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若蜉蝣無所依。
當(dāng)程實身處真實宇宙之中時,便是這種感覺。
他本以為自已曾在世界之下眺望過真實宇宙,所見即真實,可沒想到只有深入其中,才知真實宇宙之浩瀚。
這片星空與在虛空完全不同,虛空同樣空洞遼闊,可畢竟漆黑是虛空的保護色,在無盡的黑暗下,人的視野并不涉及無限遠處,只能關(guān)注于眼前的空間。
但真實宇宙并不黑暗,寂寥的遠星點亮了整片星空,讓人只覺得視野在無限延伸。
那璀璨的星辰遙掛天上,仿佛引路的路牌,可真要循著星光而去,卻又發(fā)現(xiàn)無論你做多少努力,它依舊離你那么遙遠。
這一刻,“命若繁星,望而不及”被徹底具象化。
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孤寂,程實心中沒有感慨,只有凝重。
大貓不見了。
果不其然,意外在踏出世界的第一時間就來到了自已身邊。
更令人無措的是在這片星空里你很難找到一個參考系為自已定位,因為一個人的移動距離相比于那些遠星到此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無論程實選擇哪個方向、走出多遠,那些明亮的星辰在他視野中的位置從未變過。
穩(wěn)定的就像是一張360°的貼圖。
無奈之下,程實只能取出荊棘泣禮,用精神力作為衡量距離的標(biāo)準(zhǔn)。
天賦依舊是能用的,這也就意味著程實可以用骰子交換回到“起點”,如此一來,只需控制時間,卡住極限骰子交換距離,就能盡最大可能探索周邊區(qū)域。
他知道如此限制自已的方式肯定找不到權(quán)柄,但在找到權(quán)柄之前先找到大貓或者是秦薪才是最穩(wěn)健的。
然而這一找,就不知過了多少天。
好消息,在真實宇宙中不再受到【信仰游戲】約束,哪怕時間到了,程實也不會再經(jīng)歷一場特殊試煉。
壞消息,人還沒找到,程實快要瘋了。
那永恒的孤寂不是說著玩的,再加上真實宇宙不確定性帶來的忐忑,造物主高高在上帶來的壓迫,以及眼哥嘴哥緘默不言帶來的沉默,程實甚至已經(jīng)在心里做好了最壞準(zhǔn)備。
唯一讓他沒有放棄的理由,是他堅信樂子神絕不會放任他和大貓來真實宇宙送死,至于這是不是一場謊言,是不是祂用來破壞“既定”的手段......
程實不敢想,也不能想。
一旦新的恐懼誕生,那無盡的猜疑便能成為壓死自已的最后稻草。
所以他摒棄一切雜念,悶頭苦找。
又過了幾天,直到程實確認(rèn)以“最大交換時間”為半徑內(nèi)范圍內(nèi)的所有區(qū)域都已經(jīng)找過之后,他終于決定試試另一種方法:
制造出一些巨大的響動,好讓大貓知道自已在這里。
他知道大貓一定也在找自已,并且以對方對真實宇宙的恐懼絕不會貿(mào)然輕進,所以極有可能她也被束于一處,謹(jǐn)慎地探索周圍。
如果他們相隔太遠,兩個原地轉(zhuǎn)圈的人注定無法碰面,甚至還有一種更荒誕的可能,就是他們所探索的范圍其實是有重疊的,只不過兩個人探索重疊區(qū)域的時間錯開了,這就導(dǎo)致兩人永遠無法相見。
于是程實決定弄出點動靜來,打破這一僵局。
可這件事是有風(fēng)險的,之所以前幾天都沒做,就是怕這動靜引來的不是紅霖,而是真實宇宙中什么其他的東西。
沒人知道這里面藏著什么,哪怕以這幾日的探索來看,真實宇宙中的活物就自已一個,程實還是不敢冒險,直到他將穩(wěn)健的方案用盡,再也沒了別的辦法。
程實拿出了一枚小型魔法炸彈,即刻引爆,并瞬間交換回幾分鐘前的位置。
這樣一來,他既能觀察到爆炸點,也能在危險靠近時留出足夠的緩沖距離,他的穩(wěn)健在這一刻發(fā)揮到了極致,但這份極致依舊沒有換來任何答案。
真實宇宙一如既往地安靜。
程實臉色晦暗莫名,看似沒招,實則又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爆炸聲不會引來其他生命的覬覦,那他完全可以通過定時炸彈拓寬自已探索的范圍,雖然存貨不多,總好過什么都不做。
他總不能在浪費了幾天時間后回到原有世界,給命定之人帶回一個壞消息,那樣還談何命定。
程實重重吐了口氣,他發(fā)現(xiàn)自已還是想簡單了,有些事情樂子神能做,身為凡人的自已可能真不行。
愚戲的身份在原有世界還能騙騙人,可真到了需要用神力的時候,假的就是假的,就如那慘白的謊言,一戳就破,給不了人任何底氣。
就這么又在真實宇宙中探索了三天,那累積到快要爆發(fā)的壓抑真的要讓程實發(fā)瘋了,他引爆了最后一顆炸彈,隔著遠遠地觀察片刻,在收不到任何反饋后,雙眼一閉,默默轉(zhuǎn)身朝著“起點”走去。
是該回去了,但這不是放棄,而是回去補充物資,他不會把大貓扔在真實宇宙,相信大貓也不會傻傻地原地等待。
說不定,她早已在原有的世界等自已呢?
可如何回去又是一個問題,程實到來的起點周圍根本就沒有一面類似“窺鏡”的東西,那里空無一物,只是一個“起點”。
他錨定那個位置是怕那里會跟回家的路有關(guān),而現(xiàn)在等他再次回到起點的時候,卻陷入了第二個難題。
路在哪里?
一時間,不斷欺騙自已的程實心里生出了一絲真實的惶恐。
他開始想那些他不敢想的東西。
這無疑讓他的狀態(tài)更加不堪,整個人頹在星空之中,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當(dāng)初豪言的冒險似乎迎來了結(jié)局,就這么草草收場化為一場悲劇。
可真的會如此嗎?
這片星空下的每一個句點前都有一場精彩又難忘的故事,此時此刻也不例外,所以轉(zhuǎn)機如期而至。
就在那個起點,就在他的眼前,一個人影突然出現(xiàn),看著面前面色變幻不定的程實,極度震驚道:
“程實!?
你怎么比我先到?”
“?。。。?!”
是大貓!
聽到聲音的程實猛地抬頭,他第一時間都沒敢相信大貓真的出現(xiàn)了,甚至還在懷疑眼前這一幕是不是自已陷入臆想后的錯覺。
他猛地扇了自已一巴掌,在感受到切身的疼痛后,突然發(fā)瘋似的大笑起來,一把將大貓抱進了懷里。
“誒誒誒,你......”
正當(dāng)大貓震驚又無措的時候,冰冷的刀尖抵住了她的后頸。
剛剛還在瘋笑的程實一秒轉(zhuǎn)冷,語氣無比冰冷道:
“你不是紅霖,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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