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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找到胖丫了和她離婚

夜半的天色黑沉沉的。

一路上,兩旁的泡桐樹影倒映在清冷的月下光,也顯得黑丫丫的。

氣氛跟著變得有些壓抑。

兩人誰也沒有誰說。

二八大杠到了喬星月宿舍樓下,謝中銘還未停穩(wěn)。

后座的喬星月已經(jīng)矯捷地跳下了車。

“喬同志,你肩上還有傷,得小心些?!?/p>

謝中銘也跟著矯捷地跳下車來,扶穩(wěn)自行車,看向喬星月

車龍頭的醫(yī)藥箱被喬星月取下來,挎在她未受傷的肩頭。

她看也沒看謝中銘一眼,“謝謝謝團長,我的傷勢我自己會注意,不勞謝團長費心?!?/p>

這語氣疏離淡漠。

像是特意拉開了她與謝中銘之間的距離。

這樣故意疏遠的語氣,讓謝中銘胸口的悶火蹭蹭蹭往上竄。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緊了緊握在掌心里的車龍頭。

隨即把車子停好,轉(zhuǎn)身想要接過喬星月右肩的醫(yī)藥箱,“喬同志,醫(yī)藥箱我來吧,你肩上有傷,我?guī)湍懔嗌蠘??!?/p>

“不勞謝團長費心?!眴绦窃驴嬷t(yī)藥箱右肩,往后一挪。

整個身子也往后挪了半步,“沒多重,我自己可以,謝謝謝團長送我回來,我上樓了。”

這退后的半步,讓謝中銘感覺他和她好像隔了一座山一樣遠。

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jīng)走進了宿舍樓道,瞧不見身影了。

謝中銘看著她繞著圈,走到二樓,三樓,這越來越遠的距離讓他胸口又悶又堵。

窒悶的氣息壓得讓人喘不過氣。

他攥緊手指,長長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崩緊額角見她到了三樓,然后開門進去。

門掩緊的那一刻,像是扼住了他的呼吸要塞一樣,差點窒息。

沒一會兒,照顧安安和寧寧的謝明哲下了樓。

見到謝中銘,謝明哲趕緊問,“四哥,星月去家里,咱媽沒給她臉色看吧,有沒有說什么難聽的話?”

“咱媽那德性,你不知道?”謝中銘垮上二八大杠,“上車。”

“四哥,等等我?!敝x明哲跑著追上去,瘦高的身子縱身一跳,一屁股坐上去,“四哥,咱媽說了什么難聽的話?”

謝中銘語氣冰冷,“你要真為喬同志好,和她保持距離,趕緊找個媳婦娶了,咱媽就不會找她麻煩了。”

謝明哲心里嘀咕。

要他和星月保持距離?

還要他找個媳婦娶了?

四哥打的啥主意,他還不知道?

不過謝明哲不說話了,他要再說下去,他四哥能讓他滾下車。

……

因公受傷的喬星月,連續(xù)休了五天病假。

不過這五天,她去了三趟謝家,給謝奶奶扎了三次銀針,順便幫她調(diào)理身體上的各種毛病。

每一次扎針的時候,她都會讓鄧盈盈在面前看著。

這一次也不例外。

“盈盈,你可要看仔細了。等你學(xué)會了,就不讓這個喬星月到咱們家里來了?!?/p>

黃桂芳暗暗地推了一下鄧盈盈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

低到只有她和鄧盈盈才能聽得清楚。

雖然喬星月沒聽清黃桂芳在嘀咕什么,但她知道黃桂芳的心思。

無非是想讓鄧盈盈偷師成功后,取代她的位置。

然后卸磨殺驢。

免得她來謝家再勾引她的兒子。

而鄧盈盈也想偷師。

那就順?biāo)麄兊囊?,先讓他們高興一會兒吧。

所以,喬星月每一針的力道,用法,都講得特別細致。

謝奶奶睡下后,喬星月和黃桂芳鄧盈盈還有謝師長去了堂屋。

喬星月故意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

“盈盈妹妹,我看你領(lǐng)悟得這么快,再有個三五天應(yīng)該就能學(xué)會了。”

