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蘊本想脫口而出“那老頭閑得發(fā)慌,硬要跑來給我當(dāng)保安”。
話到嘴邊又覺不妥,念頭一轉(zhuǎn),便尋了個更體面的說法:“咳,前輩閉關(guān)日久,此番出關(guān),權(quán)當(dāng)……透透氣罷了。待秘境事了,他自會歸去,不會與我們同路?!?/p>
此言一出,眾人的神色明顯一松。
回去就好……
這念頭幾乎同時浮現(xiàn)在幾人心中。
隔著兩界之遙,總歸不便相見,也省得這位日后閑著沒事兒來和他們搶人。
焰心的心情在聽到她一口一個前輩之后,瞬間跌至谷底。
他側(cè)過臉,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
“不必總叫我前輩。”
沈蘊微怔:“那我喚你什么?”
“名字?!?/p>
沈蘊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叫他焰心?
不是吧?他都這般年歲了,她還直呼其名?
輩分明擺在那兒,這么喊……合適嗎?
再說……聽著也太過親昵了些。
可抬眼瞥見焰心那張板得死緊、活像誰欠了他八百年的臉,她還是妥協(xié)了。
“行,你樂意就行?!?/p>
焰心這才舒服了些。
這就對了,她在那里一口一個“前輩”的喊著,活像要把他喚進(jìn)棺材里似的。
就這般直呼他的名字,他聽著……極好。
尤其這名字從她口中喚出,格外清越動聽。
一旁的幾人見焰心這副模樣,眸子同時危險地瞇起。
——果然不對勁。
這老牛,當(dāng)真想吃嫩草?
各懷心思之下,眾人一時陷入詭異的靜默。
棉花見無人言語,百無聊賴,復(fù)又低頭摳弄起自已的手指玩兒。
場面陷入一片沉寂。
這氣氛,竟讓沈蘊生出一種錯覺……
仿佛是她將男朋友帶回了家,而她那群名目繁多的“對象”、“老公”、“寶貝”、“心肝”們正齊刷刷地站在一起,與她的男友一同陷入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亂成一鍋粥了。
為了合群,她決定也乖乖閉緊嘴巴。
……
秘境內(nèi)光影流轉(zhuǎn),很快便過去了小半日。
因為想要的機緣已然入手,連替葉寒聲尋的療傷圣物也已覓得,余下的時間,沈蘊索性卸下緊繃的心弦,只當(dāng)是尋常游歷。
畢竟當(dāng)著焰心的面兒,總不好直接將那東西掏出來喂給葉寒聲。
幾人并未刻意收斂氣息,沿途修士遠(yuǎn)遠(yuǎn)感知便心驚膽戰(zhàn),早早繞行,唯恐避之不及。
便是尋常妖物也懾于威勢,不敢輕易靠近。
偶爾有幾只不識好歹的精怪?jǐn)r路,沈蘊隨手扔出一團(tuán)火,瞬息間便將其焚為灰燼。
而月芒緊隨其后,嫻熟地將散落的妖丹、材料分揀收納。
然而,行至一處岔路口時,他們卻迎面撞上了落音門一行人。
觀其行進(jìn)方向,兩撥人竟然順路。
月芒見狀,輕聲向沈蘊提議:“主人,我們要不要加快些腳程,與他們拉開些距離?”
沈蘊目光掃過那群落音門弟子,隨意地擺擺手:
“不必,一群小輩罷了,礙不了事?!?/p>
何況,她對鳳子墨那廝與翰墨仙宗之事頗感好奇,心中盤算著找個機會向焦尾打探一二。
落音門一行人亦有些緊張。
眼前之人散發(fā)出的盡是些元嬰期以上的威壓,焦尾只覺得被震懾的心口發(fā)悶。
她不動聲色靠近絲弦,傳音道:“師兄……前方皆是深不可測的前輩,威壓駭人,我們是否放緩腳步,容他們先行?”
絲弦神色淡然,目光并未偏移,同樣傳音回應(yīng):“不必,對方既未出言,也未刻意提速,便是不在意我等……貿(mào)然相讓反顯刻意,徒惹關(guān)注,維持原速即可。”
畢竟,這些修為高深的大能行事向來直率,喜惡分明,從不屑于虛禮客套。
何必和他們搞這些虛的?
焦尾頷首:“師兄所言極是?!?/p>
兩撥人遂默契的繼續(xù)同行。
行不多時,前方又現(xiàn)出一只高階妖獸。
其身形已半化人形,下半身凝成健碩人軀,而上半身卻仍是猙獰獸貌,周身散發(fā)的兇戾氣息令人心悸。
沈蘊指尖靈力微凝,本想再次隨手解決掉眼前的小卡拉米。
可目光掃過,卻見不遠(yuǎn)處落音門眾人已嚴(yán)陣以待:琵琶斜抱、琴簫橫執(zhí)、嗩吶高揚,一派肅殺之氣。
她心念微轉(zhuǎn),收勢停步。
罷了,小輩的歷練機緣,何必?fù)寠Z?
于是沈蘊帶著身后幾人,悄然繞開了這片區(qū)域。
焦尾捕捉到她的舉動,眸光一怔,若有所思地望向她偏離的背影。
這位前輩……是不想搶他們的機緣?
人真好。
……
另一頭的沈蘊,再次抬手燒死了一只肥碩妖獸。
火焰余燼中,一股奇異的焦香忽然鉆入鼻尖。
原來是那只妖獸過于肥美,被她烤出了油脂。
于是,她果斷抬手?jǐn)r住了正要上前收取妖丹的月芒:“且慢?!?/p>
月芒腳步一頓,疑惑回頭:“嗯?”
“我餓了,”沈蘊滿眼放光的看著地上的妖獸,“就吃這只大肥牛吧?!?/p>
眾人皆是一愣,隨即輕笑一聲。
果然。
之前他們還在納悶,她的保留節(jié)目怎么遲遲未開場,原來是一直沒想起來。
此刻聞到這妖獸烤熟的焦香,才將她肚子里的饞蟲勾了出來。
葉寒聲衣袖一揮,一座精巧的小樓憑空顯現(xiàn)。
“那便在此休整一番吧,”他提議道,“左右此地也沒什么寶物了,不如先做些吃食果腹。”
沈蘊狂點頭。
焰心瞥了他一眼,心下嗤笑:這小輩,一座尋常小樓也值得隨身攜帶?
他可是隨身帶著一座頂級寶塔的。
況且,既已修煉至這般境界,早該辟谷了才對,怎還這般貪戀口腹之欲?
想到這里,他的目光下意識轉(zhuǎn)向沈蘊。
只見她正盯著地上的妖獸尸體,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渴望。
算了……吃點也行。
……
眾人迅速各司其職,忙碌起來。
沈蘊則熟練地倚在樓梯扶手上,順手抽出那本沒看完的《合歡宗秘聞之哪種修士最持久》,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間。
焰心見旁人都井井有條,而他卻插不上手……也壓根不會,索性背著手,像個領(lǐng)導(dǎo)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沈蘊身旁。
剛要開口搭話,卻突然看到了她手中的書冊——
“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