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您不懂發(fā)展,主政過的地級市經濟都是倒數(shù)?!备哒鹪勒f。
“不懂發(fā)展?” 趙天成猛地起身,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這輩子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不懂經濟。
當年他在基層的時候,確實一門心思抓廉政,忽略了經濟發(fā)展,這成了他仕途上最大的污點。
但是,雖然經濟沒有發(fā)展上去,至少是提拔了一批清正廉潔的干部??!
這功勞怎么沒人想著呢?
現(xiàn)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廣貴站穩(wěn)腳跟,本想靠著“干凈”的名聲再進一步,沒想到今天被王立慶當眾揭開了傷疤。
“王立慶還說什么了?”趙天成一臉憤怒問。
“他說……要是咱們執(zhí)意上報,他就給華紀委寫報告,如實反映咱們搞內斗的情況。”高震岳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匯報說。
“如實反映?哼,呵……”趙天成嗤笑一聲,轉身走到辦公桌前, 拿起煙點上一根煙之后,冷聲道:“還內斗?他以為憑一句‘內斗’,就能掩蓋這二十二個人的貪腐事實?太天真了。”
“現(xiàn)在怎么辦?”高震岳說:“現(xiàn)在的情況看,他那么匯報的話,我們確實也會產生不利影響啊。”
“怕什么?既然王立慶不配合,那就不用再管他了。你,現(xiàn)在就去準備,準備好就去!帶著那份材料去京城,直接找華紀委的同志匯報?!?/p>
“今天就去?”高震岳愣了一下,“不等三天了?”
“等不及了。”趙天成的語氣帶著一絲急切,說:“蔣震肯定已經從王立慶那里知道了咱們的計劃,他必然會搶先動手。咱們必須趕在他前面,把材料遞上去,先把彭來昌和蔣震的罪名坐實!”
他看著高震岳,眼神銳利如刀:“記住,到了京城,只說貪腐問題,不提內斗。就說彭來昌用人失察,蔣震掩蓋案情,咱們是為了維護廣貴的政治生態(tài),才不得不越級上報。”
“明白!”高震岳立刻挺直腰板,一臉堅定地應聲。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壁w天成揮了揮手,重新坐回老板椅上,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
看到高震岳離開之后,他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來了。
現(xiàn)在既然已經成為明面上的對抗,那就正大光明地搞!
還說什么老子不懂經濟?
他媽的,經濟搞好了,還不是會被你們這些貪官給吃干抹凈嗎!?
他媽的……
我倒是要看看,你們后面怎么收場!
——
蔣震和王立慶推開彭來昌辦公室門時,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嗆得王立慶下意識皺了皺眉。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更顯煙霧繚繞。
彭來昌癱坐在老板椅上,頭發(fā)凌亂,原本挺直的腰桿塌了似的窩在老板椅里面,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了好幾歲!
這狀態(tài),外人見了,絕對不會想到這會是一個省委書記。
蔣震那刻也感覺到彭來昌是真的外強中干,他這個人本質上,就沒有領導該有的氣量。
“怎么樣?”聽到開門聲,彭來昌像被針扎了似的猛地彈起來,快步繞過辦公桌,親自引著兩人往待客沙發(fā)走。。
“高震岳那邊……沒逼你吧?”彭來昌著急問。
蔣震在沙發(fā)上坐下,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要是跟我一起在休息室聽一聽的話,你絕對會為立慶書記鼓掌的啊!呵呵!”
彭來昌聽到休息室,本能地往后縮了一下,臉上也閃過一絲后怕的神情。
上次蔣震讓他偷聽高震岳談話,他光是想象那劍拔弩張的場面就心跳加速,真要是在場,以他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指不定會當場拍桌子跟高震岳吵起來。
“我哪兒敢去?真聽到他們逼立慶站隊,我怕控制不住脾氣??煺f說,高震岳到底怎么說的?立慶,你又是怎么頂回去的?”彭來昌問。
“別急……讓我說啊,這次咱們真得謝謝立慶書記。”蔣震的語氣里滿是贊許,笑著說:“他把高震岳和趙天成罵了個狗血淋頭啊。我雖在休息室沒瞧見高震岳的臉,但聽他那語氣,估計臉色比鍋底還黑了……呵?!?/p>
王立慶聽到后,臉上卻沒半分得意,眉頭擰著,語氣嚴肅說:“不是我厲害,是趙天成的路走得太偏了……高震岳生氣,是因為我戳了趙天成的死穴——這個趙天成總把‘干凈’當擋箭牌,卻忘了當官的根本是干事!”