“你這么聰明,是難得一見的學(xué)針灸的好苗子,不錯?!?/p>

實際上,鄧盈盈根本沒有領(lǐng)悟。

她一邊聽一邊看,又一邊做筆記,還是云里霧里的。

之所以硬著頭皮跟喬星月說自己領(lǐng)悟了,只不過是當(dāng)著謝江和黃桂芳的面,不敢說自己沒有領(lǐng)悟而已。

她想著只要自己做了筆記,回頭加緊學(xué)習(xí),肯定能領(lǐng)悟的。

就這樣,喬星月連著夸了鄧盈盈好多天。

第七天的時候,喬星月把所有的針灸工具拿出來,擺在鄧盈盈面前。

“盈盈妹妹,我看你也基本掌握了,今天你試著給奶奶扎一下針。你學(xué)會了,以后我不在的時候,奶奶病痛發(fā)作,你也能減輕奶奶的痛苦。”

接過喬星月遞過來的那根銀針時,鄧盈盈心里慌了一下。

她指間微微發(fā)抖,又強裝鎮(zhèn)定。

喬星月心里浮過一絲冷笑,還想和黃桂芳一起合伙算計我,看誰算計誰。

面上卻一副十分耐心的模樣,“盈盈妹妹,動針吧?!?/p>

“這,我……”拿著針的鄧盈盈,腦海里明明有步驟,可是硬是不知道怎么下針。

“沒事,別怕,你不是說你都掌握了。”喬星月故意捧殺道,“盈盈妹妹頭幾天學(xué)得那般認(rèn)真,肯定能行的?!?/p>

“……”鄧盈盈坐到了奶奶的床邊,猶猶豫豫,半天沒施針。

喬星月又故意說,“盈盈妹妹,怎么,有問題嗎?”

鄧盈盈哪敢說自己有問題,她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已經(jīng)掌握了。

要是說有問題,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只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扎在奶奶的腿間某處穴位。

“唉呀!”奶奶疼得一聲尖叫,“盈盈,你這閨女下手咱這么重呀?”

“奶奶,對不起。”鄧盈盈慌了神。

又立即扮起無辜來,“我就是按照星月姐姐教我的穴位和針法扎的針呀,難不成是星月姐姐穴位說錯了?”

她把問題拋給喬星月。

喬星月動了動那針,“沒錯。穴位是對的,盈盈妹妹也沒扎錯?!?/p>

又幫奶奶重新扎了針,見奶奶緊崩的面色終于緩和了下來,她問,“奶奶,不疼了吧?!?/p>

謝奶奶笑道,“不疼了,還是星月的力道更合適。”

黃桂芳又在旁邊暗暗地推了一下鄧盈盈的胳膊,小聲問,“咋回事,都是一樣的穴位,她扎就沒事,你扎奶奶就喊疼?”

鄧盈盈委屈極了。

她也不知道啊。

等喬星月扎完針,又把大家叫到堂屋。

謝江也想讓鄧盈盈早點學(xué)會了,就不用老是大晚上麻煩喬同志。

他皺眉問,“喬同志,盈盈剛剛那一針是扎對了,還是沒扎對?”

“對了。”喬星月點頭,“奶奶之所以會痛,可能是盈盈對力道的把握度還不夠精準(zhǔn)。”

想學(xué)到精華的鄧盈盈,趕緊問,“星月姐姐,那咱辦啊。你以前學(xué)針灸的時候,是如何精準(zhǔn)把握力道的?”

這個問題,讓喬星月心里一聲哼笑。

她給鄧盈盈挖的坑,就在這里等著她呢。

她耐心道,“這個嘛,我怕盈盈妹妹辦不到,就先不告訴你了,因為確實挺辛苦的?!?/p>

黃桂芳立即哼了一聲,“恐怕喬同志是想把精髓的東西藏著掖著,不想教吧?”

