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趙天成副書記在廣貴省不只是拉幫結(jié)派這么簡單?”朱組長皺緊眉頭問。
作為華紀委出身的干部,他對官場派系斗爭格外敏感,尤其是王立慶的表現(xiàn),讓他早就心存不滿。
之前華紀委的領(lǐng)導(dǎo)曾經(jīng)點過幾次王立慶,可是王立慶仍舊是松松垮垮干工作。
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是跟趙天成那幫人走得太近,故意放水。
“不是簡單的拉幫結(jié)派,他們已經(jīng)形成了利益集團,甚至敢暗地對抗京央調(diào)查組……”
蔣震靠在椅背上,語氣平靜卻帶著種說不出的威嚴,低聲繼續(xù)道:“你回想一下,我們剛到廣貴時,下面是不是就傳著說‘某些干部拒收賄賂、作風清廉’,呵……后來才知道,那些‘清官’全是趙天成的人。他們故意讓張子豪碰壁,就是想引導(dǎo)我們把矛頭全對準彭來昌,自已則藏在后面看戲?!?/p>
“這……確實難以置信,這心思實在是太…太過分了呀。”朱組長感嘆說。
“現(xiàn)在更過分!”蔣震皺眉說:“高震岳身為公安廳廳長,表面上配合調(diào)查,實際上是借著職務(wù)便利,把彭來昌的人往死里整——既幫趙天成削弱對手,又能在我面前邀功,算盤打得比誰都精。如果我們按部就班處理,最后只會替趙天成掃清障礙,彭來昌倒臺后,我在廣貴怕是也站不住腳,整個廣貴就成了趙天成的一言堂了。”
“原來如此……”朱組長恍然大悟,眉頭舒展了些,看向蔣震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佩。
他之前只覺得蔣震做事果斷,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對方不僅有魄力,更有遠超常人的洞察力——能從一堆雜亂的線索里快速抓住要害,還能提前布局反制,這份能力,連華紀委里的老領(lǐng)導(dǎo)都未必具備。
難怪王書記提起蔣震時都贊不絕口,說他是天生干紀委的人才,現(xiàn)在看來,一點都不夸張。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朱組長收起思緒,語氣恭敬地問。
“等彭來昌把高震岳那份‘輕報告’送過來,我們就整理結(jié)案材料上報?!笔Y震說:“表面上按流程走,讓趙天成和高震岳以為計劃得逞,放松警惕?!?/p>
“好,我聽您安排。”朱組長毫不猶豫地應(yīng)道。
蔣震站起身,主動伸出手,握住朱組長的手:“這次辛苦你了。讓你弄兩份報告,還要配合演戲,你心里可能多少有點芥蒂。但你放心,我蔣震從不是包庇罪犯的人,只是現(xiàn)在還沒到收網(wǎng)的時候——趙天成和高震岳才是真正的大魚,我們暫時不能打草驚蛇?!?/p>
“我懂!”朱組長連忙擺手,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您不用跟我解釋這些。論對廣貴局勢的了解,論處理復(fù)雜問題的能力,我都遠不如您。之前我就表過態(tài),這次調(diào)查您是組長,您怎么說,我就怎么干!說實話,我老朱打心眼兒里佩服您!”
“謝謝。”蔣震重重握了握他的手,眼神里滿是感激與信任
。在廣貴這個復(fù)雜的泥潭里,能有朱組長這樣識時務(wù)、靠得住的盟友,無疑是多了一層保障。
——
另一邊,高震岳離開蔣震的辦公室后,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往趙天成的辦公室趕。
他手里攥著那份“大功告成”的報告,心里滿是邀功的急切——蔣震的滿意,意味著自已離“更進一步”又近了一步。
趙天成的辦公室里,煙霧繚繞。
他正背著雙手來回踱步,臉上滿是焦躁——蔣震對報告的態(tài)度,直接決定了他們后續(xù)的計劃能不能成啊!
這情況,誰能坐得住?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趙天成立刻停下腳步:“進!”
推門進來的自然是高震岳。
趙天成的秘書早就摸清了兩人的關(guān)系,知道他們要談“私密事”,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門,就轉(zhuǎn)身退了出去,還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
“事情辦得怎么樣?蔣震那邊反應(yīng)如何?”趙天成不等高震岳站穩(wěn),就快步上前追問,眼神里滿是期待。
“成了!蔣震特別滿意!”高震岳臉上抑制不住地得意,“之前他催了我三次,我都故意拖著沒交——不是您說要‘一擊斃命’嗎?我把那二十二個人往死里審!這份報告一遞上去,蔣震直說‘彭來昌怕是要牢底坐穿’!”
“好!太好了!”趙天成猛地一拍大腿,興奮地走到待客沙發(fā)前坐下,翹著二郎腿,“這狗咬狗的戲碼,終于是要到結(jié)局的時候了!呵,等了這么久,總算沒白費功夫?。∧阏f彭來昌怎么就這么蠢?到現(xiàn)在還把我們當救命稻草,他怕是啊到最后都不會想到,是我們在背后給他捅了最狠的一刀吧?哈哈哈哈!”
“他肯定想不到!”高震岳也跟著笑,坐到趙天成旁邊,壓低聲音說,“我跟蔣震特意提了,千萬別讓彭來昌知道報告是我整理的——我說‘要是讓彭書記知道,他能跟我拼命’。蔣震也明白,說他們京央調(diào)查組的報告直接對京央負責,不用向廣貴省委匯報,您放心,彭來昌就算想查,也查不到咱們頭上!”
