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軍陣前方一排排軍卒持著長槍前行，特制的長槍槍鋒狹長，放血槽寬厚。

長槍兵戰(zhàn)陣往前推進，后方是快速組裝起來的戰(zhàn)弩。

戰(zhàn)弩的弓弦是從一頭頭牯牛的肚子里剝出來。

唯有放在牛肚子里，這弓弦才能不僵硬。

這次用過，弓弦就廢了。

“嚎——”

長槍兵的推進引動蠻族的憤怒，一根根巨大的木棍橫空砸來，帶著呼嘯，砸落在雪地之中。

相隔五百步，長槍兵立住陣腳。

一架架戰(zhàn)弩推上前。

五百步，這是戰(zhàn)弩的最佳射程。

“砰砰砰——”

丈長的黑鐵弩箭劃破空氣，帶出尖利的呼嘯聲，扎破那些雪墻，將雪墻后的蠻人身軀釘穿。

三輪弩箭，簡易的雪墻崩塌。

沒有了雪墻的阻擋，弩箭更能射穿那些身軀高大的蠻人。

“嗷嚎——”

蠻人之中，有嘶吼之聲響起。

散亂的蠻人提著木棒，握著拔出的弩箭向著長槍兵陣沖擊而來。

五百步，對于蠻族來說不過百多步而已。

“嗚——”

前軍軍陣之中，號角聲再響起。

騎兵沖陣。

沖鋒的號角聲響起，趙平川手中持著一柄戰(zhàn)槍領著前軍僅有的兩千戰(zhàn)騎，騎乘被蒙住雙眼的矮腳馬，沖向那散亂的蠻人。

“轟——”

戰(zhàn)騎與蠻人的碰撞，帶著最原始與最激烈的氣血激蕩。

雪原大大阻礙了戰(zhàn)馬的沖擊速度。

矮腳馬能在雪原奔行，卻沒有足夠的沖擊力。

若不是每一位騎兵都是前軍之中精銳，第一次沖擊碰撞之中，秦人軍陣就會崩潰。

趙平川口中呼喝，他身后軍卒舉著一桿大旗緊隨。

騎兵陣列慢慢化為錐形，以趙平川的大旗為鋒，將蠻人的陣型撕開。

穿過蠻人戰(zhàn)群，騎兵轉向左側，拉出一個弧形，與當初張遠和鄧維承騎戰(zhàn)沖殺時候路線一樣。

“殺——”

持槍在手，身形微伏，一聲高喝，趙平川再領軍穿鑿蠻人戰(zhàn)群。

三趟沖擊，蠻人已經沒有超過百人聚集的群體。

趙平川身后持著戰(zhàn)旗的軍卒換過了五人。

戰(zhàn)騎軍卒，還剩五百不到。

“全軍出擊，剿滅蠻族?！苯鸪顷懙穆曇繇懫稹?/p>

號角與鼓聲同時響起，長槍兵陣前壓，軍陣后方則是盾兵沖出，將一個個蠻人圍住。

兩萬秦軍對三千蠻人，靠著戰(zhàn)弩和騎兵沖擊，先潰蠻人戰(zhàn)群，再分化圍殺。

這過程是極標準的秦軍戰(zhàn)陣攻殺之法。

張遠看著這一幕，腦海之中“兵”字卷慢慢合攏。

這才是真正的軍陣廝殺。

前方，金城陸轉過身，拱手一禮。

“諸位，金某會率前軍橫貫放馬川，盡力吸引更多的蠻族。”

抱拳，金城陸朗聲道：“前軍能做的，只有這么多了。”

送了衣甲，送了物資，還全力吸引放馬川蠻族，金城陸已經做到了極限。

這十日橫貫放馬川，前軍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著回大營。

“就此別過?！睅孜恍萝婎I軍統(tǒng)領拱手。

金城陸點點頭，沉聲開口：“保重?！?/p>

新軍從前軍后方轉道，一路往左側的沖去。

騎乘戰(zhàn)馬喘息歸來的趙平川抬頭，看向身穿皮袍，策馬維持戰(zhàn)陣軍紀的張遠。

“張遠！”