“芳姨,真不是我不想教?!眴绦窃孪仁且宦曃质且宦曅奶?,“實在是這個法子太辛苦了,我怕盈盈妹妹吃不了這個苦?!?/p>

鄧盈盈趕緊表明態(tài)度,“只要學(xué)會了能減輕奶奶的痛苦,我什么苦都不怕。星月姐姐,你就教教我吧,你最好了?!?/p>

呵!

真是會裝,為了偷師嘴這么甜。

好像又裝又演這種事情,她不會似的,喬星月故作勉為其難道,“好吧,那我就把這個苦方法告訴盈盈妹妹。不過盈盈妹妹要是覺得太辛苦,可不要怪我?!?/p>

鄧盈盈斬釘截鐵道,“我怎么會怪星月姐姐,我感謝還來不及呢?!?/p>

說著,喬星月把鄧盈盈手中的筆記本拿過來,將她自己畫的穴位圖翻開來,又說:

“盈盈妹妹,你就照著這個穴位圖,每天對自己施針?!?/p>

“什么時候自己感覺到不疼了,什么時候就掌握到精準(zhǔn)的力道了?!?/p>

“沒辦法,這個施針力道,就是要自己這么親自感受過來,才知道輕重?!?/p>

“我學(xué)針灸的時候,也是這么過來的?!?/p>

“要是盈盈妹妹吃不了這個苦,受不了這個疼,也可以不用我的方法?!?/p>

鄧盈盈慌了。

對著自己扎針?

這草圖上,密密麻麻都是穴位。

好幾十針呢。

自己扎自己,多疼呀?

看她臉色僵硬,喬星月故意問,“盈盈妹妹,你不會不愿意用這個法子吧?我們祖祖輩輩學(xué)針灸,都是這么過來的。盈盈妹妹要是害怕疼,那就算了。畢竟這個苦不是一般人能吃的?!?/p>

鄧盈盈哪敢說自己不愿意呀。

是她自己說的,為了減輕奶奶的痛苦,她什么苦都不怕。

要是說不愿意,豈不是承認(rèn)自己吃不了苦,不是學(xué)針灸的料子?

只好硬擠出笑容來,又硬著頭皮,點點頭,“當(dāng)然愿意!”

“那就好?!眴绦窃碌娜橄龠@會十分通暢。

她把本子合上,還給鄧盈盈,拍拍她的肩,“這個法子苦雖苦,但是最管用。你每天對著自己扎個七八遍,堅持幾天,以后你肯定下針如神。而且盈盈天賦極高,照著這個法子練下去,肯定很快就能超越我。”

說完,還不忘在謝江面前,夸贊道,“謝叔,盈盈真的是個好苗子。而且她天賦高,又肯吃苦,很不錯?!?/p>

謝江也十分滿意地點點頭,“盈盈,加油!”

鄧盈盈硬著頭皮點點頭,心里卻已經(jīng)苦成了黃連。

幾十處穴位,每天扎個七遍八遍。

那她每天不得自己扎自己幾百針呀,媽呀!這皮肉之苦,她哪里受得了。

可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鄧盈盈硬是不敢說半個不字,又不得不裝出一副十分懂事的模樣,笑盈盈道:

“星月姐姐,謝謝你如此耐心地教我。我肯定好好學(xué)?!?/p>

“加油!”

