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
冷風(fēng)嗖嗖,寒氣凜人。
李季從美子酒館踉踉蹌蹌出來,穿著和服的媽媽桑把他扶上車,喜笑道:“相川君,路上慢一點兒?!?/p>
“照……照顧好……朋友?!崩罴揪评锞茪獾恼f道。
“哈衣?!?/p>
媽媽桑笑道:“相川君請放心,我一定照顧好諸位帝國勇士?!?/p>
“吆西?!?/p>
李季關(guān)上車門,一腳油門下去,車子轟鳴著駛離。
媽媽??粗囅г诮诸^,心想不愧是帝國貴族,出手就是大方……。
街上。
李季微醉的眼神漸漸恢復(fù)清明,驅(qū)車來到一處偏僻的地方,換了身衣服,攔了一輛黃包車,前往公共租界。
四號安全屋。
許經(jīng)年帶著四名組員守在院中,神色充滿戒備。
雖然此處是公共租界,但東洋人的便衣經(jīng)常在租界出沒,由不得他們不提高警惕,畢竟他們今天在陸軍醫(yī)院干了一票大的,把身陷囹圄的同僚從日本人眼皮子底下救了出來。
忽然。
有人敲響了院門,咚咚咚……。
許經(jīng)年等人頓時提起十二分警惕,一個個拔出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是我?!?/p>
外面?zhèn)鱽砝罴镜穆曇簟?/p>
許經(jīng)年神色頓時輕松下來,忙去打開房門:“隊長?!?/p>
李季閃身從院子進(jìn)來,許經(jīng)年忙把大門關(guān)上。
“他情況怎么樣?”
“情況不怎么好,身體多處出血,但無性命之憂?!痹S經(jīng)年道。
李季點了下頭,只要性命無憂便好,把他從日本人的狼窩中救出來,已經(jīng)實屬不易。
“弟兄們有人受傷嗎?”
“隊長制定的計劃詳細(xì)周密,卑職和手下兄弟不費吹灰之力便把人救了出來,不曾有人受傷。”許經(jīng)年壓低聲音道。
“帶人守在門口,我進(jìn)去和他說幾句話。”李季吩咐了一聲,邁著大步從正前方的房間進(jìn)去。
房間中。
楊澤宇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但眼睛中光芒十足。
“楊副科長,我是軍事情報處駐滬直屬情報小組負(fù)責(zé)人,今天是我的人把你從醫(yī)院救了出來?!崩罴韭曇舨粠б唤z色彩,雖然他對楊澤宇不陌生,但楊澤宇對他卻是陌生十足。
“謝謝?!?/p>
楊澤宇聲音帶著一絲沙?。骸笆巧戏遄屇銧I救我的?”
“不,上峰沒有給我下達(dá)過營救你的命令,是我在醫(yī)院的線人報告,說憲兵隊送來一名身受重傷的特務(wù),我派人詢問了上峰,才知道是楊副科長?!?/p>
“救你出來這件事,我不會上報上峰,其中意思,想必楊副科長能理解?!?/p>
李季的話真真假假,雖然楊澤宇是一名錚錚鐵骨的漢子,但身處亂世洪流,人心多變,誰也不能保證,過段時間后,楊澤宇依然是那個鐵骨錚錚的硬漢。
“上峰懷疑我叛變?”
楊澤宇從李季的話中聽出這么一層意思,心中頓時升起一抹悲涼,他被自己人出賣,在牢中遭到日本人百般折磨,但他始終堅定信仰,不曾有過半分動搖。
“你的臨時太太張雨晨叛變投敵,上峰不敢再信任你?!崩罴镜?。
聞言。
楊澤宇默然無語。
張雨晨投敵這件事情,他確實很難解釋清楚。
畢竟張雨晨是他工作太太,她投靠了日本人,上峰自然會懷疑他對組織的忠心。
“既然上峰都不相信我,你為什么要救我?”楊澤宇問道。
“直說了吧,你在憲兵司令部大牢中的壯舉,我一清二楚,而且,我也將你沒有投敵的事告知了上海站,但上海站卻不打算營救你,所以,我只能瞞著上峰獨自行動,把你從戒備森嚴(yán)的陸軍醫(yī)院救出來?!?/p>
李季花費這么大力氣營救楊澤宇,可不是閑的發(fā)慌,而是看中了楊澤宇的一身本事。
“什么目的?”
楊澤宇是軍事情報處的老人,深知情報行當(dāng)?shù)囊?guī)矩,對方把他從日本人手里救出來,一定是有所圖。
“我佩服楊副科長在牢中的英勇表現(xiàn),如果人人都能像楊副科長一般,有著視死如歸的氣勢,何愁日寇不滅?!?/p>
李季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話音一轉(zhuǎn):“上海淪陷,金陵淪陷,如今徐州危在旦夕,在此民族危亡之際,我希望楊先生能同我們一道,在上海這座孤島與敵繼續(xù)周旋……?!?/p>
楊澤宇不是愣頭青,而是經(jīng)驗豐富的特工。
李季這番話,若是拿來忽悠那些一腔熱血的青年學(xué)生,一定會有人踴躍贊同。
但他不一樣,李季的長篇大論,絲毫不曾說出他的目的。
“我要怎么相信你?”楊澤宇自始至終,都對李季這伙人的身份保持半信半疑,當(dāng)然,這是一名特工的本能,輕易不會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人。
“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
李季掃了他一眼,道:“你好好休養(yǎng),把身體養(yǎng)好了,到時候我們再好好談。”
言畢,他轉(zhuǎn)身從房間中出去。
來到院子,他吩咐道:“留下兩個兄弟保護(hù)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每天多給他吃一些營養(yǎng)品,讓他好好補一補身體。”
“是?!?/p>
許經(jīng)年壓低聲音道:“隊長,我們的身份?”
“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能說?!崩罴镜馈?/p>
“是,卑職明白?!痹S經(jīng)年點了點頭,有隊長這句話,他就知道該怎么辦了。
李季又吩咐了幾句,從安全屋出來,步行一段路,攔了一輛黃包車前往法租界鳳來舞廳。
他把暗殺張曉林的任務(wù)交給馬鵬,卻遲遲不見其行動,這讓他多少有點兒不高興。
畢竟他把暗殺張曉林的詳細(xì)計劃都交給了馬鵬,只要按照他的計劃行事,有八成把握干掉張曉林。
鳳來舞廳。
這會兒正是舞廳生意最火爆的時間段,大廳中,大概有幾十名男女在炫目的燈光下跳舞。
一般來這種小舞廳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沖著黑舞福利來的,比如和舞女跳舞期間揩揩油,說點兒葷段子。
李季來到舞廳角落的座位,揮手招來一名侍應(yīng)生,讓他去把馬鵬找來。
侍應(yīng)生是知道李季身份的,忙一點頭,轉(zhuǎn)身去找馬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