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六神無主看向裴淮之。
“淮之,你向常大人求求情,霄云還小,他不過是個孩子,他不能背上殺人的罪名……”
裴淮之安撫性的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他抬頭看向常輝。
他還沒說話,常輝面無表情的回了句。
“寧國公,宋淩不是國公府的奴才……他沒有簽任何的契約。如今,他死了,且是被二公子親手捅死的……屬下剛剛查驗了現(xiàn)場,二公子殺人的證據(jù)確鑿,如今,押他入衙門,不過是按流程辦事。希望國公爺不要阻撓屬下辦案,讓屬下為難……”
常輝這番話,徹底將裴淮之給堵死。
他張了張嘴,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口。
阿貴跪在他的面前,眼底滿是悲痛。
“國公爺,宋侍衛(wèi)死得很慘,是被二公子活活給捅死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如何,小人都要為宋侍衛(wèi)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他白白地死了。”
常輝抱了抱拳,向裴淮之行了一禮,沒有任何猶豫,當即讓人將裴霄云給押走。
老夫人往前跑了幾步,而后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朝著地上栽了下去。
老夫人陷入昏迷,在昏迷中一直喊著裴霄云的名字。
裴淮之坐在床邊,久久未語。
裴思妍紅著眼,無助地啜泣哭著:“大哥,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祖母病重,二哥又被押入了牢獄……”
這一切像一場噩夢。
仿佛回到了五年前般。
裴淮之的心情沉重無比,他給老夫人喂藥,讓二夫人尤氏與裴思妍好好地照顧老夫人,他便踉蹌著站起身,離開了壽安堂。
他曾經(jīng)歷過最艱難的時刻。
現(xiàn)在這一切,對他來說,算得了什么呢。
他肯定也會熬過去的。
他不急,路要一步步走,思緒要慢慢理。
裴淮之回了書房。
讓樊偉押了阿貴進來。
阿貴臉上沒有任何的懼色,他不卑不亢地跪在裴淮之面前。
“國公爺,殺人償命,二公子再是尊貴之身,他也得遵守大晉律法,也得付出代價?!?/p>
“無論如何,小人都要為我大哥討回一個公道?!?/p>
“就算你今日要將小人給殺了,小人也不會屈服?!?/p>
裴淮之一直都知道,阿貴是宋淩的堂兄弟。
當年,還是宋淩舉薦阿貴,在前院當差的。
本來在國公府辦事,都是要簽了賣身契等物的,可他因為看在宋淩的面子上,才沒有讓阿貴簽賣身契。
所以阿貴雖是國公府的奴才,他卻不能隨意處置。
更別說,將其給殺死了。
宋淩犯下那么大的錯,他也只是挑斷手腳筋,沒有將其處死,自然也有這個原因。
裴淮之是真沒想到,裴霄云居然會如此大膽,就這樣殺了宋淩。
他想起宋淩,心頭掠過幾分酸澀。
宋淩陪伴他多年,突然就這樣死了,他心里自然也不好過。
裴淮之沉浸在思緒里,一句話都沒說。
阿貴卻按捺不住了,他沙啞著聲音問:“國公爺難道就不想知道,二公子為何要殺了我大哥嗎?”
裴淮之一怔,他微微蹙眉。
“你有什么話,直說就是?!?/p>
阿貴低垂眼簾,聲音冰冷至極:“我大哥臨死之前,想要見周姨娘一面……可周姨娘沒去看他。說是寫了一封信,托了二公子帶給我大哥?!?/p>
“誰知,二公子進入地牢,不到半刻,他就殺了我大哥。奴才沖下去的時候,親眼看見二公子正在捅我大哥。足足二十多刀,我大哥身上流了好多的血?!?/p>
說到這里,阿貴痛苦的嗚咽哭了起來。
“那么多下,我大哥該有多疼?”
“我沖去阻止,我大哥就已然斷了氣。二公子為了掩蓋罪惡,他轉(zhuǎn)而對我下手……”
“若不是老夫人及時趕到阻止,恐怕小人也成了二公子刀下的亡魂。二公子草菅人命,殘害無辜……他這樣的惡魔,絕不能繼續(xù)縱容,留他繼續(xù)為禍人間?!?/p>
裴淮之捕捉到了阿貴話里的關鍵。
他攥著拳頭,依舊一言未發(fā)。
阿貴哭了一會兒,摸不清楚裴淮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沒有直截了當?shù)刂缚刂軙?/p>
畢竟,他還想拿這件事威脅周書凝,從她手里得了一些好處呢。
他故意將事情鬧大,將這條命都賭上了,可不是真的想替宋淩討回公道。宋淩死就死了,他用得著為一個死人,冒這樣的風險嗎?
俗話說,富貴險中求。
他也不過是為自己謀求一個前程。
阿貴穩(wěn)了穩(wěn)心神,模擬兩可的提醒。
“國公爺若真想了解詳情,不妨去問問周姨娘吧,想必……周姨娘是知道一些什么。”
裴淮之的心頭一緊,這事與凝兒有關?
他連忙追問。
可阿貴卻不肯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裴淮之的心緒,徹底被攪亂了。
他讓樊偉將阿貴暫時關押起來。
這一夜,他在書房輾轉(zhuǎn)難眠。
誰知天剛蒙蒙亮,阿貴卻死在了柴房內(nèi)。
樊偉臉色難看的稟告:“阿貴,是撞墻而亡……”
“腦汁都迸濺了出來?!?/p>
裴淮之揉了揉眉心,“有查到人為的證據(jù)嗎?”
樊偉搖頭:“沒有,現(xiàn)場看著,就是自殺?!?/p>
裴淮之皺眉,阿貴沒有自殺的理由。
可他偏偏以這種方式死了。
裴淮之起身,當即便去了月影軒。
室內(nèi)燈光昏暗,紗幔垂落,裴淮之掀開床幔,坐到了床榻邊。
他靜靜的看著周書凝的睡顏,她閉著眼睛,睡得似乎很香,仿佛不知昨夜府里發(fā)生的那些大事。
冷香慢慢地侵襲周書凝,她緊張得不行,根本不敢睜開眼。
她不知道裴淮之究竟查到了什么,更不知道,他這時候過來,究竟是在懷疑她,還是單純的來看看她。
她像在油鍋里熬著,一顆心七上八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淮之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捋了捋她額前的碎發(fā)。
他的聲音,幽幽傳來。
“霄云殺了宋淩……凝兒,你告訴我,這是為什么?”
“你讓霄云,送了一封什么樣的信給宋淩?”
他讓人查了信的事。
樊偉翻遍了整個地牢,都沒找到任何的蛛絲馬跡。
由此可見,送信不過是借口罷了。
霄云他進入地牢的目的,就是殺人。
如此明目張膽,目無王法,究竟是誰給他的膽子?
裴淮之的聲音發(fā)緊,透著晦澀。
“霄云的這輩子都毀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