喬星月乳腺通暢地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隨即和謝江黃桂芳告了別,準(zhǔn)備領(lǐng)著安安和寧寧回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

她剛剛牽著安安寧寧,準(zhǔn)備走出堂屋。

這時,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走進堂屋。

得知今天喬星月會帶著安安寧寧過來,給奶奶扎銀針。

謝中銘特意給安安寧寧帶了糖油果子。

他把兩串糖油果子,遞到安安寧寧面前,“安安,寧寧,叔叔特意給你們買的?!?/p>

安安寧寧接過糖油果子剛想說謝謝,喬星月把兩串糖油果子拿過來,塞回謝中銘的手里,“謝謝謝團長,安安寧寧最近牙齒不太好。你自己留著吃吧?!?/p>

全程,她沒看謝中銘一眼。

塞回去的時候,她特意小心謹(jǐn)慎,沒碰到他的手。

她想著前些天,謝中銘誤會她腳踏兩只船,同時吊著明哲和陸硯池兩個男同志的事情,就想和他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然后牽著安安寧寧,又準(zhǔn)備走。

那清冷果斷的臉色,落入謝中銘的眼里,謝中銘的胸口頓時一陣窒息。

像是有一汪冰冷的潮水漫進胸口。

把他對安安和寧寧的一腔疼愛,徹底澆滅。

他攥緊手中的糖油果子,壓著那口悶火,問,“喬同志,你的傷好些了嗎?”

“不勞謝團長費心?!眴绦窃聽恐舶矊帉幫庾?,她邊走邊答,只差一步就走出堂屋了,“已經(jīng)好很多了。”

“喬同志,我送你和安安寧寧回去?!?/p>

謝中銘忙把手中的糖油果子,塞到黃桂芳的手里。

挺拔如松的身影,大步追上去。

在堂屋的門口,又將母女三人擋了下來。

謝江也在身后附和,“是啊,喬同志,讓中銘送你們回去吧,天已經(jīng)黑了。”

喬星月仍舊沒看謝中銘一眼,回頭對謝江禮貌一笑:

“謝師長,就不麻煩謝團長了。謝團長是娶了媳婦的人,我怕他送我們回去,有些心術(shù)不正的人看見了會說閑話?!?/p>

“我一個寡婦帶著孩子,倒是沒什么。就怕到時候影響謝團長的名聲?!?/p>

這話是故意說給黃桂芳和謝中銘聽的。

省得兩母子亂說話。

說完,她禮貌地道了一聲別,繞過謝中銘偉岸挺拔的身影,這就牽著安安和寧寧走出了堂屋。

留下站在門口的謝中銘,沒辦法再追出去。

剛剛那句拒絕的話,說得再明顯不過。

說是怕影響他的名聲,其實是想和他保持距離,不想讓他送她們母女。

胸口的悶火,蹭一下竄上來。

謝中銘胸腔起伏著,只覺堂屋里的空氣異常窒息。

他崩著額角看母女三人手牽著手往院外走,喬星月推開院子里的半截高小木門,和安安寧寧高高興興地走出去了。

從他進門到她們離開,喬星月沒看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骨頭似的,肩膀微微下沉。

雙手無意識地垂在身側(cè),指節(jié)微微蜷縮。

目光一直隨追著母女三人的身影在鋪滿月光的夜色中,漸漸遠去。

眼里的光像是被風(fēng)吹滅的燭火一樣,明明滅滅,最后只剩下一片黯淡。

他的這種失落感,他不自知。

卻被堂屋里的鄧盈盈盡收眼底,這種失落的感覺,鄧盈盈比任何人都能體會,中銘哥這是徹底稀罕上喬星月了嗎?

鄧盈盈緊緊地攥著手中的筆記本,心里醋意翻涌。

這時,謝江擰緊眉心,瞪了黃桂芳一眼,“就你天天說些沒邊沒影的話。一會兒說人勾引老五,一會兒又說人勾引老四。你看看你,啥思想覺悟?人家喬同志是比任何有都有分寸,就你思想有問題,亂給人扣帽子?!?/p>

“我又說啥了,你凈知道批評我?!秉S桂芳一臉不服氣。

剛剛喬星月那話,既是暗指黃桂芳給她亂扣帽子。

也是暗指謝中銘。

謝中銘想著,自己是不是誤會喬同志了?

