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捋須,微微頷首。
按照正常人人性,確實如此。
“愛妃之言有理,看來,是朕多心了?!?/p>
景帝呵呵一笑,但眼里卻閃過一絲不以為然。
顯然,他心中還有別的想法。
身為帝皇,縱然百般寵愛一個女人,但不可能全聽他的。
不然,他早被人從這位置上拉下來了。
“陛下,國丈已在殿外候旨?!?/p>
廣明殿外,再次傳來魏洪的聲音。
“哼,讓他進來。”景帝不無好氣大聲說了一句。
陳實啟躬著身,小步進了廣明殿,跪倒在地。
“老臣見過陛下。”
“啪啦”
見陳實啟進殿,景帝怒氣再起。
他將奏報扔到臺階下。
“好好給朕看看,朕記得當時你力薦陳武時,說他勇武正直,怎么,霸占屬下女人,反設(shè)計陷害,又中飽私囊,這就是你說的勇武正直?”
陳實啟消息,自然沒有景帝來得快。
聽到這話,他悚然一驚。
拿起奏報粗略看了一眼,頓時嚇得亡魂皆冒。
他怕的,并不是景帝的怪罪。
而是陳武刺殺蕭萬平失手。
那他那一批兵刃?
“陛下,是老臣失察,老臣瞎了眼,請陛下恕罪?!?/p>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該如何應(yīng)對。
出言求饒總是沒錯的。
“朕雖明言,舉賢不避親,但國丈你這侄子,也太過離譜了?!?/p>
“是是是,老臣知罪,老臣知罪。”
沒了蕭萬昌蕭萬榮,還有嫻妃,唯一的女兒德妃,還不受寵。
陳實啟局勢看得很清楚,他不敢有絲毫狡辯。
同時,他心中還有一絲慶幸,既然刺殺失敗,那批兵刃和死士,理應(yīng)落到蕭萬平手上。
可他似乎對此只字不提。
殿中沉默許久,景帝深吸一口氣,抬了抬手。
他似乎做了一個艱難決定。
“國丈,你任禮部尚書多年,功勞苦勞,朕都看在眼里,現(xiàn)下年事已高,朕顧慮你身子,也該告老了。”
聽到這話,陳實啟猛然抬頭,嘴巴微張。
他怔怔看著景帝。
這是要奪了自己官職??!
許久,他嘴巴合上,咽了一口,眼睛跟著閉上,頭重重磕在地上。
“老臣明白,老臣回府,即刻遞上辭呈!”
他知道這次無論如何,都保不住尚書一職了。
“嗯。”
景帝淡漠應(yīng)了一句。
“朕會賞賜你一些金銀,留在帝都也可,回鄉(xiāng)養(yǎng)老也罷,隨你?!?/p>
“多謝陛下?!?/p>
陳實啟再次磕了一個響頭。
“下去吧,明日朝會,你不用來了?!?/p>
“是,陛下!”
出了廣明殿,陳實啟眼里閃過無盡怒火。
他牙關(guān)緊咬,回頭看了廣明殿一眼。
心里暗道:哼,既然你們皇室不仁,那休怪老夫不義了。
蕭萬平,景帝,等著吧,我遲早將你們父子,挫骨揚灰。
陳實啟離開后,景帝深出一口氣。
總算找了個借口,將陳實啟這個名義上的國丈拉下馬了。
他畢竟是德妃嫻妃的父親,雖然早已經(jīng)看不慣,但不想落天下人口實。
此次陳武一事,剛好給了他正當理由。
見魏洪沒有退下,景帝意會。
“愛妃,你先下去,朕還有一些要事處理?!?/p>
“是,陛下?!?/p>
宣妃毫無眷戀,離開了廣明殿。
“可是有獨孤幽的密報?”
“陛下英明,正是?!?/p>
“呈上來。”
景帝立即說道。
從懷中掏出一份書信,魏洪恭敬遞上。
他雖是衛(wèi)諜,但卻不敢在獨孤幽密信上動手腳。
萬一字跡被認出,又或者景帝和獨孤幽之間,有特殊的約定方式。
這么做,自己立刻就會暴露,得不償失。
接過密報,景帝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那密信字寫得密密麻麻,比蕭萬平的奏報還長。
先前那份奏報,他之所以沒有細看。
是因為景帝知道,獨孤幽的密信,很快就會到來。
他想細看的,是后者。
須臾,景帝眼睛一瞇,放下密信。
嘴里沉吟:“老八果真有主動邀請萬宗元和陳武做向?qū)?,看來真的是朕多心了?!保ㄔ斠?62章)
按下密報,景帝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笑容。
他真正要下判斷的,是根據(jù)獨孤幽的密報,而不是宣妃的三言兩語。
魏洪聽到景帝的話,雖然心中冷笑,但也不敢再輕易發(fā)表意見。
旋即,景帝立刻下旨:“傳朕旨意,讓宋河暫時代管萬江城,待有合適人選,再赴萬江任太守?!?/p>
蕭萬平除了幾個密諜,功勞在身,景帝既然疑慮已去,多少會聽他的意見。
“遵旨?!?/p>
“還有?!本暗垡惶郑骸皬年愇浼抑胁槌龅哪橇嗳f兩...”
頓了下,景帝似乎在猶豫。
最后,他連連揮手。
“算了算了,就便宜那臭小子了,畢竟燕云苦寒,用到錢的地方很多,就當作是他除掉密諜的獎賞吧?!?/p>
“是,陛下?!?/p>
“下去擬旨吧?!?/p>
“是,老奴告退?!蔽汉橥讼?。
景帝拿起案桌上那份密信,看了一眼最后一頁右下角。
確認無誤后,在燭火上付之一炬。
另一邊。
懷遠館。
秋菊從外頭返回,手里挎著一個籃子,里面滿是吃食。
隔三差五,姜怡芯都會讓她從外頭買些當?shù)爻允郴貋怼?/p>
不得不說,大炎羸弱,但吃食方面,卻要比衛(wèi)國好上許多。
姜怡芯也逐漸習(xí)慣這里的飲食。
“公主,咱們的人,搶奪寶圖失敗了,現(xiàn)在蕭萬平恐怕快到燕云了?!?/p>
秋菊關(guān)上房門,放下籃子,第一時間壓低聲音說道。
聞言,姜怡芯眼里飄過一道寒意。
“沒想到,諸番阻撓,都被他一一化解了,本公主終究是低估他了?!?/p>
“公主,怎么辦,那精鐵礦脈,可是咱們千辛萬苦,才讓人找出來的,到頭來,寶圖咱們還沒看過一眼,倒讓那蕭萬平得了去,奴婢實在咽不下這口氣?!?/p>
“咽不下也得咽?!苯镜f了一句。
“可是...”秋菊還待再說。
“不用說了,現(xiàn)下大炎朝中,似乎有人想將我趕出炎國,景帝對我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大為冷漠,咱們先保住自身,才有后來?!?/p>
“是,公主?!鼻锞詹桓试笐?yīng)了一句。
姜怡芯看向窗外,神色凝重。
要不是有魏洪和那神秘的“麒麟”在,恐怕現(xiàn)在自己早就被趕出炎國了吧。
...
翌日,陳實啟上表辭呈,告老還鄉(xiāng)。
德妃面圣,說父親年邁體衰,恐路上不便,想出宮送他回鄉(xiāng)。
景帝準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