趙平川的高呼讓張遠回頭。

“保重?！壁w平川想說活著回來，終究沒有說出來。

張遠停在那一會，面上露出輕笑：“趙大哥，三年之后你要還活著，就去向青魚師姐提親吧?！?/p>

“再不濟，回去圓個房也成。”

“若不然，兄弟們還以為你不行，大家說是不是？”

趙平川的臉僵住。

“是！”

“張爺說的對?！?/p>

“趙校尉不娶他師妹，那定是不行。”

一眾軍卒都是哄笑出聲。

原本沉悶的氣氛被沖淡。

“兄弟們，活著回來，咱去鬧趙校尉的洞房，好不好？”張遠長笑，策馬奔行而走。

新軍軍卒都笑著奔行。

“活著回來……”

金城陸目光投向前方，輕聲長嘆。

今日眼前這兩萬新軍，能活著回來的有多少？

他的兩萬新軍，活著回大營的能有多少？

雙目之中透出精光，金城陸目光轉向那圍殺蠻族的方向。

不管新軍能活下來多少，都會成為真正的悍卒，真正的新軍種子。

沒有歷經與蠻人血戰(zhàn)的軍卒作為種子，是熬煉不出真正新軍的。

“嗚嗚哈——”

蠻人之中，一聲嚎叫響起，一位身形高大的蠻人身上透出灰黑的氣息，將身前的盾兵撞開，向著端坐戰(zhàn)馬之上的金城陸沖來。

臨戰(zhàn)先擒將，蠻人也不是真傻。

金城陸冷哼一聲，手按在腰間刀柄，雙腿一夾馬腹，戰(zhàn)馬沖出。

“轟——”

開陽境大修的氣血煙柱升騰，將天地染成金紅。

新軍前行之中，張遠回頭，看到那金色煙柱激蕩。

不少軍卒也是回頭去看。

煙柱慢慢行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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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

兩萬新軍，三座軍陣來到放馬川的邊緣。

前方，冰瑩的大河，還有灰黑的河岸。

河岸邊，是一個個白雪掩蓋的山丘。

大軍緩緩走近，那白雪掩蓋的山丘也顯現出真容。

這哪里是什么山丘，這是一顆顆蠻人人頭堆積起來的京觀！

所有人都是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這是殺了多少蠻人？

“三百年前，仙秦天人境強者橫掃雪域，所有天人境蠻人，開陽境以上，全都誅殺干凈?！?/p>

“那些蠻人的身軀，堆積成河岸?！?/p>

“那些蠻人的頭顱，堆積成京觀?！?/p>

“他日你們踏足其他被仙秦征服的天地就會看到，每一方天地，都有著無數這樣的京觀?！?/p>

鄧維承轉頭看向身后的軍卒，手按在腰間的長刀刀柄之上。

他身上，一種別樣的氣息升騰。

“仙秦九洲，是先輩的血骨鋪成。”

“九洲百姓的安寧，是以我等手中刀來守護?！?/p>

伸手指向前方的巨大京觀，鄧維承深吸一口氣。

“先輩為我們殺出來的天下，我們卻無力護持，任蠻人過了踏上放馬川，任蠻人擄掠我們的族人?！?/p>

“這是我輩恥辱！”

鄧維承握起拳頭，錘擊在自己的胸膛。

他看向前方軍卒。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世家公子。”

“我知道你們當中有武道精英?！?/p>

“我知道你們本可以在后方慢慢成長，成為世人仰望的存在?！?/p>

“我，鄧維承，衛(wèi)國公府世子，衛(wèi)國公府這一輩的獨苗?！?/p>

“我留在后方，也能安穩(wěn)繼承國公之位，承襲那等榮耀與財富?！?/p>

目中有晶亮閃動，鄧維承身上的氣息凝聚，化為一片黑色的炫光。

黑旗。

仙秦戰(zhàn)旗！