他滿眼銳利地看著黃桂芳,“媽,以后你注意言辭,不要亂給人扣帽子。奶奶這些天身體好多了,多虧了喬同志,不要亂說話,寒了人心?!?/p>

黃桂芳渾不在意道,“等盈盈學(xué)會了針灸,還用得著她喬星月?”

“盈盈,你趕緊加緊練習(xí),每天多給自己扎幾遍,找到下針的力道和感覺?!秉S桂芳滿眼的希望,都落在了鄧盈盈的身上。

謝江更是對鄧盈盈,給予了厚望,“盈盈,喬同志說你天賦極高,是塊學(xué)中醫(yī)的好料子,加把勁兒,早點出師。等學(xué)會了,好好感謝喬同志?!?/p>

后知后覺的的鄧盈盈,想著謝叔和芳姨都一個勁兒地叫她好好學(xué),這才反應(yīng)過來。

這不會是喬星月給她挖的坑,故意讓她自己扎自己吧?

可她不敢說,只好硬著頭皮擠出笑容,“芳姨,謝叔,放心,我肯定會努力學(xué)的?!?/p>

說著,鄧盈盈回了里屋,說是要去鉆研針灸術(shù)了。

謝中銘見謝江戴著老花眼鏡,拿了一本書坐到太師椅里。

他拿著搪瓷杯去給謝泡了一杯三花茶,把茶遞上去,“爸,你在昆城軍區(qū)那邊的老戰(zhàn)友,查到胖丫的消息了嗎?”

謝江翻書的動作停下來,眉心一皺,用鼻孔沉沉的出氣。

還沒等他說話,謝中銘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這是還沒胖丫的消息。

謝江說,“找一個人,哪有那么容易?按理說胖丫被曾秀珠趕出家門,應(yīng)該到部隊來找你。為何她一直沒來找過?”

這也是謝江疑惑的。

莫非這胖丫已經(jīng)死了?

實際上,喬星月穿過來的時候,接受到的記憶是——胖丫騎過的男人已經(jīng)英雄犧牲了。

這是曾秀珠對胖丫說的。

撫恤金也被曾秀珠獨吞了。

她連那男人長什么模樣,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一直誤以為他真的已經(jīng)死了。

要不然喬星月這些年帶著兩個孩子,早來部隊找人了。

謝江喝了一口三花茶,擱下搪瓷杯,問,“中銘,要是真找到胖丫了,你有什么打算?把胖丫安頓在家屬院,還是離婚?”

“……”這個問題,謝中銘回答不上來。

謝江又說了幾句話,謝中銘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他坐在長條凳的中間,脊柱挺得像標(biāo)桿尺,從脖頸到腰腹是一條繃直的直線。

連綠軍色的襯衫都被撐得沒有一絲褶皺。

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膝蓋上,指節(jié)分明,虎口對著褲縫。

整個人看上去那樣精神。

目光卻沉沉的,凝聚在半空中的某個點上,眼神渙散。

“中銘,你想啥呢?”

直到謝江拿著搪瓷杯的杯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

剛剛謝江問他找到胖丫是否要離婚時,他腦海里出現(xiàn)的竟然是喬星月的身影。

他看著謝江,問,“爸。找到胖丫后,我要是和胖丫離婚,組織上會批準(zhǔn)嗎?”

里屋。

鄧盈盈豎著耳朵聽。

什么,中銘哥找到胖丫后,要和胖丫離婚?

是因為喬星月嗎?

有這個喬星月在,等中銘哥和胖丫成功離婚后,還有她鄧盈盈什么事?