“哦?”彭來昌往前湊了湊,眼里閃過一絲急切,“你細說說!”
“趙天成這人,把‘不貪不占’當成了唯一的政績標準。”王立慶給他分析說:“他總覺得只要干部干凈,就是好干部??稍蹅儚V貴缺的是什么?是能拉項目、搞產業(yè)、帶老百姓致富的干部!你去查他之前主政的那幾個地級市,經濟排名常年在全省倒數(shù),除了一個‘廉政模范市’的空名頭,壓根沒拿得出手的實績?!?/p>
“可不是嘛!”彭來昌猛地拍了下大腿,怒氣沖沖地罵道:“他要是真有實打實的政績,憑他跟京城領導的那點淵源,早他媽調進京央了,還用在廣貴跟咱們死磕?”
辦公室里的氣氛剛緩和了些,蔣震的話就像一盆冷水似的,忽然就澆了過來:
“彭書記,有件事得提前準備了!趙天成絕對會派高震岳帶著那二十二個人的材料,去華紀委實名舉報,接下來……”
“他媽的……最擔心地就是這個!”彭來昌的臉瞬間變白,站起身,來回踱步,忽然停下說:“我給京城的老領導打電話了……他們說趙天成這是拿著‘事實’當武器,就算知道是內斗,也沒法明著攔……畢竟,那二十二個人的貪腐是真的!這,怎么辦?難不成要我低三下四去給趙天成認錯嗎?”
“你就是認錯,他也不會收?!蓖趿c搖了搖頭,說:“唉,趙天成現(xiàn)在一門心思要逼你走,你服軟只會讓他覺得你好拿捏。依我看,你現(xiàn)在最該做的,是主動去京城找領導認錯。不是給趙天成認錯,是給組織認錯,把趙天成搞內斗、破壞廣貴團結的實情說清楚?!?/p>
“主動認錯?”彭來昌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與其等趙天成惡人先告狀,不如咱們先把情況說明白!可我一個人去,分量不夠啊。蔣震,立慶,你們跟我一起去!這事兒不光關系到我,你們倆也脫不了干系——真要是被趙天成捅上去,你蔣震淡化案情要被問責,我這紀委書記更是首當其沖!”
他走到蔣震身邊坐下后,輕輕扶著蔣震的胳膊,語氣急切地說:“咱們現(xiàn)在就動身,去京城!可找哪位領導最合適?”
“能管住華紀委,又能壓下這事兒的,只有常書記?!笔Y震只額吉說。
不過,這話里,藏著蔣震的私心——上次在王庭之家里見常書記,太過倉促,王庭之只提了句“破局在根”,壓根沒明說具體的方法。
他迫切想知道,這位常書記的想法,眼下這場危機,恰好是試探常書記真實態(tài)度的最佳機會。
彭來昌的臉卻垮了下來,皺眉說:“常書記?咱們這些省部級,在他眼里跟普通干部沒區(qū)別,哪兒能見得著?這,這光是想想就覺得腿軟啊……楚副書記那邊不行嗎?你跟他關系不是挺好?讓他從中協(xié)調協(xié)調?!?/p>
“楚副書記壓不住。”蔣震直接否定說:“這案子涉及二十多名處級以上干部,還有四個正廳級,已經不是華紀委副書記能拍板的了。必須得常書記出面,跟京央溝通后定調。而且,常書記現(xiàn)在就在南方考察,離咱們不算遠,想見他比平時容易些?!?/p>
“你怎么知道?”彭來昌猛地抬頭,眼里滿是疑惑——這種高層領導的行程,都是機密,蔣震一個地方省長,怎么會清楚?
蔣震不動聲色地撒謊說:“上次跟楚副書記通電話,他無意間提了一句,說常書記在南方出差?!?/p>
彭來昌聽后,當即走到辦公桌前,抓起保密電話就撥了出去。
他給曾在京央辦公廳工作過的老部下,反復叮囑他們務必聯(lián)系上常書記的秘書。而后,又給自已的老領導打了電話。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辦公室里靜得可怕。
彭來昌坐不住,一會兒起身踱步,一會兒抓起煙盒又放下,滿臉都是焦慮。
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彭來昌喊了聲進之后,秘書急匆匆進來說:“彭書記,高震岳出發(fā)去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