了蘇雅欣這個女人!
還是說,蘇雅欣跟那個出現(xiàn)在我媽病房里的女人本就是一伙的?
沈宴州拿起硬盤,指尖在外殼上輕輕敲了敲,道:“你查了整整三天,就查出這個?這也能叫證據(jù)?既沒有能證明意圖的對話,也沒有資金往來的痕跡,憑這個能讓她認罪?”
霍明琛往沙發(fā)上一靠,長腿交疊翹著二郎腿,漫不經(jīng)心地說:“就這點東西,還是我調(diào)了周昊天半個月內(nèi)所有行蹤記錄,一幀一幀扒監(jiān)控才找到的交集。你也太苛刻了!幸虧我不是你手下,要是當你員工,遲早得累死!”
沈宴州不為所動,道:”我還當你在江城從小混到大,多少有些真本事??磥硇乃既挤旁谂松砩狭恕!?/p>
這話莫名扎痛了霍明琛身旁的安染。
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添了幾分灰敗,猛地站起身,聲音細弱卻帶著倔強:“明琛,我們走吧。我……我累了,想回去。”
霍明琛臉上的戾氣瞬間斂去,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背,語氣帶著輕哄:“乖,我跟宴州還有正事沒說完。蘭苑后院的風景很好,有不少稀有的品種的花草,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散散心?!?/p>
說完,他抬眼看向我:“葉小姐,不介意的話,陪我們?nèi)救救マD(zhuǎn)悠轉(zhuǎn)悠?畢竟,你也算這里半個女主人了。”
我是真不喜歡聽霍明琛說話,總是讓人下不來臺階。
可我沒有拒絕。
自從霍太太在劇組鬧事后,我便再沒見過安染。
看著她眼下的烏青和單薄的身形,我心頭掠過一絲不忍,還是帶著她出去了。
走出主屋,我們順著蜿蜒的石子路往前走。
兩旁種滿了名貴花木,各色花卉開得熱烈,可安染卻始終低著頭,無心欣賞。
沉默了半晌,我語氣盡量溫和地開口:“你最近,怎么樣?”
安染聞言,腳步頓住,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的苦澀。
“還能怎么樣?從我跟了霍明琛那天起,就知道遲早有這么一天。只是這些年在他的庇護下,我過得太順了。資源、名氣、金錢,伸手就來。差點忘了這些東西,本就不是我該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