眼看著這些天喬星月隔三岔五來家里給奶奶扎針,謝叔對喬星月的評價越來越高,中銘哥看喬星月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兒,鄧盈盈恨不得明天就把喬星月趕出錦城軍區(qū)。

可是這不現(xiàn)實。

不行,她得趕緊學(xué)會給奶奶扎針,這樣就能減少中銘哥和喬星月接觸的機會,免得他們有什么進展。

鄧盈盈也是個狠人,她拿起銀針就朝自己的穴位扎上去,只希望早點掌握施針的力度,反正施針穴位圖她已經(jīng)掌握了,只要掌握了力度,就可以不用喬星月再登門了。

殊不知,這是喬星月給她挖的坑。

不管她給自己扎多少針,也沒有任何作用,到時候就算她掌握了給自己下針的力度,一樣醫(yī)治不了奶奶。

因為喬星月有自己的辦法,遇不到有緣人她是不會外傳的。

鄧盈盈被自己扎得疼死了,要是喬星月在場看到她一邊扎一邊哭又一邊堅持的蠢樣子,不知道得有多解氣。

……

這一天,喬星月最后一天病假休完了。

回到了衛(wèi)生科。

她還故意問了鄧盈盈,針法力度練習(xí)得怎么樣了。

鄧盈盈硬著頭皮,點點頭,“找到一點感覺了?!?/p>

“那就好,加油!以你的天賦和資質(zhì),應(yīng)該很快就能學(xué)會。”說著,喬星月拍了拍鄧盈盈的肩。

鄧盈盈昨晚自己扎了自己幾百針,疼得她眼淚直落。

真想問一句喬星月是不是故意的,可又是她自己求著喬星月教她的,心里窩著火又不敢發(fā)作,只好看著喬星月滿臉春風(fēng)笑意離去。

結(jié)束了這一天的工作,喬星月去機關(guān)幼兒園接了安安和寧寧下學(xué)。

家屬院服務(wù)社的外面,擺著各種各樣的小吃攤點。

安安和寧寧在一個炸油果子的攤點前,停下來,兩雙眼睛盼巴巴地看著那插在稻草扎上的,亮油油的糖油果子。

上面的糖汁滴下來,惹得安安和寧寧不由舔著小嘴,咽了咽口水。

昨天她們就想吃中銘叔叔帶回去的糖油果子。

媽媽沒讓。

今天可饞這一口了。

喬星月問了價格,一串糖油果子是兩毛錢。

平日里她手頭上特別緊,兩毛錢也得省著花。

但她剛剛拿了去京城完成任務(wù)的兩百塊獎勵,畢竟她立了大功。

想著不能虧了自己的娃,正要給安安寧寧買,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落在糖油果子的木簽上,取下兩串,遞到了安安寧寧的面前。

“叔叔請你們吃?!?/p>

說話的,是站在喬星月面前的陸硯池。

他又取了一串,遞給喬星月,“你也來一串?!?/p>

說著,從襯衣兜里,掏出一張五毛的,一張一毛的,遞給攤主老板。

喬星月忙掏著自己荷包里的錢,“硯池,不用了,我自己付?!?/p>

陸硯池把她的錢推回去,故作嚴(yán)肅狀,“要是讓我媽知道,安安和寧寧喜歡吃糖油果子,我卻不舍得給她們買,我媽又要罵我了?!?/p>

安安和寧寧,可是陸母的救命恩人。

當(dāng)時安安寧寧才三歲多,見到倒在路邊沒人管的陸母,趕緊去把喬生月叫過來。

喬星月這才救了陸母一命。

所以,陸母可稀罕喬星月和安安寧寧三母女了。

這次陸硯池申請調(diào)任錦城軍區(qū),陸母可是大力支持的。

不一會兒,安安和寧寧吃得滿臉滿嘴都是糖汁,頭發(fā)也粘在了小臉蛋上。

陸硯池便領(lǐng)著兩個娃,走進了大院服務(wù)社,準(zhǔn)備要點水,給兩娃洗洗。

喬星月瞧著他們走進去,自己也嘗了嘗了手里的糖油果子。

嗯!甜滋滋的。

一口咬下去,外面酥脆,里面軟糯。

這個年代的街邊小吃就是比后世的好吃,用的糯米那可是純有機的。

“甜嗎?”