“就是要這樣!”趙天成放下茶杯,語氣里滿是志在必得,“要是需要向省委匯報,我們哪敢這么大膽?現(xiàn)在好了,等蔣震把報告上報,彭來昌就算知道了也晚了!呵,那時候他早就大勢已去,要么被調(diào)離,要么被查,根本沒能力報復(fù)我們!到時候廣貴的官場,就是我們說了算!”
看著趙天成得意忘形的樣子,高震岳心里也美滋滋的。
他跟趙天成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彭來昌倒臺后,下一個就是蔣震,等蔣震也被擠走,趙天成接任省委書記,自已說不定就能升為常務(wù)副省長,甚至進京,那晉升速度,絕對是“超一流”的!
就在這時,高震岳的手機突然“嗡嗡嗡”地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彭來昌”三個字。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下意識地坐直身子,壓低聲音對趙天成說:“是彭來昌的電話……”
“接!開免提!”趙天成擺了擺手,語氣里帶著不屑,“都這時候了,聽聽他想干什么?!?/p>
“喂,彭書記?!备哒鹪腊聪旅馓徭I,語氣恭敬。
“你在哪兒?”彭來昌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低沉沙啞,聽不出是生氣還是平靜。
“我在辦公室整理報告呢,怎么了?”高震岳輕輕皺眉,故意裝出忙碌的樣子。
“報告弄好了嗎?”彭來昌問。 “快了,馬上就能蓋章簽字……您是想親自看一眼?”
“你手里審的那些人,跟我關(guān)系都不一般,他們要是出事,我也脫不了干系!”彭來昌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刻意的急切,“你趕緊蓋章簽字,把報告送過來!我親自給蔣震送過去?!?/p>
“您親自去送?”高震岳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趙天成。
趙天成也皺起眉頭——彭來昌突然要親自送報告,是察覺到什么了?還是單純急著跟蔣震緩和關(guān)系?
他盯著高震岳,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答應(yīng)。
“好!我馬上弄好,這就給您送過去!”高震岳立刻應(yīng)道。
“我在辦公室等你,快點。”彭來昌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嚴厲,但很快又緩和下來,感覺這么個口氣,容易讓高震岳察覺到不正常,所以,當即故作疲憊說:“這幾天我都沒睡好,就盼著這事趕緊結(jié)束。你快點送過來,咱們早點了結(jié),也能早點安心?!?/p>
“好,您稍等,我十分鐘內(nèi)就到!”高震岳掛了電話,起身說:“我這就去蓋章簽字,送過去?!?/p>
“等等!”趙天成叫住他,眼神變得謹慎,“記住,送完報告后,立刻給蔣震打個電話。讓蔣震知道彭來昌馬上就要去找他,讓蔣震做好心理準備。”
“我明白!”高震岳點點頭,快步離開了辦公室。
——
半小時后,高震岳拿著那份“輕描淡寫”的報告,出現(xiàn)在彭來昌的辦公室門口。
彭來昌坐在辦公桌后面,看到高震岳那張?zhí)搨蔚哪槙r,頓時就想起休息室里聽到的那些話!
那刻,他當真是恨不得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到對方臉上!
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沖動,蔣震的計劃還沒完成,他必須忍著。
“報告弄好了?”彭來昌抬起頭,努力讓語氣聽起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急切。
“好了,您過目?!备哒鹪腊褕蟾孑p輕推到他面前,眼神里帶著絲試探。
彭來昌拿起報告,翻開第一頁,跟之前看到的那份報告一樣,都是“工作失誤”“監(jiān)管不嚴”之類的輕描淡寫。
只是,此刻的心情跟當初看到這份報告時的心情截然不同了……
此刻,心里的恨意太濃……
就是這份假報告,差點讓自已信以為真,還把高震岳當成了“自已人”!
他強壓著怒火,一頁頁慢慢翻著,嘴里還故意說:“嗯,這么寫就對了,既符合實際,又不會把事情鬧大。很好啊。很好?!?/p>
翻到最后一頁,他看到高震岳的簽名,才合上報告,抬頭說:“行了,你回去吧,我現(xiàn)在就給蔣震送過去——今天是調(diào)查組上報的最后一天,得趕緊把這事了了。”
“彭書記,要不還是我去送吧?”高震岳連忙說,故意裝出擔憂的樣子,“您是省委書記,親自去給蔣震送報告,傳出去怕是不好聽……”
“有什么不好聽的!”彭來昌氣瞬間變得憤怒,裝出一副恨極了蔣震的樣子說:“蔣震這混蛋,這幾天把廣貴攪得雞犬不寧!我親自去送,就是要告訴他,這廣貴省是誰說了算!等調(diào)查組明天滾蛋,我看他還能翻起什么浪花!”
他故意罵得咬牙切齒,眼神里滿是“恨意”,就是為了讓高震岳相信,自已還在跟蔣震慪氣,根本沒察覺他們的陰謀。
高震岳看到彭來昌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的疑慮瞬間消失!
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都這時候了,還想著誰說了算?
呵,真是蠢到家了!
于是,他連忙附和道:“您說得對!等調(diào)查組走了,咱們再慢慢跟蔣震算賬!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迸韥聿龘]了揮手,看著高震岳離開的背影,臉上的憤怒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這個狗草的!
——還有趙天成!
——等調(diào)查組的事情平息之后,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