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凝的心似是被刀子狠狠地絞著,她閉了閉眼睛。
這一刻,她無比確定地知道,裴淮之真的不愛她了。
所以,她與誰在一起,腹中的孩子是誰的,他真的是不在乎!
他真的很殘忍。
言語如刀,輕易就能將她的心理防線給擊垮。
裴淮之不理會她是什么反應(yīng),他繼續(xù)說著。
“本來我是想繼續(xù)守護(hù)你一生,稀里糊涂地認(rèn)下這個孩子。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再利用思妍去刺激祖母。她已經(jīng)沒有多少日子了,為何你還不放過她最后的安穩(wěn)時光?”
周書凝再也忍不住,厲聲質(zhì)問:“稀里糊涂地認(rèn)下這個孩子?裴淮之,你真的好大度,好偉大啊。我是不是應(yīng)該感激你,應(yīng)該對你感恩戴德?”
裴淮之靜默無語。
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管家急匆匆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
“國公爺,不好了,老夫人她……她不行了。你快點(diǎn)去看看吧……”
裴淮之的臉色一變,他再顧不得其他,當(dāng)即轉(zhuǎn)身就跑。
裴思妍眼底滿是慌亂:“祖母,不行了?”
“不,不要?!?/p>
她掙脫奴仆的鉗制,也跟著跑向壽安堂。
周書凝怔愣半晌,她從地上爬起來,也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
壽安堂的院子里,黑壓壓跪倒一片。
陳嬤嬤眼睛紅腫,跪在床邊,緊緊地握著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你別離開老奴啊。”
老夫人張著嘴,吃力地說了句:“容……容卿,讓她過來,我……我有話要對她說……”
陳嬤嬤擦了把眼淚,“老夫人您放心,老奴已經(jīng)派人去請了?!?/p>
老夫人喘著粗氣,眼底滿是渾濁的眼淚。
“淮之呢,妍兒呢,他們在哪里?”
“他們快來了,老夫人你堅持住啊?!?/p>
“我……我好像有些撐不住了。我看見老國公了,他說他是來接我的……”老夫人笑著,朝著虛無的空氣,顫巍巍地伸出手。
裴淮之從外面沖進(jìn)來,就看見了這一幕。
他肝膽俱裂,屈膝跪地,爬到了床邊:“祖母……”
老夫人的神識恢復(fù)了幾分,她握住了裴淮之的手:“淮之嗎?這些年,真是苦了你。為了國公府,你吃了不少苦頭,以后,國公府的擔(dān)子,只能靠你繼續(xù)撐著了?!?/p>
“祖母啊,是撐不住了。祖母要去找你祖父了,他等得太久了,已經(jīng)等急了……”
裴淮之的眼睛通紅的厲害,他緊緊地抓著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別離開我?!?/p>
這些年,無論遇到什么事情,他心里都很安定。他比誰都清楚,祖母的存在,給了他支撐。但凡他有邁不過的坎,他都會找祖母商量。
祖母總會慈祥地鼓勵他,陪著他說話,寬慰他心里的不安與忐忑。
俗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祖母就是國公府所有人的主心骨。即便她老了,再也無法為國公府做什么,只要她還活著,還留在這個家,國公府的人心都不會散,家也不會散。
可如今……祖母要走了!
以后,再也沒人摸著他的頭,溫和地夸獎他,鼓勵他,說他做得不錯了。
裴淮之再是穩(wěn)定,此刻他的情緒也一一潰敗。
他抱著老夫人的胳膊,埋頭嗚咽痛哭。
裴思妍失魂落魄地跪在門口,怔愣地看著屋內(nèi)的情景,老夫人似看見了她,她撐著力氣,沖著門口招了招手:“妍……妍兒,過來……”
裴思妍手忙腳亂地走了進(jìn)去,她眼底滿是愧疚,跪在床邊,失聲痛哭起來。
“祖母,我錯了,求你別丟下我。”
老夫人的精神倒好了一些,她抬手輕輕地?fù)崦崴煎鑱y的發(fā)絲:“你這丫頭,太過木訥單純……”
“以前有你大嫂看著,耐心地教導(dǎo)繡工,你在京都貴女中的名聲還是很好的。若是按照原本的路走,你定然能說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嫁個如意郎君,過上幸福美滿的日子??上О 俏液?,一步錯步步錯……”
霄云犯了殺人罪,被拘禁十五年。
思妍也因近日行事荒唐,名聲受損……她以后的路,定然也不好走。
老夫人痛心疾首,她哽咽著繼續(xù)道:“是我害了你們啊……你們都是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這個局面?”
她真的想不通啊。
當(dāng)初,她就不該讓書凝回府。
周書凝沒回來前,國公府一團(tuán)和氣,霄云聽話好學(xué),思妍乖巧順從,淮之與容卿相敬如賓。一切都欣欣向榮,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這一切美好,全因書凝的歸來戛然而止。
老夫人眼底滿是悔意:“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她回來。她就是一個禍害,專門來害我們的……”
周書凝恰在此時,邁步而入。
她聽到這句話,紅著眼睛很是傷感的看著老夫人。
“外祖母……你怎能這樣說我?發(fā)生這些事,也不全是我的錯啊……”
“我不過是想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我也不想這樣的?!?/p>
她抽泣著,跪在了床邊。
“外祖母,我身上也是流淌著你的血啊,你可還記得我的母親?她當(dāng)年,是因你而死啊。你說過,你會愛護(hù)我一輩子的,你會將這世上的一切,都捧給我……”
老夫人原本清醒的思緒,在聽見周書凝提起她的母親后,她就變得激動起來。
“芳兒……我的女兒……”
“我害死的她……”
周書凝沙啞著聲音痛哭流涕:“是啊,您忘了嗎?當(dāng)年,我母親抵死不從,不想嫁入周家,是您為了國公府逼著我母親嫁的。我母親嫁過去,沒過多久就懷了我,可她在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死了。”
“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我父親的一個小妾下毒害死的。你得知了這件事,悔恨無比,讓外祖父嚴(yán)懲了父親與那個小妾,然后就接我到國公府……”
“外祖母,我是被你親手養(yǎng)大的。當(dāng)年我為了表哥墜崖,我與表哥情投意合,若不是出了那樣的事,我們早就成親了。我有什么錯啊,為什么你們都要把錯怪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