一道冰冷又沉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喬星月握著手里的糖油果子,轉(zhuǎn)身回頭。

謝中銘看向她的目光像是淬了冰一樣,“陸硯池買的糖油果子,就這么好吃?”

這聲音里的火氣,又裹著謝中銘不自知的醋意,像被踩滅的煙頭,滋滋地冒著涼氣。

偏生這個時候,喬星月只看了他一眼,便干脆利落地抽開目光,繼續(xù)去吃手中的糖油果子,也不回應(yīng)謝中銘。

她的不回應(yīng),又吃得甜滋滋的態(tài)度,就是最好的回應(yīng)。

謝中銘深吸一口氣。

原本就挺得筆直的脊背猛地一崩。

連他崩緊的脖頸處,浮出來的根根靜脈和血管,也透著隱隱的悶火。

喉結(jié)在緊崩的脖頸上,滾了滾。

咬著后牙槽,手指倏地攥緊。

直到沉沉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胸膛依舊又堵又悶。

“喬同志,不是說安安和寧寧的牙齒壞了?”

“我買的糖油果子不能吃,陸同志買的就可以?”

喬星月咬了大口糖油果子,干脆利落道,“安安和寧寧的牙齒又好了。”

分明就是糊弄他的胡話。

謝中銘本就攥緊的手指,更是用力。

指節(jié)隱隱泛著白,透著一股子沉悶的怒意。

什么牙齒壞了,昨晚她自己不吃他買的糖油果子,還不讓安安和寧寧吃,這就是不待見他。

謝中銘也不知道,自己的胸口會何又堵又澀。

他從鼻尖里哼了一聲,“喬同志和陸同志不愧是認(rèn)識了五年的老戰(zhàn)友,關(guān)系果然不一般。連陸同志買的糖油果子,也要更香更甜,是嗎?”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語氣里透著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喬星月這才看了他一眼。

這個男同志今天好生奇怪。

陰陽怪氣的,幾個意思?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謝團長,難道我和硯池認(rèn)識五年,我也有錯嗎?是誰規(guī)定的,一個帶著兩個娃的寡婦,就沒有交友的權(quán)利?交個異性朋友也有錯?”

“……”這句話倒是噎得謝中銘答不上來。

明明是她對明哲和陸同志,和對他的態(tài)度不一樣。

明顯區(qū)別對待,故意疏遠他。

她這句話,倒顯得是他不對了?

謝中銘本就攥緊的手指,又是緊緊攥了攥。

指節(jié)發(fā)出陣陣脆響。

胸口像是被砂紙磨過,帶著股無處可發(fā)的悶火。

“喬同志會錯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p>

這硬邦邦的回應(yīng)聲,帶著一股濃濃的醋味。

這時,陸硯池領(lǐng)著安安和寧寧回來。

兩姐妹一手拿著沒吃完的糖油果子,一手被陸硯池牽在大掌里,一左一右地走過來。

陸硯池斯斯文文高高大大的身影,將左右的兩個娃娃襯托得又萌又可愛。

三人竟然生出一股父女情濃的和諧畫面感來的。

謝中銘胸口的悶火又是一陣猛竄,竟有些嫉妒起陸硯池和安安寧寧的感情來。

就好像那是自己的女兒,女兒卻更喜歡別人,不喜歡他似的酸澀。

陸硯池見到謝中銘,笑著問,“謝團長,好巧。糖油果子要不要也來一串?”

“謝謝!”謝中銘用鼻孔出聲,“不用?!?/p>

他緩和了臉色,又緩和了語氣,看著安安和寧寧,溫柔地問,“安安寧寧,你們還喜歡吃什么,叔叔也給你們買。”

“不用了。”

安安和寧寧異口同聲。

媽媽早就教過她們,以后中銘叔叔給的東西不能再要。

否則個討厭的黃奶奶,又要說媽媽勾引她兒子,又要給媽媽添堵了。

還是和這個中銘叔叔保持點距離的好。

感受到安安寧寧也明顯疏遠自己,謝中銘胸口像是被鋒利的冰碴子割了一下。

嘴角的笑意漸漸散去。

抿緊薄唇,眉峰擰成個疙瘩。

他帶著一股子醋意,蹲下來,“安安寧寧不喜歡叔叔嗎?”

原本準(zhǔn)備摸一摸安安寧寧的腦袋。

可是安安寧寧的小腦袋,一起往后縮了縮。

安安說,“不是,叔叔挺好的。但是老師教過噠,不熟的人給的東西,是不能亂吃噠?!?/p>

安安也是個高情商的娃。

這樣一來,就不用把媽媽牽扯進來啦。

也不用得罪中銘叔叔。

這時,喬星月上前兩步,“安安寧寧,我們該回家了。”

安安昂起腦袋來,看著喬星月,“媽媽,我的發(fā)條小青蛙壞掉了,可以讓硯池叔叔去我們家?guī)臀倚抟幌聠???/p>

“修東西叔叔可厲害了?!辈坏葐绦窃禄卮穑x中銘搶先開口。那發(fā)條小青蛙還是他買給安安寧寧的。

安安扭過腦袋來看著他,卻道,“不用啦中銘叔叔,硯池叔叔修東西也很厲害的?!?/p>

小安安也知道,中銘叔叔和明哲叔叔都不可能再當(dāng)她和妹妹的爸爸了。

因為那個討厭的鄧盈盈和黃奶奶。

所以,小安安希望硯池叔叔當(dāng)自己的爸爸,這不是希望能和硯池叔叔多呆一會兒嗎。

陸硯池倒是沒有說話,他想看看喬星月的態(tài)度,如果她同意讓他去她宿舍給兩娃修青蛙,他很樂意。

但如果喬星月不同意的話,他也不會厚著臉皮硬要去。

畢竟她一個女同志帶著兩個孩子,會被人說閑話。

喬星月蹲下來,摸了摸安安的腦袋,“發(fā)條小青蛙,媽媽也會修呀?!?/p>

“可是我就想和硯池叔叔玩一會兒嘛!”小安安撅了撅紅紅的小嘴。

喬星月又摸摸她的腦袋,“改天吧,今天天都快黑了?!?/p>

陸硯池也摸摸安安的小腦袋,“安安,硯池叔叔答應(yīng)你,改天天色早,一定陪你和妹妹玩?!?/p>

“那我要騎大馬,舉高高?!?/p>

“沒問題!”陸硯池刮了刮安安的鼻子,又和寧寧說了兩句,這才起身看向站在面前的喬星月,“你快帶安安寧寧回去吧?!?/p>

“嗯?!眴绦窃曼c點頭,微笑道,“謝謝你今天請我們吃油果子。改天我蒸大肉包子,也請吃你?!?/p>

陸硯池問,“改天是哪天,那我買肉?!?/p>

喬星月故意瞪了他一眼,笑道,“你還真是不客氣。明天正好休假,你中午來吧?!?/p>

陸硯池心里甜滋滋的,“行,我買肉和大蔥?!?/p>

旁邊,一句話也插不上的謝中銘,心里一團悶火實在是燒灼得他難受。

他厚著臉皮,插了一句,“喬同志包的大肉包子很好吃嗎。那我也買肉,不知道喬同志歡迎不歡迎?”

“不歡迎?!眴绦窃聰蒯斀罔F,看也沒看謝中銘一眼,“我和謝團長不熟?!?/p>

說完,她牽著安安和寧寧,扭頭便走。

從謝中銘面前走過時,她特意繞開了步子,不想和他靠太近。

謝中銘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剛硬的身軀瞬間僵住,連呼吸都頓了半拍。

胸口剛壓下去的那團悶火,“騰”一下又冒出來。

那句“我和謝團長不熟”,卻堵得他一腔悶火實在無處可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